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農村包圍城市

  看著眼前慈祥溫暖的男子，黑螞蟻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好像又可以多活幾天了！

  「您、您是......」

  黑螞蟻異常自卑的低著頭，話語也結結巴巴，生怕冒犯到這位大人物。

  他可是清晰的記得，曾經有位和他類似的賤民，一不小心踩到一位貴人的影子，然後被那貴人的奴僕吊起來打了一頓。

  更不幸的是，他被打斷了一條腿，接下來幾天沒法去碼頭攬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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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將口糧省下來，他趁著夜色爬出棚屋，一頭扎進了冰冷的河水裡......

  黑螞蟻還知道更多，那人爬出棚屋的時候，家裡人都知道......

  而這很常見！

  羅德沒有廢話，將屬於真神的氣息泄露一絲給黑螞蟻。

  剎那，黑螞蟻的身軀直接僵硬，眼眸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一時目瞪口呆，口乾舌燥，思維完全陷入到了僵化中！

  他、他，他竟然有幸得到了真神的召見！！！

  思維剛剛恢復一些，黑螞蟻當即跪倒在地，五體投地！

  他沒念過書，已經無法組織語言。

  羅德笑道，「吾接受汝之跪拜，從此汝即是吾之信徒了，吾當賜予汝以庇佑！」

  黑螞蟻大腦一片空白。

  朝拜後，就是信徒了？！

  他可是每天都向智慧女神跪拜、祈禱，但卻從未獲得過女神的注視......

  黑螞蟻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重重磕頭，重重磕頭，一個比一個重！

  隨即，他想到了被帶走的兩個兒子，口乾舌燥道，「偉大仁慈的陛下，請、請您庇佑我那兩個可憐的孩子，我......我願意獻出我的一切！」

  羅德笑道，「可以，但你也知道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黑螞蟻當即重重磕頭，額頭已經滿是鮮血。

  「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

  羅德笑道，「吃飽飯，努力活下去，然後讓更多人吃飽飯。」

  「？？？」

  黑螞蟻傻了。

  吃飽飯，活下去，讓更多人吃飽飯？？？

  這就是至高無上的神王陛下要讓他所做的事？！

  黑螞蟻眼睛朦朧了。

  他發誓，就算眼前這位是魔鬼假扮的，那他也願意心甘情願的獻出......一切！

  羅德看了黑螞蟻一眼，黑螞蟻身上所有的傷勢悉數痊癒，甚至就連身軀之上所有的沉疴都悉數痊癒。

  黑螞蟻從未感覺如此好過！

  他還欲再跪，但卻發現膝蓋完全無法彎下。

  羅德：「汝已跪拜吾三次，無需再多禮，吾之信徒當自尊自強自愛，有尊嚴的活著。」

  黑螞蟻咀嚼著這些完全陌生的詞彙，或因是神啟的緣故，他竟真的理解且聽懂了。

  剎那之間，他嘴唇開合，竟完全忘記了言語。

  尊嚴、尊嚴、尊嚴......

  黑螞蟻反覆咀嚼著這個詞彙，一時竟有些痴了。

  他發誓從沒有聽過如此高貴的一個詞彙！

  它是如此的擁有魔力，讓人難以自拔！

  羅德手一招，一本書籍就自動懸浮在了黑螞蟻的面前。

  「此乃吾之聖典，賜予汝，望爾拯救更多的羔羊。」

  羅德說完，直接消失。

  智慧聖典就這麼靜靜漂浮在黑螞蟻面前，黑螞蟻又一次呆住，然後再次重重跪地，磕頭。

  他知道偉大的神王陛下並不需要他這種跪拜，但除了這個他真不知道可以做什麼。

  虔誠跪謝過後，黑螞蟻就欲伸手接過聖典，但伸出手後又害怕弄髒聖典，就想先用水洗洗手。

  但又害怕其他人看到聖典，一時頗有些投鼠忌器，最終只能將手反覆在不是衣服的衣服上擦了又擦。

  最終，他虔誠的伸出雙手，隆重的接下這本聖典。

  像極了雙手接旨！

  聖典入手的剎那，黑螞蟻就感覺腦海一清，多了一些記憶。

  而這本聖典，那更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徹底和他綁定，甚至能夠完全收進體內！

  黑螞蟻本以為他會非常震驚，但卻出乎意外的平靜。

  連真正的神王陛下都見過了，這些又算什麼？

  反覆嘗試將聖典納入體內和取出後，黑螞蟻這才開始認真端詳起聖典。

  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正是莊嚴神聖的聖徽！

  剎那之間，黑螞蟻就感覺他好似置身在了一個異常獨特的世界。

  而他的耳畔，更是響起至神至聖的頌禱詞：

  天空大地海洋的主宰，

  驅散黑暗和詛咒的不滅之光，

  星空的引路人，

  迷途的拯救者，

  生命的起源和歸宿，

  眾神之王。

  黑螞蟻再次愣了愣，眾神之王？？？

  他下意識的想到了至高無上的永恆主宰，身心都一陣顫抖、搖曳。

  褻瀆！！！

  對所有神明的褻瀆！

  一個瘋狂的聲音，不斷在黑螞蟻頭腦中轟鳴。

  但是。

  黑螞蟻詫異的發現，顫慄和恐懼的本能之外，他竟出乎意料的......平靜！

  隨後，他又繼續翻看聖典。

  他是不識字的，但翻看聖典也不需要他識字，或者說在看翻開聖典的剎那，他就學會了這種古老的文字！

  甚至還自發的從其中獲得了智慧的啟迪，而這正是......神跡！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就此開啟！

  短短時間，從未受到過任何教育的黑螞蟻，就像是獲得了頓悟，智慧空前提升。

  當然，他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原來，原來......

  偉大的神王陛下，竟然是應時應運應命而生的至高存在，他的誕生就是為了給這個世界帶來變革，是天界諸神的......黃昏！

  尤其是當看到聖典中關於帕格里和原罪的駁斥，黑螞蟻腦海中直接劈下無數道閃電。

  他只感覺三觀坍塌！

  原來，他沒並沒有什麼原罪，真正帶著原罪的是那些反動的天界諸神！

  黑螞蟻本能的將聖典中的內容，和以前聆聽神廟裡的牧師講解的經文進行對比。

  或是經受過洗禮和神啟的緣故，他很久很久以前聆聽的經文竟然都回想起來了。

  而神廟牧師講解的大洪水，更是讓他反覆對比、咀嚼。

  好一個大洪水！

  這不就是眾神滅絕了帕格里大陸，但又不能沒有信徒提供信仰之力，被迫重啟世界，重新放牧眾生嗎？

  原來，天界的那些眾神，才是真正罪孽深重的......盜賊！

  而後續的內容，更是讓黑螞蟻曾經的世界觀碎成餃子餡兒。

  所謂的「信仰」，本質上也是一種索取。

  而天道至公，眾神只講究索取本就是違背天道的事......

  還有他們之所以一天不工作就得餓死，不是他們有什麼原罪，更不是因為他們不夠虔誠。

  本質上就只是那些上位者，利用占據的優勢，完全剝奪了本該屬於他們的生產資料，更貪婪的奪走了他們碗裡最後一口糧食......

  土地、山林、莊園、河流、大海......

  剎那之間，黑螞蟻腦海中的迷霧好似一下子被撥開了！

  他不由回想起有一次因為實在是太餓了，就打算進山里摘點野果......

  他知道山林屬於貴族老爺，但實在是餓的沒辦法，只能偷偷進山。

  這種事他其實也不止做了一次！

  那麼大的山，貴族老爺的奴僕也巡查不來，但那次就是運氣不好，被貴族老爺的奴僕給抓住了。

  他運氣好，雖挨了頓打，但貴族老爺似乎打到了珍貴的獵物心情很不錯，很簡單就放過了他！

  他還一直稱頌貴族老爺的仁慈來著......

  原來！

  原來！

  原來！

  黑螞蟻看的如痴如醉！

  狀若瘋魔！

  「我就說我們一家幾乎一天都不敢歇息，為什麼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原來，我們的背上壓著貴族、教士、神明三座大山......」

  看到最後，黑螞蟻這才喃喃。

  革命，這才是真正的救贖嗎？！

  在這一刻，黑螞蟻眼眸中有光。

  而翻到聖典最後一頁的時候，黑螞蟻腦海中再次湧現出一些知識。

  藉助這些知識，黑螞蟻學會了如何開啟聖典中的小空間，知道了神王陛下給他賜予的一些食物、錢財。

  藉助這些食物、錢財，他可以拯救更多的貧苦勞動人民，然後將其變成......同志！

  不僅如此，黑螞蟻還學會了聖典中賜予的幾個神術。

  譬如。

  驅病神術。

  很顯然，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神術！

  因為他知道太多太多因疾病而被奪走父親母親孩子的人！

  看到這裡，黑螞蟻熱淚盈眶，忍不住再次跪下磕頭。

  以前，他一直聽那些傳教牧師說智慧女神仁慈，說永恆主宰偉大，但黑螞蟻卻感覺和偉大仁慈的神王陛下比起來，祂們都不算什麼！

  因為。

  智慧女神和永恆主宰就從來不會將目光投注到他們這些可憐人身上！

  更不會告訴他們「耕者有其田」「平民和貴族按照收入階梯納稅」之類的道理！

  在這一刻，黑螞蟻身軀之上開始散發著聖光！

  他明明穿破破爛爛衣不蔽體，但卻給人一種非常非常乾淨的感覺，眼眸更是變得深邃。

  以前的痛苦麻木消失，多了堅韌和堅定！

  不得不說，羅德在發展這第一批「教士」的時候，是非常非常願意耗費心力的。

  除卻在人選之上的精挑細選，還藉助聖典精心給他們設計了一套洗毛伐髓脫胎換骨的速成修煉法。

  只要這些教士認可聖典中的理念，並為之付出和實踐，封印在聖典中的術式就會解鎖，逐步牽引他封印中聖典中的神力為其改造身體。

  而在聖典中開闢的小空間，更是儲備有不匪的金錢和物資，就算是傳教的啟動資金了。

  而這其實反而是聖典中最不值錢的東西！

  但對於像是黑螞蟻這些教徒而言，卻是最貴重最急需的物資！

  黑螞蟻手不釋卷，竭盡所能領會聖典所承載的教義和精神。

  對其中「平等友愛自由」「不勞作不可食」等等理念，也非常之認可！

  身為一個苦了一輩子的窮苦人，他對於遊手好閒、好吃懶做等等行為，簡直深惡痛絕！

  次日。

  黑螞蟻用一些珍貴的食物拯救了幾個同樣悲慘的鄰居。

  這些鄰居驚訝的發現，黑螞蟻好像變得他們都有些不認識了！

  但是。

  他們願意聽這樣的黑螞蟻講話！

  更別說，他們聽黑螞蟻講道理，還能免費領取到一些食物......

  這讓黑螞蟻的知名度，開始小範圍內流傳。

  而當黑螞蟻藉助神術治療了幾個病人，眾人這才相信黑螞蟻是真的得到了神恩，一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好多人甚至被嚇的納頭就拜！

  而每當這個時候，黑螞蟻就會很親切的攙扶起他們，給他們講解人格、平等、尊嚴和壓迫他們的大山的故事。

  或是從小生活環境的緣故，黑螞蟻其實很保守。

  三座大山，他只講了兩座，並沒有直接將矛頭對準天界眾神！

  饒是如此，依舊給這些貧苦百姓帶來了巨大的心靈衝擊！

  事實證明，黑螞蟻循序漸進的策略也是對的。

  神王陛下的尊名，開始慢慢在一些底層民眾間流傳！

  儘管是生活在神明注視人間的世界，從小就被各種教義洗腦，但神王索勒托爾的出現，依舊像是那一道不滅的光，讓他們這些飽受苦難的民眾看到了一絲絲希望。

  而受聖典的神啟，黑螞蟻並沒有一次性取出太多的糧食和財貨，而是循序漸進，也因此避免了勾起太多的貪婪。

  同樣。

  「黑螞蟻」他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也不僅僅只在海港城最窮的棚戶區，更在各個城邦各個最貧困的地區。

  他們可能是麻雀、野狗、烏鴉，也可以是木頭、小草、黑炭......

  ......

  羅德見此，臉上不由浮現出一個微笑。

  傳教的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順利許多！

  藉助神王的各種權柄，羅德在每一部聖典之上都設置有「隱秘」，可以讓這些被他選中的教徒深藏功與名，儘可能晚的被天界眾神察覺。

  而聖典本身，就像是個大號的干擾器，甚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屏蔽眾神對這些新信眾的感知。

  其中，甚至還藉助「星空的引路人」權柄，給眾神的感知帶來一定程度的誤導。

  羅德沒有想過一直欺瞞下去，但能隱瞞多久就多久！

  而這個「多久」，就看眾神有多重視這些民眾，什麼時候會將目光注視到這些最底層民眾身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可不能小瞧了底層勞苦民眾的力量！

  至於中世紀社會背景下的「中產階級」，羅德也在思考，這個時候要不要「團結」他們。

  畢竟，這些有產者和那些無產者比起來，革命的積極性可要差太多太多！

  羅德想了想，感覺還是可以先考察，待最底層的民眾被發動的差不多了，尤其是打了幾場大勝仗過後，再來發動這些底層的「小地主」。

  最後，則是看看黑螞蟻的兩個兒子的事了！

  羅德藉助黑螞蟻的氣息，開始搜尋和他生命同源的氣息。

  然後，羅德就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繭！

  羅德微微蹙眉。

  以他的位階，只是一眼就看出，被封裝在大繭的窮苦青壯，都在接受著......改造！

  羅德咋舌。

  他知道天界眾神沒有想像中那麼仁慈，但也沒想到他們竟然這般心狠手辣！

  透過大繭，羅德看到裡面的每個青壯都在接受著改造。

  神力澆灌之下，這些青壯身軀中長出大量的肉芽，就好似蠕蟲一般蠕動。

  倒談不上什麼邪惡氣息，改造之法甚至還有種神聖感。

  但殘忍那也是真殘忍，幾乎絕大部分被改造者，神智都一點點被抹除......

  批量製造血肉傀儡士兵麼？

  不得不說，這些竊據高位的統治階級一旦為惡，絕對會立刻化身世間最恐怖的魔頭！

  羅德沉吟許久。

  最終，還是決定先給予黑螞蟻兩個兒子一些庇護，畢竟這是他已經承諾過的！

  至於其他暫時就只愛莫能助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若是這個時候被發現，他的一切謀劃都會付諸流水！

  若真戰敗，不僅是塞格蘭，帕格里也不會剩下什麼了！

  但是。

  計劃也要更早發動，時間拖的越久，或許就有更多的生命被踐踏！

  離去之前，羅德甚至還聆聽到幾個神職人員在爭吵。

  而爭論的焦點則是，這樣粗暴的神恩，這些青壯根本承受不了！

  而上位者給那位小年輕唯一的解釋就是——此乃神諭，他們只需要執行就行了！

  ......

  天界。

  智慧女神、農業女神、鍛造之神、生命之神、審判之神，還有大量的神座同時齊聚一堂。

  身為可以直接於人間顯聖的神聖，祂們對於人間各大教堂、神廟的反饋，卻是再清楚不過。

  藝術女神斟酌詞句道，「陛下，人間怨念很大，信仰都受到了一定的動搖！」

  眾神齊刷刷望向藝術女神，祂司掌藝術，權柄本質上乃是情緒和民心的一些體現......藝術女神說人間怨念很大，那可能已經說的很委婉了！

  永恆主宰沒有廢話，直接展現出命運的一角。

  然後。

  眾神就看到塞格蘭大陸上，那近乎密密麻麻的......玩家！

  眾神面色驟然一變。

  好多戰士！

  帕格里不是被祂們共同封鎖，還降下大量的詛咒嗎？怎麼還能供養如此多的人口？

  更別說還是這麼多的戰士了！

  永恆主宰凝重道，「此乃命運的啟示，情況或許比千年前還嚴峻，爾等不想被趕下神座吧？」

  眾神心頭齊齊一凜。

  近千年成神的「幼年神」，或許還並沒有太大的感觸。

  但歷經過千年前決戰的眾神，卻是同時如芒在背。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祂們可都是天地法則都為之頌禱的眾神，又豈是那些區區凡人可比擬的？

  凡人最強的就是繁衍能力，就算是少了大量的人口，只要再給他們一段時間休養生息就好了！

  嗯，幾年風調雨順，所有的凡人都會對他們感恩戴德！

  而且，見識過「神威如獄」的羔羊，也會對眾神有更多的......敬畏！

  短短時間，眾神先前所有的擔憂、憐憫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給予任何膽敢挑釁神威者以......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