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王道士

  王道士有一雙精目。縱然隔著只面具，武十一也能感受到他眼睛裡射來的光。

  那雙眼睛武十一看了無數次，絕忘不了。

  對視中，武十一表現出了一如既往的沉穩。

  太監因此訓斥武十一道：「你好無禮，遇見上差，還不行禮！」

  「童子有童子的規矩！」武十一望著王道士，「按規矩，我們只對死物妖屍行禮。所以我這一拜，他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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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道士則回答：「明白！但看見妖變還腿不軟的人，很少。」

  說完，王道士問武十一：「你怎麼能看出那妖變的人，是靠嗅覺害人？」

  武十一言簡意賅地回答：「我是焚妖童子。不懂、不記、不觀察的話，早死掉了。」

  「你很冷靜！我欣賞你。」說話間，王道士扭頭。

  而後他對老太監道：「他現在是什麼待遇？」

  對方回答：「此人來了半年多，乃二等焚妖童子！」

  宗人府為焚妖童子劃下了五種等級。

  根據朝廷制度，來焚妖半年還活著的，自動轉為二級，俸祿加倍。家人可獲一畝良田。

  「給他調級。」王道士告訴太監頭，「讓他當三級焚妖童子。如有親戚父母，賞賜良田三畝。」

  「啊！」白眉毛的太監為難道，「不合規定呀。只有存活一年的……」

  「若不是他剛才開口，你們都得死！」王道士警告白眉太監。

  那太監臉上划過一絲不甘，但還是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畢竟，這個和他吩咐的人，可是王道士。

  尋妖司的司正！大行朝最能打的道士之一。

  太監點頭後，換武十一詫異了。

  武十一和王道士非親非故，為什麼這傢伙上來就對自己這麼好？

  所以他警惕地回答：「無功不受祿。」

  王道士卻說：「所以，接下來你要為朝廷立功，證明自己當得起這份提升！」

  聽著這話，武十一意識到自己被套路了！

  但他意識到了也沒用。

  升官之後，王道士伸出手，指著器字號爐的焚妖間，命令他道：「你進去看一下，到底是什麼妖屍，讓你兄弟走火入魔的。如果那妖屍還在，繼續焚掉！」

  武十一聽了王道士的話，這才意識到王道士升自己一級，其實等於發撫恤金。

  武十一下意識望向那器字號焚間。

  那一道如今依舊飄散出黑氣的鐵門，讓他感受到了濃濃的危機。

  能讓人迅速妖變的妖屍，定然是詭異兇險的！

  於是，他硬著頭皮反問對方道：「我能不能不去？」

  「恐怕不行！」王道士冷酷地回答，「我看了在場的所有人，只有你足夠冷靜，有足夠的應變來擔此大任。」

  這時，那個因武十一的話而妖口餘生的太監頭，竟然也跟著發話附和。

  「對呀！不去的話？你對得起朝廷的優待嗎？」

  真就是前腳救人，後手就被算計呀！

  太監頭的忘恩負義，讓武十一徹底寒心了！

  一種趕鴨子上架的無奈，也讓武十一意識到今天這一遭罪，他不受是不可能了。

  「好吧，燒給你看！」

  武十一瞪了那王道士一眼。而後緩緩走向那冒黑煙的鐵門。

  進門前，武十一憑藉經驗，和看門的太監要了一塊能防妖毒的琥珀冰片。

  他將琥珀冰片塞進口。而後誇了進去。

  武十一衝進去之後，身後的門縫立刻關合，又有無數道寫著符文的符籙將縫隙全部貼合。

  完成這一切後，門外依稀傳來王道士的聲音：

  「老規矩。一個時辰！」

  武十一聽了對方冷酷的話，回了一聲：「我謝謝你全家！」

  而後他便順著黑氣，往「器」字號焚燒間的更深處走去。

  「器」字號焚燒間是八屬焚爐中比較特殊的一個。

  此爐燒得東西多是一些板凳、瓦罐、瓦當、菜刀之類什物成精的妖異。

  也因為燒的妖異奇葩，所以此處焚妖間備料與眾不同。

  此間備料柜上有用於焚碎無機物的精煤和火油不說，還有用於砸碎妖屍妖骨的大鐵錘！

  而先前妖變的周六八，便定然是用大鐵錘把門砸開的。

  否則，這門邊不會放著那口生門鏽的八磅鐵錘。

  武十一為了防身，撿起了鐵錘，才繼續向黑霧中移動。

  沒多久後，他循著焚妖爐的爐火來到了黑氣環繞的焚妖爐邊。

  穿過黑氣，武十一驚愕地發現，那焚妖爐里的爐火，竟然呈現一種奪目的紫色！

  紫色的爐火與黑氣夾雜在一起，宛如擰成的繩索。

  火焰形成的繩索正中，則困著一把斷劍！

  這把斷劍，手臂長短，懸浮於焚妖爐爐火的正中。

  武十一看得出，這柄斷劍在和焚妖爐內的火焰進行抗衡！

  雖然它已經通體血紅，劍柄全無，但依舊不願意被焚妖爐徹底消滅。

  這柄劍透著詭異。武十一望得稍久一些。竟在爐膛和劍身上隱隱聽見了兵士喊啥、馬匹嘶鳴的聲音。

  武十一又用望氣眼去觀察，發現那柄劍的劍身除了妖物常有的黑氣，竟然還透出一絲隱約的紫色光芒。

  紫色光芒？那不是帝王的氣息嗎？

  一柄斷掉的妖劍，為什麼能發出如此奇特的光亮？

  它到底經歷了什麼？

  武十一併沒有對於這些困惑做詳細的思考。

  因為隨著時間推移，武十一感覺到這柄斷劍越來越不穩定，隨時都會擺脫焚火的束縛。

  而這妖劍一旦擺脫束縛，飛出爐膛，武十一定然重蹈周六八的覆轍！

  為了活下去。武十一開始尋思融化短劍的配方。

  在入職焚妖童子前，武十一做過焚妖培訓。

  因此他知道鐵類的器物妖屍，碰見久焚不化的，可以以螢石、石灰、硼酸等物助溶。

  但武十一併沒有從貨架子上去取這些東西！

  因為武十一知道，他會的這些東西，那妖變的周六八一樣知道。

  想必他在看見這柄斷劍不能焚化時，便已經用類似的方法試驗過了。

  試驗的結果不言而喻。

  既然一般的助溶劑不能解決問題。那武十一便只有另闢蹊徑。

  於是，他想到了自己最近突飛猛進的六爻之法！

  八卦六爻是窮盡天下變化的法門。

  只要儒門文脈的品級夠，任何時候都能找到應對變化的方法。

  所以，武十一在拿定主意之後，立刻把手伸進無量神識！

  那裡邊，有武十一從不離身的三枚卜錢。

  銅錢落，六爻成！

  卦曰：剛柔分，動而明，雷電合而章！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