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結束

  裹挾著枯黃落葉的寒冷秋風，吹過了在場的所有人，帶走了為數不多的暖意，讓握著武器的雙手更加冰冷。

  戰爭，好像一觸即發。

  烏爾里克憑藉著自己最後的一絲絲理智，制止了自己想要回頭查看部下神情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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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那麼做，因為會暴露他的怯弱，他的敏感，還有他對封臣們的不信任。

  他確實在害怕，害怕真的會有人在這個微妙的時刻站出來，答應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條件，一旦出現第一個人，那麼接下來的情形將無法收拾。

  此時，烏爾里克能做的只有舉著劍，用冰冷的眼神緊緊盯著眼前這個囂張至極的新王，等待著一個轉機。

  「我的君主已經告訴你，談判結束了，請你這個擅自加冕的偽王馬上離開，否則，我們將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作為烏爾里克忠實擁躉，阿拉瑪公爵立刻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大聲呵斥著眼前這個狂妄至極的年輕人，同時，也有其他的領主紛紛抽出武器出言呵斥。

  然而，這麼做的人數還不足整體的一半。

  剩下的領主有一半在看著獅湖城的領主艾而夫萬公爵，好似在等待他的決定。

  而另一半領主的目光則是在艾倫與烏爾里克的臉上游移，眼中的神色陰晴不定。

  這一切，完全印入艾倫的眼帘之中，同時，他的心中也有了更多的計較。

  他當然不會離開，不說自身擁有的力量，就是身後那數千人的軍隊，也給他帶來了充足的底氣。

  烏爾里克現在根本就不能拿他怎麼樣，除非他願意丟棄國王的威嚴，還有堅持了一輩子的驕傲。

  而且，艾倫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話語有了效果，有些時候，不說話就等於是表明了態度。

  「好吧，如果你不接受這個提議，那就是選擇了戰爭，其實我不願意挑起過多的殺戮，因為敵人還有很多，往北是厚顏無恥的篡位者，往西有貪婪無度的劫掠者，還有南方狼子野心的外來者，如果你我雙方在這裡大戰一場，一定會損耗太多的力量，到時只會讓敵人們趁虛而入罷了。」

  說到這裡，艾倫原本平靜的臉龐露出了譏諷的神色，他就那麼毫無掩飾的看著對面的烈獅國王，大聲的喊到：「要不，就用一場決鬥來解決爭端吧，勝者獲得一切，敗者就光榮的死在這裡。」

  烏爾里克此時的內心已然紛亂如麻，緊咬著牙關，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是個國王，為了頭上的王冠，他不能躲避，不能膽怯，更不能胡攪蠻纏。

  現在的他極為後悔自己小看了對方，為了所謂的驕傲，就同意了對方談判的舉動，然後搞得自己騎虎難下。

  即使是沒有回頭查看，烏爾里克根據自己親耳聽到的動靜，也能猜到很多東西，恐怕已經有很多領主動了背主求生的心思。

  這個時刻，如果強硬拒絕了對方的提議，那豈不是暴露了自己內心中的懦弱，但是答應，即便是烏爾里克常年征戰沙場，也不認為自己有必勝的把握。

  他總感覺對方有些不太對勁。

  「既然你自稱為潘德的新王。就不應該提出如此兒戲的建議，這關係到無數人的生死，還有整個王國的命運，怎麼能用一場決鬥來定奪呢？我們可以暫時停戰，商量出更好的方法才對。」

  說話的人是艾爾夫萬公爵，他對艾倫說的一些話非常贊同，現在他們的敵人很多，不應該在這個地方消耗太多的力量。

  只是在艾倫卻看出了一點其他的東西，剛剛烏爾里克受辱的時候這位鬍鬚有些發白的公爵沒有表態，那麼在這個時候反而出言勸阻。

  這位領主的立場值得細品一下。

  而烏爾里克則是乾脆的多，他回頭看向艾而夫萬的眼神像是要冒出火來。

  這是赤裸裸的背叛！！！

  而他們身後的軍隊也開始慢慢移動，雙方已然出現了涇渭分明的現象。

  對於休戰的提議艾倫沒有絲毫回應，只是臉上的譏諷之色更為濃重了，話語中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尊重。

  「哈，如果你沒有決鬥的勇氣，那我就改變一下說法吧，你和你引以為傲的獅騎士可以一起上場，而我是自己一個人，怎麼樣，這也不敢答應嗎？」

  面對如此肆意的嘲諷，烏爾里克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

  「既然你一心找死，那麼我就成全你好了。」

  烏爾里克一個字一個字的回應了艾倫的挑戰。

  如果他連這樣的條件都不敢答應，那麼他的威望將一落千丈，成為流傳在酒館裡的笑話。

  「這……」艾爾夫萬剛想開口說話，烏爾里克就打斷了他的話語。

  「怎麼？你有意見嗎艾爾夫萬公爵？等不及要維護你的新主子了？」

  此時雙方已經完全撕破了臉皮，艾爾夫萬公爵沒有回應烏爾里克的咆哮，反而是向艾倫點了點頭，帶著願意跟隨自己的領主離開了隊伍，烏爾里克身後的人數頓時少了近四分之一。

  年近六十的公爵大人，並不清楚這個年輕人的底牌是什麼，但是對他來講此時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烏爾里克對待舊日的貴族越來越過分了，不僅利用各種理由剝奪封臣的頭銜。

  在之前，更是無端宣布那些依舊忠於潘德王室的獅騎士為非法，近幾年還創建了只屬於他自己的騎士團。

  雖然也叫做獅騎士團，實際卻只是烏爾里克的打手與走狗罷了。

  這種種的作為，實在是引起了太多人的不滿。

  艾爾夫萬已經做好了打算，如果那個年輕人在神的庇佑之後贏得了戰鬥，那麼一切都好說。

  如果輸了，他就會呼籲那些站在遠處的潘德士兵，讓他們為自己的國王報仇。

  而自己會帶著這些士兵，和烏爾里克來一次正面對決。

  別的人不談，對於獅鷲騎士團的忠誠，艾爾夫萬公爵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他有信心自己不會在今日孤軍作戰。

  艾倫並不在意別人是怎麼想的，到此為止他的計劃已經圓滿完成了

  「既然如此，那就請在場所有的領主做個見證吧，待會戰場上見吧，烏爾里克。」

  說完，他便帶著來時的十名騎兵向著原路返回了。

  「陛下！你真的要一個人上場嗎？我並不是質疑您的決定，但是這太危險了！」

  在回去的路上，阿茲瑞爾爵士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艾倫有著遠超常人的力量，但是一個人對抗近千人，這實在是有點過於誇張了。

  「沒有關係，你帶著他們回去就可以了，順便把我的馬也牽走。」

  說著話，艾倫從馬上翻下身來，把韁繩遞了過去，隨後揮了揮手。

  「快走吧，這是命令。」

  無奈，只得快馬離開了這裡。

  看著部下漸漸遠離的身影，艾倫回身向著一里開外的烏爾里克大聲喊到：「還在等什麼，篡位者，開始吧。」

  馬匹的嘶鳴聲漸漸響起，在國王的命令下，盔甲鮮明的獅騎士做起了戰前的準備。

  圍攻一個孤零零連馬匹都沒有的人，事實上根本就用不上近千名獅騎士，但是烏爾里克依然讓騎士團的成員以五十人為一個橫隊，排成了整整二十隊的衝鋒方陣。

  即便是活了四十多年，他也想不明白對方到底有何倚仗，敢向自己提出這種明顯就是找死的決鬥邀請。

  如果是換做平日，烏爾里克一定會覺得對方是個一心求死的瘋子，但是此時此景又有所不同，讓他的心中滿是疑惑。

  只是，現在的烏爾里克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如果連這樣的邀請也不敢答應，那他這個國王就真的完了，還有什麼顏面去要求其他人為自己衝鋒。

  今天，他就要踩碎那個狂妄的小子，把對方的屍骨都碾成血泥，讓所有人都知道，冒犯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下場。

  而那些在此時離開的蠢貨，終有一天他們也必將付出代價。

  「騎士們，握緊你們的武器。」

  烏爾里克嫻熟的操縱著戰馬，在已經準備好的騎兵方陣旁不斷游弋著，與每一個看向自己的獅騎士對視。

  「現在，有人在踐踏我們的尊嚴，在挑戰我們的力量，是時候讓對方見識一下我們的強大了，所有人，聽我號令。」

  烏爾里克呼喊著激勵士氣的話語，策馬來到了所有獅騎士的前面，隨後舉起手中的烈獅境旗幟槍，指向了不遠處的狂徒。

  「衝鋒。」

  馬蹄聲漸漸轟鳴，第一隊獅騎士慢慢的行動了起來，緊接著是第二隊、第三隊、第四隊......

  這是一些經驗豐富的重裝騎兵，他們嚴格執行著快走、慢跑、加速、全速的衝鋒過程，而且每一隊的陣型都相當整齊，用肉眼甚至難以分辨出馬匹與馬匹之間的距離差異。

  一里地的距離對於這些放開馬速的獅騎士來講，幾乎就是轉瞬即過。

  他們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敢一個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迎接著二十隊近千名重裝騎兵的衝鋒。

  但是這不重要，數把閃爍著寒光的騎槍在放下後，就對準了那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身影，兩旁的騎士更是做出了準備刺擊的動作，防備著對方的逃跑與閃躲。

  因為國王的命令他們總是要遵守的，命令的優先度甚至都超過了心中的道德，他們只是篡位者手中的一把利刃罷了。

  什麼騎士不騎士，守護不守護的，只不過是個跌落塵埃的笑話罷了。

  猛然間，一股強烈的氣流在平原上炸開，激起了無數的枯草與灰塵，遮擋住了這些重裝騎兵的視野。

  在漫天的煙塵中，一道銀色的身影猶如閃電般飛起，隨即一道又一道轟鳴作響的閃電從空中落下。

  閃電劈下的規律看似雜亂無章，卻極其精準的打亂了獅騎士們衝鋒的勢頭。

  瞬間，已經在全速衝鋒的騎兵們摔了個人仰馬翻，隨後，就好似多米諾骨牌一樣，落下的閃電引起巨大的連鎖反應。

  整支正在衝鋒的獅騎士，徹底的陷入混亂之中。

  騎士的慘叫聲混合戰馬摔倒的嘶鳴聲，在平原上演了一出名為「狼狽與慘敗」的大戲，在摔倒的人群與馬匹之中，奪目的電光依然在四處亂竄，向觀眾們宣告著自己的強大。

  而造成這一切的艾倫，則是在空中冷冷的注視這一切。

  隨即他的目光看向了烏爾里克，在眾目睽睽之下，拔出了身後的藍寶石符印劍，身影化作一道寒光沖向了目眥欲裂的烈獅境國王。

  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是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荒謬卻又真實的一幕，即便是有些人已經見過一次，心中依然還是驚訝不已。

  就算那些保留了一些魔法的諾多精靈，也表示這樣的情景並不常見。

  「混蛋。」

  即便是繼續活上五十年的歲月，烏爾里克也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可以在天空中飛翔，還能降下雷霆。

  此時的烏爾里克已經避無可避，因為他將自己安排在了騎兵方陣的最後一排，身前是人仰馬翻的獅騎士，身後則是心靈震撼無比的諸多貴族。

  此時的他已經成為了孤家孤人，身邊也只有寥寥幾人罷了。

  然而即便是這寥寥幾人，也被乍然出現的狂風遮蔽了雙眼，馬匹在受到驚嚇之後更是嘶叫著到處奔走。

  神奇的是，好像只有最中間的國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眼見空中那攝人心魄的寒光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怒罵一聲的烏爾里克憤然刺出了烈獅境旗幟槍，閃著寒光的槍尖化作一道銀線，替他的主人做出了最後的掙扎。

  「咔嚓」

  烈獅王國的傳國武器在劍光中應聲而斷，隨即寒光再次閃爍，一顆佩戴著王冠的頭顱高高飛起，鮮血猶如噴泉一般從脖頸處洶湧而出。

  艾倫隨手一招，那顆頭顱在風的吹拂下來到了他的手中，隨即，一腳將殘存的屍體踢下馬去，高高的舉起了烏爾里克的頭顱，大聲的喊道。

  「我即為王！！」

  所有的舉動，所有的口舌之爭，都是為了這一刻。

  艾倫並不想在烈獅王國掀起血海一般的殺戮地獄，並不是說打不過，而是他不想接手一個猶如廢墟一般的國家。

  模擬的過程並不是在玩遊戲，士兵也好平民也罷，即便是那些貴族，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那些戰敗的領主在失去所有士兵之後，即便是在城堡里呆上再久，也不能馬上就能拉出一支可戰的軍隊。

  而是需要招募、訓練、打造裝備，一點一點的去培養。

  就像艾倫所說的那樣，在潘德大陸他還有太多的敵人需要對付，更有終極BOSS拜蛇教的邪神在兇狠的注視著他。

  所以，他之前做的種種安排，包括在烈獅城裡的殺戮，都是為了自己能夠相對和平登上銀王座。

  這就需要得到烈獅王國大多數貴族，甚至是全部貴族的認可，無論這份認可是因為什麼。

  原因可以是恐懼，可以是忠誠，可以是利益，甚至可以是暫時觀望，總歸不能是殺盡所有反對的人。

  那樣，付出的鮮血就太多太多了，死一個烏爾里克，大致就可以了。

  確實也可以了。

  艾倫看著在曠野中烈獅王國的領主、騎士還有士兵們全都跪在了地上，而那些已經被團團包圍的獅騎士也緩緩放了下武器。

  他終於輕鬆的呼出了一口氣。

  「想要不殺你們，真的也很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