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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探病

2024-05-02 16:17:26 作者: 意遲遲

  這天夜裡,雀奴沒有回房,而是留在了若生這。

  倆人秉燭夜談,一直都沒有睡意。銅錢叫了大半夜,興許是終於叫累了,也悻悻然閉上了嘴。坐在底下盯了它一晚上的元寶見狀,也總算是爬起來,慢吞吞地爬到了若生的鞋子旁邊,然後一個縱身躍上了熱炕。

  動作之迅猛,簡直不像是那麼胖的貓能辦得到的。

  自從蘇彧把他隨聘禮一道送來了連家後,它胡吃海塞,早不知又長了多少肉。

  木犀苑裡但凡身量小些的丫頭都不敢出手抱它。

  但它偏偏就喜歡往姑娘們身上撲,見了這個撲這個,見了那個又撲那個,管你多高多胖多矮多瘦,只要是身上香香的姑娘它都喜歡。

  結果沒幾天,木犀苑裡的丫鬟們見了它就都開始躲著走。

  它貓生無趣,就只好天天趴屋子裡犯懶。

  好在慕靖瑤的婚宴過後,若生和雀奴便沒有再出過門,幾乎日夜都同它呆在一處。

  

  元寶自然是高興壞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纏著若生才好。可若生不知道怎麼的,這兩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它便只好轉頭去纏起了雀奴。

  雀奴倒是樂意搭理它,不管走到哪手裡都捧著一堆曬乾了的小銀魚,過一會便丟一條給它。

  元寶這日子過得是樂不思蜀,縱然有人喊它回定國公府去,它也是不肯邁步了。

  這日若生要帶了它去見蘇彧,它還老大的不樂意,半天也不見往前走上兩步。它賴在地上,四仰八叉的,仰著頭看若生,一雙眯縫眼胖得只剩下零星一個小點兒,口中「喵嗚——喵嗚——」地小聲叫喚著,一副撒嬌賣乖的樣子。

  外頭天寒地凍的,連它都不肯出去。

  偏小若陵,短手短腳短身子,套了冬襖圓球兒一樣,非鬧鬧哄哄想往外頭鑽。

  他明明從爬到走沒多會,如今走起路來還是一搖一晃的,但兩條腿顯見得已是閒不住了。

  連二爺嫌他鬧騰,嘟嘟囔囔說了好幾回,可沒奈何,臨了還是拿條厚厚的毯子將若陵嚴嚴實實裹起來抱到了廊外看天、看風、看雪。

  若陵窩在他懷裡,嘻嘻哈哈的,小胖臉上全是笑。

  連二爺原不耐煩他,見了這樣的小兒子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天上細雪紛飛,若生拋下元寶獨自出門,走到廡廊上時,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父親抱著幼弟,倆人頭碰頭的一起笑著。

  一瞬間,似乎連天空都放晴了。

  明明寒風越來越凜冽,明明雪還在飄,但她心裡卻一點熱過一點,像有團火慢慢地燒了起來。

  這一切,美好得簡直像是夢境。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腰間軟肉。

  疼疼疼,疼極了。

  疼得她眉頭都蹙了起來。

  但這份疼痛帶來的真實感,卻又令她發自內心地微笑了起來。

  長廊另一頭,連二爺轉了個身,剛好看見了她,忙揚聲問道:「阿九,你要做什麼去?」

  若陵聽見了話音,也探頭探腦地想從他懷裡爬出來,嘴裡咿咿呀呀地說著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話。

  連二爺便抱著他大步走近了若生,又問一遍:「你要出門?」

  因著天冷,若生已經多日沒有出過房門,可現下,她身披鶴氅,腳穿皮靴,不遠處站著的扈秋娘手裡還握著一柄傘,擺明了一副出門的準備。

  連二爺問完了也不等她回答,自顧自又接了一句話:「是不是去看蘇小五?」

  若生莞爾:「您料事如神,什麼也瞞不過您。」

  連二爺嗤之以鼻:「我還能不知道嘛!你不是天天想他想得吃不下睡不著?」

  若生叫自己爹說紅了臉,可又不能訓他是胡說八道,只好忍住了道:「他今日告病在家靜養,我是去探病的。」

  「病了?」連二爺很吃驚,「什麼病?」

  若生解釋:「不是什麼要緊的大病,只是風寒,吃上幾劑藥想必就能好了。」

  連二爺聞言收起了面上的詫異之色,嫌棄道:「既不要緊,他為何要告病靜養?他就這麼嬌弱?暖房裡養著的花兒似的,丁點風吹雨打都受不住!」

  「……」若生有些哭笑不得,她該如何向父親說明,蘇彧告病靜養乃是為了尋機和她會面?

  他近日忙著同昱王呆在一處,和她見面的次數便屈指可數。

  是以此番風寒是真,告病的目的卻有二。

  若生任由父親耳提命面地將自己說教了一通,又聽他絮絮叨叨地將蘇彧挑三揀四了一遍,這才帶著扈秋娘出門往長興胡同而去。

  到了地方,她先去見了永寧。

  見他睡夢正酣,她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轉身去看蘇彧。

  帘子一打,裡頭湧出來一股帶藥味的暖氣。

  他似乎正在吃藥。

  可若生定睛一看,發現他坐在桌前,盯著碗,手裡拿著調羹,舀來舀去,就是不往嘴裡送。

  藥碗邊上是一碟子蜜餞,堆得小山一般高。

  他藥不吃,卻一會便揀起一顆蜜餞往口中丟。

  若生屏氣凝神地站在門口看,才站了一會兒,就見他反覆數次揀起蜜餞來吃,這藥倒是一口沒有喝下去,不覺失笑,一面往裡走一面道:「蘇大人,有你這麼吃藥的嗎?」

  蘇彧轉過臉來,面上神色懶懶的,帶著些微鼻音道:「苦。」

  他一向嗜甜,便也就一向嘗不得苦味。

  若是大病急症重傷,再苦的藥他也不會遲疑,可僅僅只是風寒——沒準過幾天它自己就好了。

  何苦要吃這藥。

  他放下調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把藥碗推遠了,又順手去拿蜜餞。

  可若生動作比他還快,一個箭步上前,趁其不備,已是將蜜餞整碟搶到了手裡。

  她笑微微看著他:「藥涼了更苦,先吃藥。」

  蘇彧探手來奪,佯裝沒聽見。

  若生不閃不避,由著他搶:「不吃也成,但不吃我可現下便走了?」

  蘇彧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收回手向藥碗伸去。

  拿到眼前後,他舉起藥碗,又看了她一眼。

  若生便將盛了蜜餞的碟子放回了桌上,笑著催促道:「休要磨蹭快些喝了,這便是孩童也沒有你這般怕苦的。」

  話音剛落,蘇彧面無表情地端著藥碗,驀地一飲而盡。

  然後「嘭」一聲,碗一頓,調羹叮咚作響,他忽然伸長手臂一把將她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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