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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會面

2024-05-02 16:16:58 作者: 意遲遲

  指尖微微酥麻,若生臉紅了。

  恰巧這時,外頭傳來了忍冬的聲音:「五爺,小公子醒了。」

  孩子年紀小,身子又不好,時常犯困,一天裡要小憩多回,因而每回睡得也不久。不像若陵,一旦睡著便埋頭呼呼大睡,任憑外頭天打雷劈,他自昏睡百年身也不翻一個;一旦醒來,又是生龍活虎四處亂蹦,恨不得今日會爬明日便會走,後日就能健步如飛了。

  若生匆匆將手從蘇彧掌中抽回,方才坐定便見帘子後閃出了個小小的人影。

  今年才三歲的永寧生得粉雕玉琢的,也不知上哪兒摸出來兩塊桂花糖,搖搖晃晃走過來,仰頭看向她,長而濃密的眼睫輕顫著,將手攤開,奶聲奶氣地道:「阿九,給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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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柔軟,目光堅定。

  桂花糖靜靜地躺在他小小的掌心裡。

  跟在後頭進來的忍冬見狀很焦慮,小聲提醒道:「小公子,您不能這麼喊——」可到底該怎麼稱呼呢,忍冬心裡一下子也沒了數。

  稱姐姐?不成。

  連三姑娘可是自家五爺的未婚妻。

  那稱五嬸?也不成。

  到底還沒正式過門呢。

  但不管怎樣,小公子喊「阿九」決計是不當的。

  忍冬很犯愁。

  沒想到若生卻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笑著向永寧道了謝,接過他手裡的桂花糖,然後將小人兒抱進了懷裡,笑吟吟道:「不妨事,只是個稱呼而已,叫什麼都好。」

  她低頭逗起永寧,笑著問他叫什麼名,今年多大,又為何不肯管蘇彧叫五叔……然而不知怎地,她面上笑著,心裡的憂慮卻更重了。耳邊聽著永寧乖巧的回答,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太子少沔和陸立展。

  如果這倆人發覺了永寧的存在,那這孩子還有幾分活命的機會?

  不過歷經了三災八難,不幸中的萬幸是,太子少沔對此一無所知,滿心以為自己當年便已斬草除根。

  他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如何對付昱王這一件事。

  在他眼裡,昱王近年來,幾次三番地同自己作對,早前更是試圖離間自己和陸立展,妄圖藉此削弱自己的勢力。如若不是他的冷靜足以令自己忍耐下來,指不定他同陸立展已是撕破了臉。

  要知道,陸立展可是他的左臂右膀,豈是輕易能砍的?

  也好在陸立展尚算識趣。

  眼下,他的長女陸幼筠已被賜婚給了太子少沔,倆人之間便可算是重新結盟。姻親關係,較之旁的,理所應當的更加穩固。將來太子少沔如願登基,陸幼筠封后,二人若得麟兒,便封為太子,從此以後這江山就也有了陸家一份。

  白撿一般,何樂而不為?

  太子少沔自覺陸相這算盤打得妙,心底里對其頗為不屑,但境況如此,他仍然需要陸相在側輔佐,那些小兒般的脾氣只得收斂再收斂。

  午後紅日滿窗,他和陸相私下見了面。

  太子少沔穿著蔥白紗過肩蟒袍,白玉螭龍紋帶扣,站在窗邊,叫陽光一照,顯得格外英姿勃發。他年輕,相貌不錯,身姿挺拔,打眼一看,的確是一副人中龍鳳的樣子。

  可陸相走進門時,第一眼瞧見的卻是那個正在書案前彎腰研墨的年輕人。

  他作內侍打扮,衣著整潔,膚色白淨,左邊眼角下,生著一粒小小的痣。

  最令人側目的,則是他的唇角,似乎天然帶著微微的笑弧,瞧著分外討人喜歡。

  但陸相看著看著,不由覺得有些頭痛。

  世上有生得相像的人,卻鮮有這般湊巧的事。

  他向來不信巧合,今次也沒有例外。

  進到裡頭後,太子少沔招呼了他,請他入座,他便坐下了。那內侍研成了墨,便來奉茶,一盞送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說了句:「相爺請用。」

  陸相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聞言雙目一斂。

  沒錯!就是他!

  儘管面相陰柔了幾分,儘管聲音輕了、細了,但的確就是他。

  少頃,這內侍叫太子少沔給打發了下去。陸相低頭輕啜一口茶水,抬起頭來看向太子少沔,話音平平地道:「方才那位公公,可是瞧著既眼生又眼熟呀。」

  太子少沔挑起眉:「哦?這說法倒是新鮮。」

  言罷,他將手中茶盞往邊上穩穩一頓,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說:「也罷,人你也見過了,說不說也無甚分別。這人原喚玉寅,是雲甄夫人身邊的人,而今留在我手下,改了個名兒叫衛麟。」

  陸相不想他就這麼一點不遮不掩地將衛麟的來歷說了,不覺有些驚訝。

  他略微沉思了片刻後道:「殿下,此人……怕是不一定可信。」

  小人小人,多半居心叵測,做事不可能全無目的。

  玉寅逃離連家後便音訊全無,再未聯絡過他,而今一見,其卻已是太子身邊的內官,怎不叫人疑心。

  然而太子聞言卻道,是他多慮。

  「衛麟有個哥哥死在了連家,他一心一意想要報仇雪恨,一心一意想要連家覆滅,一心一意想要雲甄夫人的命,正是與本宮不謀而合呀!」

  太子少沔將話一氣說完,低頭去吃茶,心裡隱隱有些不痛快——陸立展以為他是不知事的小孩兒嗎?

  他早便命人去一一打聽過。

  那衛麟的確有個兄長,也的確死在了連家。

  衛麟言及兄長時傷心的口氣,也不似作偽。

  更何況,他想要雲甄夫人不好過。

  僅憑這一點,太子少沔就忍不住要夸一誇他。

  雲甄那個女人,死有餘辜!

  可奈何父皇寵信她,連家又富貴滔天,她不僅活著,還一直活得好好的。

  太子少沔咬著牙,切齒般一字一頓道:「既是雲甄想要弄死的人,那本宮便偏要保!」

  陸相心頭莫名一跳,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他一直十分不解,為何太子這般厭惡雲甄夫人,有時說起,那口氣簡直猶如殺父仇人。

  ……論說,不應當呀。

  陸相思來想去,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聞言,太子少沔轉過臉來定定看了他一會,眼神有些迷離,仿佛反問一般輕輕呢喃了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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