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還不是你自己要聽

  麗正殿外。

  就連那些站在門口站崗的內侍們，也都能聽到李二的『豈有此理！』。

  而李重，自然是勸他消消氣，畢竟，這自魏晉以來，盜墓猖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陛下不必動怒，被盜的又不止長樂公主一個。」

  「還有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都是你的孫子了。不過說實話，我很高興。」

  只見李二便瞪了過來。

  「我的意思是說，不是墓被盜了，我很高興。我高興，是因為陛下還是相信我所說的話。否則，你也不會如此動怒。」

  李二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回道：「若是朕告訴你，你以後的墓，要被人盜，那你會不會動怒？」

  「不會。」

  李重直接道。

  「為何？」李二斜視著他。

  「因為死了就是死了，我對於生死，早已看得很淡。就算是你說有人把我的骨灰給揚了，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那這世上，難道就沒有能讓你害怕的東西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人是真的不好掌控了。

  大家都是活了那麼久的老狐狸了，李重當然明白李二的意思。

  「有！」

  他回道。

  「那你害怕什麼？」

  「如今我最害怕的，就是不能見到長孫皇后、長樂公主，這來都來了，要是不能見一下，就這樣死了，豈不是很可惜。所以，我請求，接下來不管如何，都讓我見見她們。」

  「你說見就見？」

  「你根本無法理解一個一千年以後的人，在即將見到史書上的古人心中的那股興奮。說起來……能不能把長樂公主嫁給我？」

  李重這話就有點過分了。

  不過，長樂公主到底指的是誰？

  「朕的女兒當中，沒有一個叫長樂的。」

  感覺李二全程都在測試他。

  李二真是一點都不老實，難怪會做出給房玄齡送小妾的事。

  然而，李重也不介意：「那便是還沒有冊封，我指的是李麗質。她天生遺傳了她母后的氣疾，當然，這只是猜測，然後在她二十三歲那年，不幸病逝。在她的墓誌上說：災生弩影，年催孔嘆。這弩影，就指的是胸腹之疾。這齣自一個典故，不過我具體已經忘了那個典故是怎麼說的來著。反正，就是兩個人喝酒，然後牆上的弩影倒影在酒杯之中，正好那個人喝了，然後就得病了。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於是，後世都用弩影，來形容胸腹方面的疾病。」

  「你知道的可真多。」

  李二便道。

  「你就說，你敢不敢把李麗質嫁給我？」

  李二看了看李重，也在衡量著，這麼做有沒有什麼好處。

  不過首先他還是要問道：

  「你為什麼一定要娶朕的女兒？」

  「那難不成，我隨便找一個？」

  李二：「朕的意思是說，你肯定有什麼目的？」

  李重便道：「這當然不能說沒有。第一，當駙馬，有錢啊，畢竟公主一般都有封地，以後吃穿用度就有了保障，甚至比很多人都要好。」

  「第二，伴君如伴虎，這當了陛下的女婿，起碼關係能更親近些，要是犯了什麼事，陛下肯定也會看在是自己女婿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第三，因為史書上說，她長得好看，並且十分賢惠，誰不喜歡長得好看又賢惠的。就是這病……」

  「可惜我不是醫生，不過即便我是醫生，也沒用，這疾病應該不是單靠一個兩個人，就能解決的。」

  李二便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娶？」

  李重：「大概是抱著一種，說不定在我的呵護下，她便不會生病了。說實話，感情現在肯定是不會有感情的，但感情這種東西，以後可以慢慢培養。」

  李二：「……」

  李重：「不過，為了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長得好看，我能不能先看過了，再考慮娶不娶？」

  李二發現，這小子的想法永遠都是這麼地，嗯，讓人難以琢磨。

  便乾脆直接拒絕道：「朕的女兒長得很醜，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順便還喝了一口水，因為剛剛說了那麼多，他口都有點幹了。

  李重便道：「那沒辦法，那我只能是去找個好看點的了，上輩子死的時候，還是個處男，這輩子，可不能留下遺憾啊。」

  「什麼是處男？」

  李二現在已經徹底地放輕鬆了下來，就陪著他胡侃，問道。

  「就是還沒有摸過女人。」

  這直接讓李二差點喝水嗆到。

  「你的腦子裡，就只有女人麼？」

  「食色，性也。這本就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欲望。腦子裡就只有女人，難道不行麼？」

  「你想要，朕賞賜給你幾個就是了。」

  「謝陛下！我敢保證，你絕對會因為你今日的善舉，而躲避掉將來很多會發生在你身上的不幸。」

  李二忽然又覺得他有點像神棍了。

  除了李重沒有剃一個和尚的光頭。

  「你還知道些什麼？都說出來，朕能給你很多很多的賞賜。」

  這是想要圈養自己了麼？

  不知不覺間，這天色已經慢慢地暗淡了下來。

  李重便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一千年的東西，哪有那麼容易說完。」

  「那你就說說離得近的。」

  李重：「也不好說。」

  「為什麼？」

  李重：「就好比，我要說一個人的壞話，而這個人又是你最親近之人，你會信麼？要是我說出來了，你會用什麼樣的眼光，再來看那個人。」

  「你指的是誰？」

  李重：「李承乾。」

  「……」

  李重：「其實，現在說不定還有的救。只是，我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句不好聽的，我並不認為李承乾是當太子的最好人選，即便他現在是表現得很好。」

  「他做什麼了？」

  李二問道。

  李重：「真要說？」

  李二：「說。」

  李重：「長孫皇后死後，他養男寵，還把自己打扮成突厥人，讓手下偷來百姓家的牛馬，放在一口大鼎上烹煮，玩突厥可汗死去的遊戲，然後讓身邊的人給他哭喪，還說，我若有朝一日當上皇帝，就率領幾萬騎兵到金城西邊打獵，然後披頭散髮當個突厥人，投靠突厥思摩可汗。最後，是與人一起謀反。」

  說實話。

  這說得真的是自己的兒子？

  李二都要懷疑，是不是李重編出來糊弄他的了。

  「你確定，你說的這些話一句謊言也沒有？」

  李重：「我說謊幹嘛，我知道，這些話聽著是讓人覺得有些離譜，可這就是真的。全都是你的錯！」

  「朕的錯？」

  李重：「沒錯，可能也包括長孫皇后。因為你們二人都對他太過於嚴苛了，所以，他承受不住，就做出這樣離經叛道之事。換到一千年以後，這便叫做擺爛。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就對他不要那麼嚴苛，不過我想……他還是不適合當皇帝，如果把大唐江山交到他的手上，遲早三世而亡。」

  李重現在已經不怕說任何話。

  「那最後是誰當皇帝？」

  李二便問道。

  李重：「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是。」

  見李二一雙殺人的眼睛瞪著他。

  李重便只好道：「如今，他還沒有出生呢。至於他叫什麼，是哪個妃嬪所生的，我看，就不要說了吧。畢竟，說出來，你說不定會提前弄死他，就為了好讓李承乾順利繼位。然而，要是你真的那樣做了，大唐能不能存活二百八十九年，都是個未知之數。我建議，你可以學習道家，無為而治。」

  「既然什麼都不能改變，那你告訴朕這些，又有什麼用？」

  李重：「李承乾他雖然不是一個很好的當皇帝的人選，可你作為慈父，可以讓他當一名閒散的封王。他是能力跟性格上不足以勝任陛下這個位置，即便勉強地讓他當上陛下，也只會讓所有人都痛苦。我認為，若是真的讓他當上陛下，他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像隋煬帝那樣的人，不，甚至隋煬帝，都可能比他要好。」

  「你就憑一張嘴，讓朕如何相信你？」李二坐在椅子上，很是平淡地道。

  李重：「那還不是你自己要聽，我原本都不想說給你聽的。」

  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