第181章：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

  「——姐姐。」

  當平靜的聲音從阿卡特口中說出，李奧的眼神頓時發生了變化。

  阿卡特，竟然是新風騎士團副團長克蕾雅·帕斯德亞的弟弟？！

  最初的驚詫後，李奧內心逐漸恢復了平靜。

  想來也是，阿卡特，是李奧見過的第二位掌握有「魔力劍術」的人，而第一位，是馬莉姆第九教堂下被封印的蘭洛伊斯騎士。

  二者的魔力劍術同出一源，也即是說，阿卡特與蘭洛伊斯騎士團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而新風騎士團的前身，正是蘭洛伊斯騎士團。

  這樣想來，阿卡特是新風騎士團副團長的弟弟，也就不足為奇了。

  阿卡特說完話後，場面又重新陷入了冰冷的沉靜。

  身著青鎧的女騎士也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她凝視著阿卡特，因為面甲的遮掩，外人看不見她的眼神和面容，也無從判斷她的情緒。

  

  「踏踏、踏踏——」

  就在這時，一道輕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候場區內令人感到難以適從的氛圍。

  下意識的鬆口氣後，眾人循著腳步聲望去。

  只見一名看上去約莫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抱著一柄長劍漫步而來。

  他穿著一身類似劍道服一樣的寬鬆衣物，黑底白紋，劍眉星目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他懷中的長劍外觀看上去很普通，跟鐵匠鋪內賣的普通長劍幾無二致，但長度上卻長上四分之一。

  看到青年，候場區內一些消息比較靈通的劍士開始交流起來。

  「他就是暮風劍聖的弟子？」

  「那個曾和半步傳奇交手並以平局收場的尤諾·西耶拉，這麼年輕？嘶，這才二十多歲吧！」

  耳旁的竊竊私語聲傳入耳中，李奧眉角一挑。

  他就是暮風劍聖的弟子，尤諾·西耶拉？

  有趣……看起來挺厲害的樣子……

  令人有些期待呢。

  李奧視線掃過尤諾·西耶拉的全身，最終停留在他那清澈的眼眸上。

  似是感應到了什麼，抱劍青年尤諾·西耶拉轉過頭來，雙眼對上李奧的注視。

  邁步的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頓後，尤諾·西耶拉的臉上，笑意愈盛。

  他對著李奧點頭致意，而後便找了個空位隨意坐下。

  尤諾·西耶拉的到來，打破了先前克蕾雅·帕斯德亞與阿卡特之間的沉默氛圍。

  定定的看了會兒阿卡特後，青鎧女騎士轉回頭。

  見狀，阿卡特也收回了目光。

  他的表情很平靜，就像暴風雨前夕的壓抑。

  在尤諾·西耶拉入場後，陸陸續續的，又有一些超凡劍士到來。

  其中，便有另外三位，在劍道交流大會開始前，就被廣大劍士所熟知的知名超凡劍士。

  雄獅騎士團副團長——『大地騎士』斯坦·伯里格斯。這是一個穿著赤金色重型全身鎧甲的魁梧男人，身高約莫在兩米六，面容看上去三十多接近四十，背負一柄近兩米長的誇張巨劍。

  鐵血要塞的總教習——『血狂』奎特·托爾斯泰。比起『大地騎士』斯坦·伯里格斯，他的體型不輸多少，穿著護住要害部位的甲冑，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心驚的殺意，其腰間配有兩柄標準制式長劍，看樣子是個很少見的雙劍流劍士。

  最後一位，便是桑姆古城黑蛇劍道館的館主——『陰影之手』布蘭多·阿莫里姆。他剛進候場區，便第一時間在人群中看到了李奧，心照不宣的對李奧眨了下眼睛，便自顧自去到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便來到了八點整。

  當初升的陽光照在巨大的擂台之上，一名老者突兀的出現在大擂台的上空。

  「歡迎各位遠道而來的劍士朋友，我是城主府的大管家，也是本次劍道交流大會的總裁判，你們叫我老約克即可。」

  說話間，老人的身體自半空緩緩下降，最終落於大擂台的台面。

  短暫的安靜後，觀眾席上爆發了震天動地的呼聲。

  候場區內，在老者出現的瞬間，李奧便將目光投了過去。

  虛空踏步，魔力凝而不露絲毫……

  這樣的實力，最低最低，也是半步傳奇，並且還不是初入的那種。

  待到周圍的歡呼聲平息下來後，老約克沉聲道：「時間寶貴，閒雜之事就不多說了，讓我們開始大會的第一項會程——淘汰賽。接下來，我念到名字的，上台對戰。」

  「比賽的規則很簡單，除了不能故意殺人和惡意致人傷殘外，沒有其他任何規定，勝者晉級，敗者退場。」

  「第一場，麥瑞特·巴布vs斯韋恩·奧登內爾。」

  比起尋常大會開場繁雜的開場白，劍道交流大會的開場白，跟利劍一般，簡單而直接。

  首先被念到名字的，是一名超凡二階的劍士和一名超凡一階巔峰的劍士。

  雖然二者的魔力等級較低，但李奧依舊認認真真的看完。

  於他而言，不同流派的劍術後面，蘊含了劍術創造者最初的感悟，這些感悟，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縱然亮度不一，但終歸都是散發光芒的星體，能給他帶來不同的收穫。

  到了他如今的劍術境界，一般意義上的修行，已經沒有了太大的意義。冥想、修行，更多的，還是在於完善與總結奧義劍技。

  只有見識多種多樣的劍術，與強大的劍士戰鬥，感受其後不同的思想火花，他心中的劍才能被打磨得越發璀璨。

  當心中之劍由外至內，通透無暇的那一刻，便是王室劍術突破宗師之時。

  大擂台上的戰鬥很快便結束。

  劍士之間的戰鬥，向來都是電光火石之間分出勝負。

  此戰的勝利者，不出意外，是那名超凡二階的劍士。

  魔力上的優勢，令劍道水平仿佛的二人，很快分出了高低。

  二人下場後，老約克出現在擂台上，念出了下一場戰鬥的雙方。

  「尤諾·西耶拉vs薩迪克·科林斯」

  聽到交戰雙方之一的名字，觀眾席上，爆發出了遠超之前的歡呼吶喊。

  暮風劍聖的弟子，最強超凡劍士，尤諾·西耶拉之名，在桑姆古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其最強超凡劍士之名，雖然還未得到證實，但桑姆古城的民眾深信，這次劍道交流大會之後，這個稱號，將再無人可以質疑。

  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天才劍士，未來將會是桑姆古城的下一位城主。

  如此重量級的人物於劍道交流大會上的初戰，所有人，包括候場區內的諸位選手，都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眾目睽睽下，抱劍的青年從座位上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大擂台。

  而他的對手，薩迪克·科林斯，一位年過三十的中年劍士，在最初的苦笑後，眼中燃起了強烈的光芒。

  他很清楚，在淘汰賽就遇到尤諾·西耶拉，意味著他此次劍道交流大會已經走到了末尾。

  但是，能和這樣一位強大的劍士交手，不正是他此次參加劍道交流大會所夢寐以求的麼？

  登上大擂台，薩迪克·科林斯周身爆發出了強烈的魔力波動，絲絲縷縷的水線於他周身盤旋反覆，瞬息間，他便將自己的狀態調整至最巔峰！

  超凡三階巔峰！

  雖然遠遠比不上超凡巔峰的尤諾·西耶拉，但也超過了在場80%的參會者。

  面對眼中戰意之火熊熊燃起的對手，尤諾·西耶拉臉上的笑容依舊，周身上下，赤紅色的魔力浮現，而後退為深紅。

  他主動將自己的魔力，壓制到跟薩迪克·科林斯同樣的超凡三階巔峰。

  沒有說話，沒有交流，隨著裁判老約克「比試開始」的聲音落下，二者視線交匯的一瞬間，薩迪克·科林斯當即發起了攻擊。

  長劍出鞘，深藍色的水之魔力在他的長劍上形成不斷流動、震顫的水流，那響徹全場的嗡鳴聲，讓人絲毫不懷疑其鋒銳性。

  在魔力的加持下，只是瞬間，薩迪克便來到尤諾·西耶拉的跟前。

  他的瞳眸，已經徹底被深藍之色填滿，那是魔力完全調動起來的象徵。

  長劍在揮動斬向尤諾·西耶拉的過程中，幻化成了讓人分不清虛實的上、中、下三道劍影。

  「水之三重！」

  這一擊，凝聚了薩迪克所有的一切，在他的感覺中，這一擊的威力，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比他過去任何時刻施展出來都要更強。

  面對薩迪克這傾盡全力的一劍，尤諾·西耶拉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鏘——」

  長劍出鞘，深紅色的劍影在半空中划過一道筆直拉長的橫線。

  於觀眾的眼中，尤諾·西耶的身體突兀的出現在薩迪克的身後，而原本那個站在原地的身影，直到此刻，才緩緩消散。

  「鐺」的一聲，薩迪克手中的長劍脫手而飛，掉落在地上，他身上的魔力潰散成一點點飄飛的光粒。

  一道極細的傷口，出現在薩迪克的側頸，血珠順著傷口滲出。

  長劍歸鞘，尤諾·西耶拉向著擂台之下一步步走去，正如他上台之時那般，閒適而從容。

  「尤諾·西耶拉，勝！」

  老約克的聲音，宣判了此次對決的勝負。

  直到這時，擂台之上的薩迪克才從愣然中驚醒。

  感受著脖頸處的些許刺痛，他苦澀一笑，轉身撿起地上的長劍，失魂落魄的走下擂台。

  比起輸掉比試，他更失落的，是自己竟然連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差距，太大了……

  候場區內，李奧注視著回歸的尤諾·西耶拉。

  剛剛那一戰，由於對手的實力太弱，尤諾·西耶拉十分輕鬆的就戰勝了對方，根本看不出太多有用的東西。

  只能看出，尤諾·西耶拉的身體素質，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超凡巔峰。

  收回目光，李奧看向擂台上登場的下一組選手。

  時間一點點流逝。

  超凡區的選手並不多，全部加起來，也就不到80人，兩兩對決的情況下，也就只有不到40場。

  劍士間的戰鬥，很少有超過2分鐘的，因此，在等待上場的這段時間裡，李奧見識到了諸多他從未見過的劍術流派。

  但遺憾的是，上場的三名巔峰超凡選手，雄獅騎士團副團長——『大地騎士』斯坦·伯里格斯、鐵血要塞的總教習——『血狂』奎特·托爾斯泰、黑蛇劍道館館主——『陰影之手』布蘭多·阿莫里姆，對手都只是超凡二三階，看不出什麼精彩的東西。

  「下一場，克蕾雅·帕斯德亞vs阿卡特。」

  隨著擂台之上的老約克再一次宣讀交手雙方的名字，青鎧女騎士與灰衣青裳的青年同時站了起來。

  頓時，候場區內安靜了下來。

  先前的那一幕，讓近半的參會選手，都看出了這位聲名遠揚的新風騎士團副團長，跟這位灰衣青裳的青年，有著不淺的淵源。

  讓人沒想到的是，兩人竟然會在第一輪的淘汰賽就遭遇。

  李奧看向邊上站起身的阿卡特。

  他的眼神很平靜，但從青年摩挲著劍鞘的動作，李奧能看出，他內心洶湧而壓抑的情緒。

  李奧不清楚，自己這位友人內心藏著怎樣的思緒。

  一直以來，阿卡特總是溫和的對待每一個人，哪怕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酒館侍者、一個普通的水手。

  想起阿卡特為了提升魔力所付出的巨大代價……

  李奧不由得沉思。

  這便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嗎？

  大擂台之上。

  阿卡特和克蕾雅隔著三十米的距離，扶劍而立。

  兩人的武器，都是單手長劍，一黑一青，顏色迥異。

  站在擂台上的兩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是靜靜的相互注視著。

  一張金屬面甲，隔開了兩人的面孔。

  「值得嗎？」

  清冷的聲音，從紋有瑰麗紋理的面甲下傳出，讓人聽不出語氣里的情緒。

  「哪有什麼值不值得，一切都在於選擇罷了。」阿卡特將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這些年，我去過了很多地方，見過了很多事，很多人，但最終，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去做一個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

  「我知道你的選擇，但這並不代表，我會認可。」

  「我也知道，對於我的選擇，你也並不認同。」

  「作為劍士，就讓我們，用手中之劍來說服對方吧。」

  「……」青鎧女劍士沉默了一會兒，抬起手，握住腰間的劍柄：「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的話，那麼，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