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牧師安娜

  羅德一邊思索遊戲規則，一邊繼續探索太陽塔。

  不出意外的話，這座太陽塔應該就是新手村裡的第一「奇觀」了，或許可以在這裡面做一些文章。

  就如同現實世界裡的高樓情節，玩家們對於「奇觀」的喜愛，那也是無法想像的。

  以後或許可以將建造新的太陽塔當做奇觀任務！

  念及此，羅德恍若看到了一座座千奇百怪的太陽塔如同雨後春筍般出現。

  ......

  太陽塔樓層很多，但並沒有浪費，幾乎都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利用。

  不過，越是高的樓層，越是被當做機密之地使用。

  

  而從五十層開始，情況則變得不一樣起來。

  太陽塔四十九層。

  始一抵達此樓層，羅德頓感意外。

  因為這個樓層，空間異常的大，粗略一看，竟有現實中一個城鎮大小。

  而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城鎮」，羅德卻在其中看到了山川、湖泊、森林、海灘、城池。

  當然，這一切都異常的「袖珍」，頗有點像是前世的「錦繡中華」，把外界的山河風光都搬到了一處。

  和外界的一片黑暗不同，這裡陽光普照，風和日麗，空氣中散發著誘人的芬芳。

  大量的遊客遍布其中，一派寧謐祥和，盡情的享受著陽光雨露。

  [不是貴族們醉生夢死......有意思！]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在哪個世界都不奇怪！

  羅德真正意外的是，這些享受陽光雨露的，衣服雖乾淨，但都補丁摞補丁。

  如此，還能以資源匱乏解釋。

  但他們個個肌膚粗糙，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干慣了活計，而不是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族。

  而其中一處，則徹底吸引了羅德的注意。

  因為，那裡有著一位「鶴立雞群」的女子！

  漂亮的人哪怕披著一身麻袋都漂亮，雖沒有華麗的衣衫，但本身的資本卻足以壓倒一切。

  只是一眼，羅德就確認她出身非凡，受過良好的教育。

  少女甚是莊嚴的向周圍幾人說道——

  「大家現在看到的這座『城市』，就是我們曾經的故國威塞羅王國的國都斯提奧，曾經也被稱為鋼鐵都市......」

  「第一執政布魯諾上台後，害怕重蹈前幾任執政的覆轍，開始更嚴厲的高壓統治。但只是一個月，布魯諾就被送上了斷頭台......」

  「後面政局愈發不穩，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擁有足夠的威望和手腕，能夠壓服眾多野心家......」

  「割據、征伐、掠奪、飢餓、瘟疫......短短時間，曾經的王都就幾乎變成了一座死城......」

  少女聲音悲愴，極富感染力，眾多圍攏在她身旁的人們，面色也格外的肅穆。

  「隨後數百年，更是黑暗到了極致，尤其是太陽塔的輝光一次次衰減，讓所有人都感覺要世界末日了......」

  「在那個時代，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大家都是披著人皮的野獸......直到聖女希爾達的出現......」

  說到聖女希爾達，不僅是少女，就連周圍的聽眾們都各個面色狂熱。

  「後面的事跡，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在口號『活的像個人』的感召下，越來越多的志同道合者，開始聚集到了聖女的身後，聖殿騎士團也因此重新建立......」

  「在騎士團的征伐下，吃人者被處死，土地被收歸公有，大神像重新聳立......這才有了現在這座黎明之都！」

  伴隨著少女的講古，羅德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這座末日之下的城市，為何秩序井然，就連人心都沒有淪喪。

  不是沒有淪喪，而是淪喪過後覺醒，又重新將失去的「人心」找了回來。

  這讓羅德不由想起的大劉的《三體》，人類要做的是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

  但很顯然，重新找回失去的人心代價是沉重的！

  後面則是少女嚴厲教育幾個鬧事者，幾人沮喪的低下了頭。

  見此情形，羅德不由笑了起來。

  這些人看似是在遊玩，但其實也是在上歷史政治課，而這位鶴立雞群的少女，赫然是歷史老師了。

  不得不說，這種教育方式真的非常高明。

  在陽光這般稀缺的時代，陽光下的教導，肯定會讓人記憶深刻。

  伴隨著少女的循循善誘，其中一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一陣猶豫糾結後向少女檢舉揭發。

  原來，他們這次之所以鬧事，核心原因還是聽信了謠言。

  謠言稱黎明之都太陽塔即將熄滅，騎士團高層為了削減人口，故意一次次派遣他們的親人遠征......

  名為遠征，實為減少吃飯的嘴......

  眾人聞言，紛紛一怔，齊齊望向了少女。

  少女身軀僵硬，眼眸有些濕潤。

  數秒後。

  少女深吸一口氣，道，「他們說的沒錯，太陽塔的光輝又一次衰減了，接下來糧食必然再次減產......一次次遠征的確有減少糧食消耗的意思！」

  眾人愕然。

  少女名安娜，身份是光明大教堂的祈禮牧師。

  自聖女希爾達重建光明大教堂以來，大教堂在黎明之都就具有崇高的地位。

  誰也不曾想到，竟能從大教堂牧師的口中聽到「減少消耗」這等殘酷的詞彙。

  大教堂把他們當成什麼了？

  耗材嗎？！

  安娜看向了沉默著，但內心卻像是要爆發的火山般的眾人，道，「這次帶隊出征紅蓮騎士是我的親姐姐，一年前帶隊出征的霜寒騎士是我的親哥哥......」

  眾人錯愕。

  這個他們還真不知道！

  一年前霜寒騎士出征，回來的只有他的半條胳膊。

  但他戰友帶回的幽暗之核，卻給太陽塔補充了一批燃料，讓黎明之都安穩了半年，無人不感念他的好。

  而這次安娜的姐姐又帶隊出征了......

  眾人頓時愧疚不已，紛紛向安娜道歉。

  安娜笑了笑，一如那綻放的雪蓮花。

  「不必如此，在黎明之都沒有誰是不可以死的，哥哥姐姐是我的血親，其他死去的勇士們，也是他人的哥哥姐姐父親母親孩子......」

  說到此處，一片潸然。

  一個年齡不大的女孩落淚道，「安娜姐姐，難道我們就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安娜撫摸著少女的秀髮道，「有的，一定會有的，神王陛下一定會拯救我們的！」

  「騙人，我們都等了上千年了！」

  眾人絕望。

  安娜蹲下身，微笑著幫一個幼童擦去眼角的淚痕，道，「不要放棄，希望終究還是會有的。你們年齡還小，現在只需要好好吃飯快快長大，早點成為精靈使，到時候黎明之都就要靠你們來守護了！」

  談起精靈使，幾個小孩子頓時振奮起來，嘰嘰喳喳的暢想著締約精靈後的美好未來，反倒是幾個大一點的孩子眼眸中露出了不少懷疑。

  至於幾個成年人，眼眸中則唯有麻木。

  [果然，無憂無慮的只有孩子，成年人早已不再相信奇蹟！]

  見此，羅德忍不住感慨。

  想想也是，在這個世界精靈使就是修行者。

  想要成為修行者，又哪兒有那麼容易？

  更何況，精靈使之路早就出現了問題！

  很顯然，這看似一派祥和的黎明之都，水底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平靜。

  想想也是，只要太陽塔衰竭危機得不到解決，人心再次淪喪那也是早晚的事。

  時間流逝。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在這層享受陽光雨露的遊客們就換了一批。

  而安娜則再次不厭其煩的為眾人講古，一遍遍的告訴眾人，就算黎明之都不可避免的淪喪，他們也希望能以人的身份死去。

  「以人的身份死去麼？」

  羅德心頭感觸不已。

  時間流逝。

  當最後一批「學生」離去之後，安娜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悄悄落淚。

  很顯然，對於哥哥的逝去，姐姐的遠征，她並沒有表現的那麼豁達。

  只見她雙手合在一起，手指交叉緊握，開始了閉目祈禱。

  隨即，羅德的腦海中就響起了安娜的禱告聲。

  「神王陛下，求您保佑我的姐姐此次出征一切順利！」

  不僅是姐姐，安娜祈求平安的對象還有很多。

  她每說一個名字，羅德就感覺安娜和他的聯繫愈發緊密，安娜在他的眼中也愈發的光明。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其明淨的女子，無愧她牧師的身份！

  與此同時，羅德也感受到了絲絲縷縷信仰之力經由神格轉化為了純粹的神力。

  就連破碎的神國，都獲得了些許滋養。

  這就是神靈和信徒的關係嗎？

  信眾的信仰雖雜，但歷經神格轉化卻是最合適的資糧。

  羅德心頭歡喜。

  也明悟為何他剛剛煉化神格，就有大概五十萬的神力儲備。

  拯救世界就是拯救自己！

  念及此，羅德頓感動力滿滿。

  就在此時，安娜又一個祈求卻是再次響起。

  「神王陛下，求您護佑您可憐的羔羊們，讓我順利開啟星路，高掛天穹，化身為那夜空中最亮的星，再延精靈使之路......」

  羅德微微錯愕。

  安娜要開啟星路，化身為天穹的星辰？

  如何做到的？

  羅德心念一動，神力燃燒，規則之書響應。

  隨後，一道信息流就湧入腦海。

  羅德立即明白了安娜開啟星路的真相——通過特殊的轉化秘儀，獻祭自我，然後靈魂化為天穹之上的「星辰」。

  說是星辰，但本質上其實就是......人造精靈！

  至於原因，則是因為這種剛剛誕生的「精靈」，更為強大，更容易和人締約。

  而這則是精靈使對於修煉之路近乎斷絕所尋找到的變通之法！

  羅德看著安娜，目光不由變了。

  前有哥哥戰死，後有姐姐帶隊出征，現在她又要獻祭自我......還真是滿門忠烈啊！

  羅德再次確定，他必須要有所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