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馬凳

  最終，四位皇帝還是老老實實去牽馬了。

  服軟的理由很簡單，不是北境想和談，是他們斗羅四國打不下去了。

  ——再打下去鬼知道北境能把版圖推到那兒？

  而且只是牽個馬而已，問題不大，遲早報復回來不是嗎？

  「過來跪下！」然而徐天瑞壓根不想就這麼算了。

  

  斗羅四國的一行人愣住了。

  徐天瑞的意思很明白，讓人去跪下作為腳凳讓他下馬。

  順著他馬鞭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斗羅四國感受到的侮辱更加重了。

  ——當代史萊克學院院長，海神閣閣主。

  讓這麼一個大陸上最尊貴的人之一，來給徐天瑞一個普通人作為腳凳？

  屬於封號強者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場地。

  ——來自於海神閣閣主的威壓。

  然後又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當代海神閣閣主後面站了個人。

  造型詭異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滾過去跪著！」帝天的聲音猶如北境寒風一般冰冷凜冽。

  ——相處了近十年同伴最後的遺願，他願意幫這個忙。

  他也喜歡看史萊克的人吃癟。

  當代海神閣閣主雙手舉過頭頂，側頭深深凝視了一眼帝天，似乎想把這個金瞳的男人銘刻在腦海里。

  「好好的把這張臉記住了嗎？我隨時歡迎你的復仇，但現在你，不行。」

  話音落下，長劍以沒人能反應的速度和軌跡，從脖頸處移動到了頭上並迅速划過。

  「啊！！！！」

  寒芒閃過，兩隻手掌已經掉在了地上，還帶上了一塊頭皮及中間的海藍色頭髮。

  鮮血灑了一地，令在場的魂師們後退了幾步。

  魂師們不是沒見過受傷的人，或者死人。魂師終究是個暴力職業，再養尊處優沒見過世面的魂師，第一時間訓練的都血腥場面適應性。

  但大陸上以往威風凜凜，凌駕四大帝國之上，隨便對四大帝國皇帝呼來喝去的海神閣閣主，如今呈現這番狼狽之象，誰見過？

  反正場中的魂師是沒見過，多稀奇啊！

  「滾過去跪著！」帝天的聲音依舊寒冷，仿佛他看砍掉的是什么小貓小狗，而不是一個人，一個海神閣閣主。

  疼痛只是暫時的，對於一個超級斗羅而言。他們的魂力足以瞬間堵住傷口止住疼痛，武魂特殊一些的甚至能瞬間結合斷臂。

  但帝天沒給他這個機會，長劍指向了落在地上的雙手和頭皮，劍脊上的槍管火焰噴出，地上只剩下了漆黑的灰燼。

  ——帝天手中的長劍以斗羅人的常識觀察，確實很奇怪：一把只有單面鋒刃的「劍」，有些類似刀，但又不像刀一般，有些許彎曲，它是如尺子一般直直的。

  沒有鋒刃的一邊的背上，一桿黑漆漆的槍管訴說著它並非只是一把近戰武器，還是一把遠程武器。

  而北境軍人大多都是這樣的武器。

  它們有個北境人取的特殊名字——槍刃。

  一種將魂師靈魂拘禁在劍格處作為能源使用的武器。

  四國聯軍對這武器印象特別深刻，說它沾滿了魂師的鮮血和哀嚎一點兒都不過分。

  當代海神閣閣主失神的看著那一堆灰燼。

  ——現在除非神來了，不然他這一輩子只能成為個沒有雙手手掌的廢物。

  喔，還要加個禿頂男子，永遠腦袋中央長不出頭髮那種。

  「北境，你們要付出代價！」

  幾個呼吸後，更大的威壓和暴怒降臨了會談營地。

  海神閣閣主先是怨憎的看了一眼帝天手中的槍刃，最後注視著帝天金色的眼瞳，怒火和仇恨毫不掩飾。

  ——一個憑藉著北境特殊魂導技術的普通廢物而已，也敢如此侮辱海神閣閣主，海神的代言人嗎！

  哪怕海神已經十多年沒有了訊息，也不是普通人折辱的！

  「你的仇恨就這點嗎，遠遠不夠啊！」

  帝天看著那雙仇恨的眼睛，手中寒芒再次閃過，兩行鮮血出現在了海神閣閣主臉頰上。帝天可沒慣著別人的脾氣。

  「再說一遍，滾過去跪著！」

  帝天的要求依舊簡單，但換來的只是憤怒的咆哮和胡亂的攻擊。

  還有場地里魂師們各種顏色的魂環亮起。

  ——和談大概是沒戲了，倒是大概就在這裡當場打起來。

  轟！

  巨響打斷了海神閣閣主的咆哮和攻擊，也打斷了場內魂師們的魂技蓄勢。

  魂師們盡皆臉色蒼白，額頭有著冰晶印記的北境之人，則好整以暇的端起了槍刃，一個個瞄準了魂師。

  和談營地中央，之前忙活了半天的華麗布置，已經在火焰中成為了燃料。

  來自於北境的火炮，從不遠處的高山上打過來的。

  「都冷靜一下，冷靜一下，不是要和談麼！」

  星羅皇帝放下了馬韁，臉色蒼白的開始呼喊。

  ——鬼知道北境在山上架了多少門火炮，真要一波齊射。北境這群亡命徒可以無所謂生死，他們四國聯軍不行啊！

  然而和談的一方——徐天瑞依舊坐在馬上笑著，他眼神依舊在盯著海神閣閣主。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剛才還在憤怒咆哮的海神閣閣主已經倒在了地上。

  看來剛才的響聲本不止一聲。

  海神閣閣主還剩餘的海藍色長髮，已經盡數被帝天抓在了手中。

  帝天開始朝著徐天瑞的位置前進，留下了長長的一條血跡。

  「北境你們等著，等諸神醒了，你們竟敢踐踏史萊克的尊嚴與榮耀……」

  營地中只剩下了肉體在地面拖行的聲音，還有海神閣閣主的咒罵。

  「史萊克的榮耀？讓人說滾就滾的榮耀？要不詢問一下你們尊貴的海神唐癟三，萬年的史萊克是個什麼德行？」

  帝天一邊拖行，一邊回應，一直來到徐天瑞的馬前。

  牽馬的三男一女都別過了頭，儘量不去看地面上那個悽慘的身影。

  一是好歹是同盟，無論以前對這個海神閣閣主有什麼看法，現在對方這種慘樣，都難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二是史萊克的作風誰不清楚？至少他們這些大陸上和史萊克打交道了近萬年的魂師家族很清楚——史萊克之人，你可以看他們功成名就出風頭的場景，但絕對不能看他們出醜的場面。不然史萊克後面總有辦法讓別人也出個丑，這還是勢力比較大的家族。

  勢力背景低的，高低來個滅族吧。

  「跪。」帝天看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身影，語氣冷漠。

  「走啊，你們在幹什麼？」徐天瑞臉色倒是挺熱情，現在距離會談中心還差個二十來米呢，四個牽馬的工作還沒完。

  「你可以不跪，但接下來揮劍，我就不知道會砍向哪兒了。」帝天看了一眼前行的馬匹，低頭踩住了海神閣閣主的胸膛。

  「鼻子、耳朵、雙腳、舌頭、心、肝……

  「你身上的部件還有很多，能承受住多少次揮劍呢？」

  地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聽我一句勸，你不是還指望著什麼神嗎？現在死了可就沒法報仇了，你史萊克我沒記錯的話，有一條規矩是：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

  「無非就是發揚一下初代史萊克的風格罷了，有什麼可委屈的呢？」

  帝天腳掌挪動，踢了踢海神閣閣主的臉龐。

  地上的人也終於有了反應，他掙扎著站了起來，看樣子是想朝著徐天瑞的方向走過去。

  ——帝天只是毀了他的雙眼，又不是毀掉他的腦子，超級斗羅感應還是有的。

  砰！

  帝天一腳踢在了海神閣閣主的膝彎處，讓其單膝跪在了地上。

  臉上不知是血還是淚的中年男子轉過了頭，一雙緊閉的眼睛無言看向了帝天。

  「沒聽懂人話嗎？讓你跪下！

  「然後，爬過去！」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已經到了會談營地中心的徐天瑞饒有興致回頭看著這一幕。他依舊沒下馬，他在等待著他的馬凳。

  幾聲粗重的呼吸過後，當代海神閣閣主趴在了地上，用已經沒了雙掌的手腕撐住身體，一步步，一步步的爬向了徐天瑞的方向。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砰！」

  帝天轉頭朝著聲音出現的方向看去，一個身穿史萊克學院制服的魂師已經倒在了地上。

  能被帶到這個場地的，身份大抵不低——應當是個內院弟子什麼的。

  可惜這個唯一還算有點勇氣的學生已經被一槍崩了。

  北境軍士們依舊在警惕著這群魂師。

  場中還有史萊克的學生，但無一例外，都低著頭，緊緊的握著拳頭，好幾個甚至指甲都刺進肉里了。

  ——也只有緊握拳頭了。

  欺軟怕硬，不是很符合史萊克一向的作風麼？

  腳，踩在了當代海神閣閣主的背上，像是踩在了整個世界之上。

  「不錯。」徐天瑞淡淡的評價了一句，轉身走入了剛剛在火焰中搭建起的營帳內。

  帝天緊跟而上，走到營帳門口，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了北境軍士的方向。

  「留影石都錄下了吧？」

  「將軍，都錄下來了！」

  聲音在會談場地中響起，當代海神閣閣主一口鮮血噴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看樣子接下來的會談是沒他什麼事了。

  ……

  「我們願意將日月皇位交還貴方。」

  營帳內，被推舉出來領頭的星羅皇帝，低著頭給出了北境罷兵後的待遇。

  剛才營帳外發生的一切，已經說明了誰是強勢方，四國的氣勢被打壓到了谷底。四國也明白自己的處境，直接給出了最好的待遇。

  「下一條。」徐天瑞不置可否。

  現如今日月皇位還重要嗎？

  不重要，多年的北境生活，他很明白斗羅四國在打什麼算盤。

  ——日月帝國幾千年與斗羅三國的來往，其實與斗羅三國沒什麼區別了。真要回去繼續執掌日月帝國，那就真打不起來了。

  從日月境內對史萊克學院的推崇就可見一斑，滿腦子的愛與自由。

  而北境是一群以仇恨為食的人，回去幹什麼？

  回去都不用多久，幾十年北境磨礪出來的軍隊，就會重新成為魂師的天堂。

  「我們將澄清對北境的誤會，正面宣布北境是另一種體系的強者。」

  有些繞，但徐天瑞和帝天聽懂了。

  大陸上現在對北境的宣傳，大多都是北境邪魔，邪惡之人。

  ——北境之人都不是魂師，邪魂師這稱呼不合適。

  北境之人也懶得澄清，反正他們做的和邪魂師也差不多，甚至更過分。只不過他們只針對魂師，沒針對普通人而已。

  「下一條。」徐天瑞聳了聳肩。

  看吧，果然這世界最大的真理是拳頭和火力，連所謂的正邪都能改變，都能定義。

  ……

  四國皇室額頭已經滿是冷汗了，連著十幾條對方都只是下一條，壓根沒什麼表示。

  「說了這麼多，你們的條件呢？」徐天瑞冷眼看著四人。

  「北境退出斗靈帝國和天魂帝國，將侵占……」

  「嗯？」帝天冷哼了一聲。

  「將占領的國土歸還天魂皇室，畢竟您們都回歸日月了，留著這兩片地也沒什麼用。」

  星羅皇帝臉色一白，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條件似乎很好，但我們沒興趣。

  「別忘了，我們是怎麼自稱的，憎恨者、仇恨之民……

  「宣洩仇恨才是我們北境的最終目的。」

  徐天瑞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還以為四國聯軍能搞出什麼眼前一亮的東西呢？就這？

  已經早就猜到的東西，四國看似大出血了，但其實什麼都沒付出。

  重新執掌日月帝國？本來日月皇室就是諸神逼迫下讓出去的，只是回歸了神級降臨前的狀態，沒什麼區別。斗羅幾國有損失什麼嗎？

  北境不再背負邪惡之名？北境本來對魂師就沒幹人事，需要斗羅四國來洗嗎？來證明北境其實不邪惡嗎？

  再說了，正邪這玩意兒本身就是斗羅四國和史萊克隨便定義的，壓根只是名頭上的區別，實際上影響不了什麼。

  看看聖靈教蹦躂多久了？

  ……

  「就不能以和為貴嗎？人終究不能靠仇恨過一輩子。」天魂帝國的流浪政權急了。

  「不能靠仇恨過一輩子？當初你們強行逼迫徐家讓位時怎麼不說這個？鏡紅塵大師撞死在大殿上時你們怎麼不說這個？孔德明大師死在穆恩手下時你們怎麼不說這個？

  「現在告訴我，人不能靠仇恨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