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這番風涼話說得王孚等人非常解氣，而劉觀冷靜地聽完，竟然不動聲色，全然不像朝堂上那些被彈劾的武將們，一旦御史們指摘點什麼，就動怒，氣得臉紅脖子粗，跳起來要吃人的模樣。

  「殿下，臣從未修習科研，更加不懂熱動力學。臣之所以有這個提議，乃是遵循祖制。如此大事，若不能順應天時地利人和，恐得罪上天，對祖宗不敬，而於事不利。」

  朱高燨就沒法反駁了，這簡直是雞同鴨講，他轉身向朱棣道，「父皇，什麼時候發射火箭，什麼時候上天，星箭脫離，項目組如何應對，這些都是經過了好多人精密計算籌劃所得，一旦時間更改，很多工作都需要重做，數據一旦對接不上，容易出錯。兒臣懇請父皇恩准，明天十點發射火箭。」

  朱棣自然是要站在兒子這邊，他沉吟一會兒，道，「能確保成功嗎？」

  這話看似在問朱高燨，實則，給了王孚很大的壓力，他忙雙膝落地，「皇上，臣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朱高燨在一旁補充道，「兒臣倒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還有百分之十不確定是因為，這是前所未有的發明創造，沒有先例，全世界我大明頭一份，雖符合原理，但兒臣卻並不知道符不符合實際。」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朱棣喟嘆一聲，「『永樂一號』，明天十點，準時發射，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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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臣領旨！」朱高燨率先一步跪了下來，王孚準備領旨的動作做了一半，頓在了原地，他看著跪在地上的朱高燨，眼窩都是熱的，有什麼東西流出來蒙住了眼睛，令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太子殿下沒有讓他領旨，而是自己上前去領旨，一旦失敗，承受壓力，被朝中御史彈劾的，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擋在了他們的面前，把壓力留給了自己。

  這份擔當，既令王孚感動，又讓他格外有壓力。

  回到科研辦公室，各項目負責人還等著他，看到他進來，忙紛紛問道，「大人，出了什麼事？時間定下來了嗎？」

  「定下來了！」王孚將在朱棣面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他靜默不語。

  各負責人面面相覷，有人有些氣怒道，「那些個言官，就靠一張嘴吃飯，一天到晚不給人添堵，就顯得他們沒有成就感一樣。」

  王孚抬手止住了，「這話不要再說了。有什麼事，殿下會為我們擔著，我們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

  「是！」

  「所以，明天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可是……」

  王孚搖搖頭，「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你們肯定說，誰也不能保證成功，但殿下說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我覺得，在殿下的心裡，只要我們把他指出來的幾個錯漏之處補上，一定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其中一人站起身來，「大人，所有的零部件我們都有備件，明天的發射，一定會成功。」

  次日，最後的準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整個發射場地一片忙碌，到了九點半的時候，朱棣來到了指揮現場，一長排的機器屏幕上，顯示著各部位的一些數據與狀態，朱棣雖看不懂，但這份熱鬧，他很喜歡。

  朱高燨領著朱棣一一介紹，告訴他，這是那個部位，那是哪個部位，起什麼作用，這對朱棣來說，實在是太新鮮，緊張的氣氛令他也有些不安。

  「爹，不會有事的，失敗的預案已經做了好幾個了，就算是失敗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了不起我們重頭再來！」

  「說是重頭再來，何其不易啊！」朱棣感嘆一聲。

  時間進入了倒計時，朱高燨將父親領到了一塊大屏幕前，發射現場清晰地出現在眼前，朱棣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大屏幕，「這是什麼？」

  「這是投屏，是一塊特製的屏幕，將來這個東西可以用來民用，把一些戲劇，演出，拍攝下來，通過一個發射裝置，傳遞到家家戶戶的這種屏幕上。不過，這些是後話了。」朱高燨道。

  朱棣暫時也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總指揮王孚開始念倒計時了，「十，九，八，七……三，二，一，點火！」

  轟！

  一道劇烈的響聲傳來，只見，「永樂一號」的尾巴拖著長長的火紅的尾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朝天上飛去。

  朱棣忍不住扭頭朝窗外看去，透明的玻璃窗外，隔了很遠的距離，他依然能夠看到那一飛沖天的火箭，穿透雲層，沖向藍天。

  「點火成功！」王孚的聲音顫抖著，但指揮室里一片安靜，沒有人發聲，所有人的目光，或緊緊地盯著眼前負責的屏幕，或是盯著指揮室里的大屏幕，呼吸都極輕，極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而令火箭偏離了軌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星箭分離的時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看見衛星進入了既定的軌道，不知道是誰，發出了啜泣聲，整個指揮室里一片歡呼，他們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人擁抱，泣不成聲地道，「成功了！」

  朱棣的目光從屏幕上收回來，他看著指揮室里哭聲一片的科研人，眼裡漸漸地有了熱淚。

  「爹，他們太激動了，成功了，我大明的衛星發射成功了！」朱高燨喜極而泣，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爹知道！」朱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他朝門外走去。

  朱高燨陪著他爹站在了門外，他們遙望藍天，此時的衛星正繞著既定的軌道飛行，他們看不見，他們似乎又看得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指揮室里傳來了驚呼聲：

  「快看，這就是我們的地球，啊，是這個樣子的！」

  進入軌道之後的衛星，傳回來了第一張照片，速度並不慢。

  朱棣朝後看去，朱高燨道，「爹，我們也進去看看，看看我們的地球長什麼樣子。」

  此時，王孚也出來了，他一時太過激動，竟然忘了禮數，「皇上，圖片傳回來了，地球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激動得無以復加，眼中含淚，聲音顫抖，手腳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走，看看去！」朱棣自然不會與他計較。

  看到朱棣進來，已經看過了照片的工程師們紛紛給皇上讓路，朱棣的眼睛已經看著大屏幕了，照片定格在上面，只見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呈橢圓形，呈現在他們的面前，是如此清晰，而又美妙。

  「原來，長這樣啊！」朱棣閉了閉眼睛，將眼中的熱意逼退。

  朱瞻基過來，扶著朱棣，「爺爺，我們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朱棣緊緊地握住了朱瞻基的手，他轉過身來，環視眾人，「朕恭喜你們，朝廷恭喜你們，我大明的三萬萬百姓恭喜你們，你們是大明的功臣，是世代銘記的功臣！」

  「朕將會嘉獎你們，朝廷也將表彰你們！」

  不遠處，一隊駝鈴聲在風中飄蕩，從撒馬爾罕來大明經商的商人聽到不遠處的動靜，均是駐足而立，看到了一團火焰托著一個巨大的白色的物體朝空中飛去，他們中有識字的通譯看清楚了「永樂一號」四個字。

  「那是什麼？」商隊中，一個一直沉默寡言的人忍不住問道。

  他有著濃密的絡腮鬍子，頭上纏著纏頭巾，穿一身灰色的衣服，肩上背著一個褡褳，深沉內斂，只是掛靠商隊行遠路，極少與商隊的人說話。

  「易卜拉欣，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我們再往前走一段路就知道了。」

  易卜拉欣乃是奧斯曼帝國的人，他雖然奴隸出身，但非常得蘇丹的信任。

  奧斯曼帝國雖然與帖木兒汗國、金帳汗國結盟，盟約已經簽署了，但他依然不放心，畢竟，奧斯曼帝國與大明的中間隔了一個帖木兒，不像帖木兒汗國，和金帳汗國與大明接壤。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他們來到了一個村莊，村子裡家家戶戶都在放鞭炮，通譯攔住了一個老者，虛心地向他們請教，「我聽說，大明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放鞭炮呢，你們這裡要過年了嗎？」

  老者扛著一個鋤頭，毫不設防，笑呵呵地道，「我們大明啊，遇到了喜事也會放鞭炮，今天啊，是我們大明所有人的喜事，我們離得近，知道得快一點。」

  「不知是什麼喜事？可否告訴我們，讓我們也樂一樂？」

  「你們剛才應該看到了，我們的衛星發射了。我大明朝廷弄了一顆星星，發射上天，是為了保護我們大明人。」

  易卜拉欣不信這個鬼話，也就沒有多問，但他看這老者，穿一件白色的短褂子，下面一條深色的褲子，褲腿卷得很高，頭上戴一頂帽子，似乎剛從田地里回來，身上雖然有些泥土，但衣服半新不舊，不見破爛。

  村落里，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在追逐，搶鞭炮，他們面色紅潤，身上的衣服都非常整潔，活潑開心得很。

  有母親在喊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飯，家家戶戶的屋頂上，炊煙繚繞，一派和樂的景象。

  等漸漸地走遠了些，易卜拉欣道，「不知那衛星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我看這些大明人的生活好像很富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