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深淵與虛空

  次日，小龍委屈巴巴的看著李昂，眼裡頗有些依依不捨。

  它倒不是捨不得李昂離開，它主要是捨不得烤兔子。

  李昂走了，就沒人給他做烤肉吃了——阿爾西雅不吃肉……其實阿爾西雅幾乎不吃東西，擁有永恒生命的人就是任性。

  和大多數諾多精靈一樣，阿爾西雅的欲望比較淡泊，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食慾。

  「將來我一定還會來這裡的。到那時，我會給你帶很多好吃的。我保證，那不會太久的。」

  李昂騎上了庫阿利斯的背，拍了拍它的脖子。

  之所以要騎著庫阿利斯，是因為神殿的穹頂非常高，超過四十米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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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通往虛空的門，也就是那個『血獄深淵』，位於穹頂最頂部的中央，只能讓小龍載著他飛上去。

  騎龍並不是什麼舒適的體驗，雖然小水龍的身體很柔軟，但卻非常光滑，又沒個扶手……

  庫阿利斯是水龍，龍鱗很細密，滑溜得像抹了油。

  而且庫阿利斯比較胖——這大概和它貪吃脫不了關係，一條擁有了永恒生命的龍卻依然貪吃，後果就是胖成了一個球。

  寬大且滑溜的背部實在是很難坐穩，李昂只好整個人趴在上面。

  胖胖的小龍在神殿內部起飛，顯得相當的不穩當。

  為了儘量保持平衡，它只得加快扇動翅膀的頻率，結果就是神殿內被它的翅膀刮出了大風，眼睛都睜不開。

  幾道靈魂之火也被扇得東倒西歪。

  李昂甚至都擔心那些靈魂之火被它給扇滅了……

  但在靠近穹頂後，一道溫和的吸力傳來，李昂還算穩當的撲入了『門』中。

  李昂趴在小龍背上，被胖胖的身軀擋住了視線，他沒有看到，神殿中的幾個靈魂之火，好像真的被小龍的翅膀給扇滅了……

  ……

  好暈啊……

  李昂覺得。

  從門裡出來，感覺好像全身都輕了幾分的樣子，周身都不著力，好像全部內臟都漂浮起來了一樣。

  等會，頭頂好像是紅的？

  是岩漿？

  哦……那未必是頭頂，自己現在大概處於失重狀態，懸浮著的，說不定那是腳下……

  剛反應過來，李昂便發覺，自己似乎在墜落？

  而且是頭朝下在墜落，而下面，是火紅的岩漿！

  還冒著炙熱的氣泡！

  我類個去！這是深淵！

  或者說，是『天國』。

  沒錯……神殿裡的門本來就是血獄深淵。

  李昂奮力的擺正了自己姿態，但他依然在『下墜』。

  只是，似乎下墜得並不快？

  哦，不對……這不是在墜落，這是失重環境下在向岩漿方向飄！

  剛才是被神殿的『門』吸進去的，自己還撲了一下，所以在持續『飛行』。

  但還好，他還能呼吸——這說明有空氣，那就能行動。

  李昂趕緊開始學著小龍庫阿利斯的模樣，開始『扇翅膀』……

  這倒也真有作用，速度開始變緩。

  但還不夠，手臂可沒法提供翅膀那麼多的浮力……

  李昂立刻手忙腳亂的開始解衣服，用拉扯著衣袖，用衣服當翅膀，總算是讓自己保持了平穩的漂浮狀態。

  腳下確實有岩漿，但自己卻處於失重狀態下……

  這怎麼可能呢？

  岩漿還在冒泡……如果這裡沒有重力，岩漿應該會因為蒸汽的作用而到處飄啊！

  李昂迷惑的看著這違反物理常識的一幕。

  但不久，他便知道了原因。

  腳下，出現了很多的黑色物體——就像是一團團的黑霧，但大體上是人的形狀。

  那些黑霧相互之間隔得很遠，全都在岩漿中扭動著，也許是在哀嚎。

  但李昂聽不到它們的聲音。

  那看起來是艾格雷姆身上那種黑霧……

  這是深淵中的惡靈！

  但這些靈體，似乎都只能在『地面』行動——它們似乎都看著李昂，就像是在抬頭看天上的飛鳥！

  而就在此時，岩漿中的惡靈突然暴動了！

  一個極其高大的惡靈飛快的出現，並且伸出『手』抓向了李昂！

  那個可怕的惡靈看起來有數十米高，那隻大『手』看起來比房子還大，李昂驚恐的『扇動』著自己的雙臂試圖逃離，但依然被那黑霧形成的手籠罩了——沒翅膀確實是飛不快。

  完蛋！

  李昂咬緊了牙關，開始考慮怎麼脫身。

  但隨後，他卻驚奇的發現，那可怕的『黑手』居然從他的身體中穿了過去——捏了個空！

  這……

  只是唬人而已？

  不對……

  難道……這個世界是反過來的？

  人類在現實世界無法觸碰到靈體；而靈體在這個世界無法觸碰到人類？

  自己是實體，在這裡會失重漂浮；但靈體在這個世界反而要受到重力的約束？

  一切都剛好相反……

  或許這就是得到了肉身之後它們就能離開深淵的原因……

  李昂長出了一口氣，保持著懸停在空中的姿態，四處看了看。

  頭頂似乎有一個白色的光點。

  李昂開始奮力向上，向著那個光點『飛』去。

  離開深淵並沒有多難，一直向上就行了，那個光點確實就是一道門——是個圓形的門，很明顯。

  但如果以有重力的環境來評估，那個門所處的位置，大概是在數萬米或者更高的高空。

  難怪這叫深淵，出口這麼高，內部又只有岩漿，惡靈們又不能飛，難怪它們出不來。

  李昂放心大膽的一路高升，飛入了那道發著白光的門。

  隨後，他來到了一個奇特的地方。

  這裡，或許就是所謂的『虛空』了。

  這個所謂的虛空，確實像是一片混沌，但並不是什麼都沒有，而是看不到周邊的環境——從任何方向看，都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但這並不是什麼都看不到的那種，而是明知道周圍有東西，但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這就像是做了個夢，夢醒後再打算回想起夢裡的場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李昂其實是清醒的，他甚至能感覺到脖子很疼——之前摔了以後到現在還在痛。

  但他看不到周圍的一切。

  他也不知道這種情況叫什麼，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混沌吧。

  或許卡瓦拉說得沒錯，人確實很有可能在混沌中迷失方向——事實上李昂現根本就沒有方向，四面八方都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

  而且，他依然是失重狀態，懸浮著的。

  看樣子，這確實是在星球之外的某個地方。

  這種情況下，當然只有一種辦法——朝著一個方向一直飛下去，自己只需要堅持，把出路交給天意。

  簡單來說，就是拼人品……

  但這裡這種環境會使人失去對方位的判斷，李昂知道，人不可能在看不到周邊環境的情況下保持直線前行，更何況現在還是用『飛行』的方式在移動。

  為了保持自己能走直線，免得一直兜圈子而不自知，李昂打算定個位。

  同時，也想試試這個環境裡到底能不能看到別的東西。

  他從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扯下了一顆銀扣子。

  無重力環境下，什麼都會漂浮，扣子當然也一樣。

  李昂將扣子朝自己『前方』輕輕彈了出去——不知道哪裡算是前方，反正是正對李昂的方向。

  那顆扣子開始筆直的飛行。

  速度不快，李昂沒用太大的力量。

  扣子的飛行速度在逐漸降低——空氣也是有摩擦力的。

  奇特的是，那扣子飛到了很遠的位置，但李昂卻一直能看見它。

  周圍都是看不清楚的混沌，但那顆扣子卻始終清晰無比，只是隔得遠了看起來不顯眼，太小了。

  李昂朝著同一個方向，再次彈出了一個物件，這次是一枚魔法銀幣——十第納爾面值的銀鹿，這定位成本挺高的。

  銀鹿散發著微微的藍光，比扣子顯眼多了。

  所以這次，李昂多用了點力氣。

  銀鹿基本上也在沿著扣子的運行軌跡一路飛行，飛得比扣子遠得多，但魔法銀幣的光芒倒是比扣子還顯眼。

  隨後，李昂開始朝著扣子與銀鹿標示出來的方向行動。

  在即將抵達扣子的位置時，李昂再次循著銀鹿的位置彈出了一枚金幣——面值更大了，這是金獅鷲，一百第納爾，紫色的光芒更顯眼……

  隨後，李昂收回銀扣子，再以銀鹿和金獅鷲為參照彈出去……

  之所以要這麼做，是擔心定位參照物飛得太遠以後看不見了，所以要持續一次又一次的『布線』。

  人、扣子、銀鹿、金獅鷲，基本上始終構成一條直線，再怎麼也不會迷失方向。

  有三個輔助物品用來定位已經足夠了，持續循環使用就行，李昂甚至還能有意識的自己糾正偏差——有時候會彈偏。

  但以另外兩個物品為參照，就可以在下一次定位時糾正過來。

  這是一次枯燥的飛行。

  因為李昂能看到的，就只有兩枚魔法錢幣和一顆扣子而已。

  但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李昂變得非常專注——想不專注都不行，這是切切實實的『眼裡只有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李昂再次將銀幣彈向前方時，銀幣突然消失了！

  李昂加快了速度，循著另外兩個參照物一直向前。

  直到觸碰到一個光滑且冰涼的障礙物。

  銀幣不見了，但他卻沒有看到門……

  他也終於知道了，這所謂的混沌是什麼。

  這所謂的混沌，並不是真的看不到東西，而是被刻意製造出來的——李昂觸碰到的，是某種光滑的外壁。

  或者說，是一個巨大的罩子。

  李昂將魔法金幣拿在手裡，嘗試照射這個『罩子』。

  錢幣散發的紫色光芒，卻無法對這個罩子產生影響——完全不反光。

  感覺這是一種非常先進的啞光效果，或者說是吸光效果。

  這所謂的『虛空』，應該是個球形空間。

  只不過空間特別大，人在內部看不到外面的一切，而且空間內部沒有任何東西，能使人失去參照，喪失方向感和判斷力。

  再加上空間的外壁能吸收光線，不產生任何反射，看起來就是『混沌』狀態了。

  還好李昂手裡有能發光的魔法錢幣可以用來當參照物。

  知道原委後，李昂沒有了對未知的恐懼，心裡安定多了。

  不過……出口在哪兒呢？

  應該就在這附近，因為銀幣不見了！

  李昂回想起神殿中那個入口。

  那個入口用肉眼看不見，但卻能照射出影子……

  或許，這是因為那是連接兩個空間的傳送門，與這個空間的外壁一樣，不會產生任何反射，所以人眼看不見？

  那麼……這裡應該也有一個看不見的門。

  李昂把身上掏了個遍，摸出來一把魔法錢幣——作為潘德大陸著名富一代，李昂隨身帶的錢挺多的……

  還好他之前是在閃電擊中他之前就被傳送走了，要不然這一身的金銀，怕是不止會被電成臘肉。

  魔法金幣的光是比較弱的，大概也就比螢火蟲好上那麼一點點。

  但二十幾枚金獅鷲一起握在手裡，那基本上還是可以頂一盞油燈了。

  可惜還是不夠亮，要是有足夠強的光源，直接照射一下或許就知道在哪了。

  手裡有了光源，李昂開始循著空間的外壁一點點的照射過去，時不時的用藍色的銀鹿標記一下位置。

  這一找，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昂已經精疲力盡，全身都是虛汗。

  但他沒找到。

  沒有出口，沒有什麼看不見的門。

  李昂有些著急了。

  這裡沒有日夜，李昂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但感覺大概過了好幾天了吧。

  可是，他沒有感覺到飢餓。

  這很不正常。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隨後驚奇的發覺，自己的鬍子，竟然已經一寸多長了！

  李昂慌張的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將腦後的頭髮拉到了身前——長發已經披肩。

  可他原本是短髮！

  而拉著頭髮的手上，指甲已經長得像妖怪一樣，都捲起來了。

  到底過了多久了？

  這裡的時間……過得比外面快？！

  李昂有些絕望的四處看了看，隨後，咬緊了牙關，用盡了所有力量，將自己失重飛行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他朝著身旁的『混沌』外壁，撞了過去！

  隨後，眼前一黑。

  確實是黑，這一撞，竟然直接穿透了外壁，來到了一個相對黑暗的環境中……

  李昂恍然大悟，苦笑起來。

  特麼的，這混沌般的外壁就是出口，所有的外壁都是出口！

  難怪銀幣會直接消失，難怪整個空間是看不清的混沌狀態，因為整個外壁都不反射光線，看起來當然就是模糊狀態！

  整個外壁都是出口，沒有可以用來投射影子的地方，當然就照不出陰影……

  只不過它們摸起來的手感是光滑而堅硬的，自己便從沒想過，整個外壁本身都是巨大的傳送門，這外壁其實不會阻礙自己……

  慣性思維害死人啊！

  還好出來了……

  此時，出現在李昂眼前的，就是宇宙星空。

  但似乎是縮略版的星空。

  他的面前有兩個懸浮的球，一個是藍色的，一個是白色的。

  而遠處，似乎還有更多類似的球形，但隔得很遠看不真切。

  但這些球不大，李昂身邊這兩個小球只有他的巴掌那麼大，遠處的看起來似乎也很小。

  倒也有一些比較大的球體，基本上都在發光——那應該是恆星。

  整體看起來，似乎確實是構成了一個星系的樣子。

  而更遙遠的地方，是漆黑的深空。

  這肯定不是真正的星空，這更像是一種模擬環境。

  或者說，是一種三維投射影像？

  李昂四處看了看，嘗試著觸碰了一下身旁的藍色小球。

  而隨後，他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