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奇景
2024-07-12 05:46:11
作者: 吃不飽的胖橘
休息艙室遠離其他的艙段,被單獨隔離出來,目的是為了防止船上的賭徒們過於熱鬧而打擾到客人們的休息。
就像現在。
舞廳里的男孩在燭光下打開了絲絨的首飾盒,鑽石戒指反射著璀璨的光,女孩尖叫出聲,男孩就勢跪在她的長裙下向她求婚。
周圍的人都起鬨地尖叫起來,穿著鯨骨裙的侍者為這對情侶祝福,酒杯里斟滿了粉紅色的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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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很好很歡樂,只是一切都與顧北無關。
休息艙段的隔音讓他們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除非整條船上的人都歡呼起來。
顧北坐在繪梨衣的床邊,給她講了一個冷麵冰山男和小龍女相愛相殺的故事。
沒錯,就是原本的龍族中屬於楚子航和夏彌的故事。
繪梨衣雖然心裡不夠成熟,但是也已經過了聽大灰狼和小紅帽的年紀了,想用灰姑娘和白雪公主哄她睡覺根本不可能——除非顧北陪睡。
不過說實話,雖然顧北確實很想這麼做,但是他屬於有賊心沒賊膽的那種。
自從確定關係以來,顧北和繪梨衣之間的進度完全被繪梨衣所把控——但是小丫頭對於戀愛這種事情也一知半解,所以就導致兩人的進展十分地微妙。
微妙到,兩人明明都躺在一張床上了,但是接吻次數用一隻手就數的過來。
而顧北也覺得在這種時候和繪梨衣發生點什麼,總有種趁人之危的感覺。
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日暮的時候,少年找到了那個藏在高樓大廈後的老舊小區,難得這裡還留著梧桐樹,樹葉已經落光了,枯枝把暗淡的陽光切成碎片……少年伸手揭去了門上的GG,插入鑰匙,緩緩地轉動……門開了,夕陽撲面而來,少年站在陽光里,愣住了……正對著門的,居然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夕陽正在墜落,黯淡的陽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陰影,像是黑色的牢籠……他覺得有些累了,於是合衣躺下,夜色如幕布將他覆蓋……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次醒來,將不會看見陽光里天使低頭,似乎要親吻他的嘴唇。」
顧北講完了故事,一轉頭看到繪梨衣正抱著枕頭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但即便如此她依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打擾顧北的講述,直到顧北的目光轉了過來,對上了她的眼睛。
「嗚嗚嗚……哇——」
繪梨衣趴到顧北身上放聲痛哭起來。
相對於以往那種木然的狀態來說,現在的繪梨衣對於情緒的表達非常的激烈,似乎是要把過去那些年積攢的悲傷全都宣洩出來。
顧北抱著女孩,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太會哄人開心。
憑心而論,顧北是一個很好的說書人,他僅僅只是通過講述就能夠讓人感覺到身臨其境,並且為故事裡的男女感到痛心。
但他也是一個很差勁的說書人,畢竟……誰家哄睡會講龍族的故事?
這丫的不是缺心眼是什麼?
所以在聽完顧北講的故事之後,繪梨衣更睡不著了。
他扯著顧北的衣服問他:「為什麼故事裡的男孩那麼像子航哥?還有小龍女的性格也很像夏彌。」
顧北一邊驚嘆於繪梨衣精準的直覺,一邊解釋說這就是以楚子航和夏彌作為原型的故事。
繪梨衣又問:「那夏彌真的是龍王嗎?」
顧北點頭說是。
繪梨衣說:「那夏彌也是小怪獸了?」
顧北笑了笑:「不,她是大怪獸。」
繪梨衣用單純的眼神看著顧北:「為什麼最後顧北不讓他們在一起呢?」
顧北有些無奈。
哪裡是他不讓兩人走到一起,分明是江南老賊的鍋!
當然,這裡肯定不能這麼回答。
顧北只能模稜兩可地回答:「大概是,命運使然。」
「那他們兩個現實里會分開嗎?」
「已經不會了,命運已經被改變了。」
「真的嗎?」
「當然了,那可是被我親手改掉的。」
「哇,顧北好厲害!」
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之中,繪梨衣沉沉睡去。
顧北看著懷裡的可愛睡顏,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給她講故事她不睡,想陪她聊聊天她又睡了。
顧北將繪梨衣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一出門,他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櫻,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顧北:「……」
這傢伙難不成是來聽牆角的?
顧北剛這麼想,櫻就上前兩步,鞠躬道:「顧先生,有情況。」
顧北皺了皺眉:「什麼情況?」
櫻掏出手機:「我們進入了電磁風暴,所有的通訊手段都被切斷……」
她還沒說完,舷窗外傳來了驚聲尖叫。
但不是驚恐的,而是極度興奮的狀態下發出的。
顧北兩步湊到走廊邊上,通過舷窗往外望去,甲板上聚集了很多人。
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
極地遊輪跟一般的遠洋遊輪不同,這裡的甲板上沒有和煦的陽光,只有凜冽的冰風,就算是以顧北的體質,在那種環境中待久了也會產生不適感,一般人根本沒可能經受住那種惡劣的環境。
所以船上的客人們只有在想透氣的時候才會去甲板上站個五分鐘。
顧北遲疑了一秒,轉頭交代櫻看好繪梨衣這邊,然後披上風衣走出去。
他一上到甲板,就發現這裡的人出奇的多。
幾乎整個賭廳里的人都跑到甲板上來了,客人們是盛裝禮服,白俄羅斯女孩們將就著裹一件防寒服,短裙下露著白生生的大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凍白的。
可即使這樣也沒人返回溫暖的船艙,因為眼前的一幕實在太絢麗了。
漆黑的天幕下掛著幾百道淡青色的極光,變幻莫測,像是一幅能夠覆蓋整個天空的長裙,它的邊緣以最輕薄的淡青色絲綢裝飾。
這種罕見的現象被北歐人稱為「神之裙擺」。
一般的極光當然是沒有資格用這個名字的。
想要成為「神之裙擺」,必須是漫天的極光,而且以接近靜止的狀態長時間地留存,恰似女神的長裙懸掛在夜空當中。
北歐人都以一生中能看一次神之裙擺為榮,YAMAL號的遊客們能有這樣的好運,難怪忍著嚴寒也要多看幾眼。
人們在極光下互相擁抱親吻,大聲祝福彼此,然後用手機拍照留念。
顧北卻微微地皺眉:「那麼強的電離現象?」
極光是大氣電離形成的,如此盛大的極光說明此刻高空中密布著高能粒子,,極其紊亂的高能粒子流。
當然,這是比較科學的說法。
用龍族的世界觀來解釋,就是超強的……
「元素亂流。」
芬格爾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到了顧北的身邊。
他看向天空中的「神之裙擺」,臉色說不出的猙獰。
「這種級別的元素亂流,簡直就像是……」
他沒有說完,但是顧北已經聽出了他的意思。
就像是某種滅世言靈在運轉……
換句話來說,這附近是有龍王級別的存在嗎。
顧北將自己的感知放到最大,將整個YAMAL號包裹起來,甚至深入水面,搜索所有有可能存在的龍王級別的反應,但是結果卻是……
沒有。
在上方的船長室里,雷爾巴科也在皺眉。
他們的指南針和經緯儀全都失效了,YAMAL號和外界的所有聯繫都被中斷,他們甚至沒辦法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像是掉進了傳說當中的百慕達三角。
當然,這裡並不是百慕達,而且所謂的百慕達三角只不過是謠言而已。
不過以上還不是最奇怪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溫度在明顯地下降——按理來說在進入北極之後,氣溫在一次驟降之後就不會再有斷崖式的下降,最多就是緩慢而穩定的下滑。
但是船載溫度監測裝置上的氣溫曲線正以接近九十度的坡度下落。
冰層也開始沿著船體往上生長。
「這塊海域已經完全凍結了,兩個小時內冰層厚度會超過100厘米……很奇怪,更往北的海域沒有完全冰凍。」
大副也醒了過來。
「你確定你的航向沒問題麼?」雷爾巴科看著海圖。
「剛才喝多了點……趴在舵機上睡了會兒……」
「航行記錄儀呢?」
「可能是因為大氣電離的緣故,幾個小時前莫名其妙地死機了。」
「慢速航行,別對乘客們公布,這種小事情,YAMAL號沒問題的。」雷爾巴科說。
好在是YAMAL號。
雷爾巴科對這艘巨無霸級別的破冰船有絕對的信心,100厘米的冰層對別的船來說很麻煩,但YAMAL號能輕易地撞碎,只是航速不得不降下來而已。
在船員們的操作下,YAMAL號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不過此時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就算有少數的人注意到了,他們也沒有太過在意。
或許是船長認為我們應該在這裡多停留一會,欣賞一下如此奇蹟一般的內景——他們如此認為。
而正當甲板上的氣氛漸漸冷卻下來,人們開始感覺到寒冷想要返回船艙的時候,船頭的東西位置卻又響起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
因為更壯麗的一幕出現在人們面前。
一座巨大的冰山緩緩地接近了YAMAL號,它暴露在海面上的高度就超過了100米,那麼它在海面以下的高度差不多是1公里!
YAMAL號在它面前只是一艘小船,就像是天朝和梵蒂岡的國土面積一樣。
船上的每個人都被那白色巨艦般航行的身姿所驚艷。
但是顧北卻只感覺到有一股寒氣沿著脊椎沖入大腦,在腦海里爆炸開來。
他剛才根本就沒有感覺到這座冰山的存在!
這鬼東西是哪裡來的?
顧北注視著冰山,就像是在看著突然降落在自己面前的外星人一樣。
而和他同樣反應的還有船長室的雷爾巴科。
「見鬼!沒人見過那塊巨型浮冰!那東西可別撞上我們!」雷爾巴科的神情略緊張。
「不會,那東西會在距離我們幾公里的距離擦過,要是那麼遠都能撞上去,那我還不如現在就一頭撞死在船長室里呢。」大副倒是神情輕鬆,他的航海技術原本就在雷爾巴科之上,曾是俄羅斯北方艦隊的成員。
實際上這艘船上的所有船員都有著足以拿出去炫耀的履歷,他們聚在這裡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是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一樣東西——錢。
大副曾經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水手,不僅如此他還有指揮軍艦作戰的經歷,以他的能力基本可以做到在海面上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說撞不上,那就絕對撞不上。
眾人注視著那白色巨艦般的冰山緩緩地切入了這片封凍的海域,剛凝固不久的海冰根本無法承受它的撞擊,裂縫沿著冰面極快地延伸,滿耳都是冰層碎裂的脆響。
那種感覺就像是漫天飛雪,劍客飛掠湖面,以一柄霜白色的利刃切開了冰封的湖面。
冰下的水從裂縫中涌了出來,頃刻間死寂的湖面變成了滿池碧波。
在「神之裙擺」下,海水也泛著青色,就在船側方大約幾公里處,青色的海水中倒映著黑色的島嶼,可海面上卻空無一物。
「嗨!嗨!你們看那邊!海水的倒影里有座島啊!」
「真的!不可思議啊!分明海面上什麼都沒有!」
「應該是跟海市蜃樓差不多的大氣投影或者海水投影吧,別處的小島被投影到這邊來了。」
「這張船票真是買值了!冰山、極光、海市蜃樓!」
人群中之中,顧北臉色更加難看了。
從剛才的冰山到現在的小島,這兩個東西全部都是憑空出現的,而且顧北可以確定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並非是海市蜃樓之類的幻影。
但明明顧北剛才還沒有感知到它們的存在!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隻螞蟻在一塊空無一物的地方發現了一枚憑空出現的砂糖,而這枚砂糖其實並非是憑空出現,而是無聊的人類丟在了螞蟻的面前。
那座呈現在海水倒影中的島嶼看上去無比眼熟,因為直到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都還見過。
在那幅名為《死亡之島》的畫裡!
顧北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螞蟻。
那誰又會是無聊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