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四品大妖

  永遠不要和一個焚妖童子在焚妖間裡正面對抗。

  這個道理，那妖姬下輩子應該記住。

  

  把漿糊樣的妖姬推進焚妖爐後，她很快燃了起來。

  而後《極陰寶鑑》起，妖精過往出。

  隨著武十一快速瀏覽那妖精的生平過往，他驚訝地意識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所謂冰肌玉骨的真相！

  ……看完這隻妖精的過往後，武十一有點想吐。

  為了不反胃，他甚至都沒仔細觀看燒掉這隻四品大妖之後的收穫。便急匆匆結束了這次焚妖。

  意識從《極陰寶鑑》里抽出來後，武十一立刻跑到放藥物的柜子上，尋找了一塊能止嘔的陳皮，又加生薑粉一起咀嚼在嘴裡。

  等把這陣嘔吐的感覺壓了下去，武十一才挪動步伐，往門口走去。

  ……門口。王道士和一眾焚妖童子在焦急地等。

  這些人里，王道士的表情最複雜，站得也最直。

  她立在人屬三號焚妖爐前，一動不動。

  任憑冰雪落在她的肩膀，額頭，融化成淡淡的蒸氣。

  在不知道等了多久後，焚妖間裡傳來了一聲沉悶的鑼響。

  那聲音悠長至極，是太平鑼！

  「快開門！」

  隨著王道士一聲喊，幾個太監將鎮妖符籙撕下，把大鐵門拉開。

  王道士第一個沖了進去，並和武十一撞了個正著。

  在幾乎只隔著一個面具的距離上。王道士問武十一：「行了？」

  武十一沒有用語言回答。

  他沖王道士伸出手。

  那手裡握著一頂燒到變形的青銅冠。

  「他走的時候痛苦嗎？」王道士又問。

  武十一回答：「不要問我這麼不專業的問題。你這麼問，就等於侮辱我的手藝。」

  「……」王道士被武十一的眼神深深震撼著。

  從那雙眼裡，王道士看見了一團憤怒的火。

  兩個人對視著片刻沉默。

  王道士告訴武十一：「我答應給你加一爵。一定做到。」

  武十一波瀾不驚，擦過王道士的肩膀，往門外走去。

  「你還有什麼要求？」王道士詫異於武十一面對爵位時的平靜。

  因此，她以為是武十一感覺這賞賜太少了。

  她以為武十一會要真金白銀，甚至要調離這個崗位的機會。

  只要他開口，王道士可以考慮給。

  可誰知道武十一頭也沒回地告訴她：「累了。讓我回去睡個安穩覺。別再來煩我。」

  聽著這話，在場所有人都驚了。王道士的臉更是因此漲紅了臉。

  不過她有面具擋著沒人發覺。

  一個螻蟻般的童子，竟敢頂著六品的大能；頂著尋妖司的司正；順帝的帝姬這樣說話？！

  「瘋病越來越沒救了。」湯聽瑞一陣哀嘆。

  ……回到自己屋後，武十一面對的是溫暖的床鋪和溫熱的黃酒。

  他知道，這是血珍珠給自己備下的。

  但這一回，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坐下來安然享用。

  取了兩個杯子後，武十一各自倒滿。

  而後他對空喊道：「我知道你還在！出來吧。陪我喝一杯！」

  隨著武十一的話，一個纖瘦的身影從床頭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血珍珠。

  血珍珠坐在武十一身邊。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還在？」

  「我今天特別想你，所以你手肯定非比尋常的癢！」武十一把一杯黃酒遞給血珍珠，又道，「滿酌此杯，聊表對你和玉兒的致謝！」

  「滾！」血珍珠白了武十一一眼。但還是喝下了那杯酒。

  放下酒杯之後。血珍珠好奇地問武十一：「你今天到底遇見什麼事了？以至於我的右手非要拽著我不肯離開！」

  武十一想了想，還是告訴她道：「我今天焚燒了一個特殊的妖精。」

  「什麼？」

  「你姐。」

  「瑪瑙！她死了……」血珍珠聽了武十一的話，口氣發顫。表情也變得糾結起來。

  武十一當然知道她為什麼那樣。

  瑪瑙是一個女妖。和血珍珠差不太多，也是個因為各種原因變成遺孤，又被屍姬招入麾下的。

  她和血珍珠一樣，被屍姬植入了所謂的「冰肌玉骨」。

  那是一個不忍直視的過程。

  冰肌玉骨最初是類似蓮花種子一樣的透明色結晶體顆粒。

  此物進入身體之後，會發芽，生長，並逐漸替代過去的骨骼。

  為了讓這種子在身體裡生長。需要活生生在人的背部上開三五個直達脊椎的洞，而後把種子埋脊椎進去。

  等完成這一步後，種子生長，潛入並代替原有的骨骼，並和元神長在一起。

  那種感覺和拿刀子一點點剔除掉人骨沒有任何區別。

  而且這個過程極漫長，極痛苦。

  接下來五年到十年，在骨骼徹底玉化之前，血珍珠她們幾乎都在隨時遭受那種刮骨一般的折磨。

  更加讓人唏噓的是，許多人的體質和毅力不足以承受這份「福報」。

  許多孩子不堪忍受痛苦，自我了斷。許多孩子則在成長的過程中迷失自我，變成了一種失智的，半行屍走肉般的存在。

  而血珍珠的「姐姐」血瑪瑙，便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血瑪瑙不像血珍珠那麼幸運。

  三年前，她無法駕馭冰肌玉骨的力量，被其吞噬。

  這樣的孩子，屍姬原本都是要處理掉的。但因為血瑪瑙資質尚可，縱然失控，卻還是保有一絲理智。

  所以在母親殺她前，她僥倖逃了，並潛伏在母親屍姬最不可能發現的京城裡，靠著吃人；吃鼠苟活。

  就這樣，血珍珠的姐姐成了一個晝伏夜出的怪物。

  而且隨著體內的痛苦不斷增加，她的情緒變得越來越偏執。

  她開始記恨血珍珠。

  她始終以為，是血珍珠剝奪了母親對自己的愛。是血珍珠讓她變成那個鬼樣子的。

  所以，她幹什麼壞事，都愛栽贓於血珍珠的頭上。

  可實際上……屍姬貌似只把他們當做培養冰肌玉骨的容器。

  她給孩子們植入這種冰肌玉骨，一定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了解到冰肌玉骨的真相後，武十一勸血珍珠道：「整形有風險……我不希望你最後也變成那個樣子。所以我提醒你，你屍娘的話，別全信。冰肌玉骨什麼的……別迷信。」

  「不會的！」妖女倔強而自豪地告訴武十一，「我是母親最優秀的女兒！我不會重蹈這些失敗品的覆轍。」

  好吧。

  被洗腦的人不聽勸。這一點，看來任何世界都一樣。

  見血珍珠不好感化，武十一也就懶得管了。

  盡到人事之後。武十一便在女妖走前，告訴她道：「對了！你走前，我送你樣東西。」

  「你的命嗎？」血珍珠雙眼放光地問，「你終於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