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詛咒與日月遺民

  「我知道斗羅原三國對這群日月帝國的遺民待遇不怎麼樣，但沒想到這麼差。」

  鵝毛大雪之中，三個人披著厚厚斗篷的人，正在深一腳淺一腳的雪地中前行，聲音來自於走在後面，像是兩個侍衛的人中比較消瘦之人。

  

  「媽的，真特麼窩火，為什麼主上教訓人類不帶上我！」

  另一個比較高大的人影卻答非所問，聲音之中止不住的抱怨。

  「熊君，別忘了出來之前我和你說過什麼，主上又和你說過什麼？你再管不住自己的那張嘴，我現在就可以活剮了你。」

  高大身影所說的話，卻引起了前方人影的不悅。

  前方人影也適時的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兜帽下一雙金瞳冷漠的看著熊君。

  看那樣子，正是帝天，除了形象略有變化之外。

  而另一個消瘦人影，也停下了腳步，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熊君注視那雙金色瞳孔，最後忍不住壓力點點頭。

  ——現在魂獸的滅族危機雖然解決了，但還沒到他們自己內部可以像以前一樣隨便打鬥的時候。

  因為他們還有著古凝秋交代的任務。

  至於其他的凶獸和魂獸們，則都被古凝秋帶去另一個小位面。一個不會有人，現階段包括神界都沒人能探查到的小位面。

  ——現在也不是什麼豎起戰旗，重返故鄉的時候。

  哪怕這片大地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能威脅到他們生存的存在，哪怕這片天空下已經沒有了任何封號，可以說是被他們任意屠戮的時代。

  他們魂獸也不能。

  因為幕後黑手還在，但凡他們還在這個世界上一秒，就時刻有著滅族之憂；

  因為終焉將臨，做什麼都沒意義，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加速終焉到來的時間。

  他們也不想去思考世界毀滅之類的宏大問題，遵守主上的命令即可，一如既往。

  魂獸也確實不是一個喜歡去思考哲學問題的群體。

  見熊君已經閉嘴了，帝天也不再說什麼，轉頭繼續踏著風雪前行。

  他們此行的目標不複雜，正如其中萬妖王所說的——日月遺民。曾經的極北之地，現如今的北境，值得他們找的也就那麼一群人了。

  可也和萬妖王說的一樣，他們知道這群日月遺民會過得很不舒服，但沒想到過得這麼差。

  極北之地嘛，它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個人類生存的好地方，無論它有沒有魂獸。

  曾經的極北之地主宰魂獸被清理出去，也只代表這個人類禁區的危險少了一項，它禁區的本質依舊沒有改變多少。

  ——在這片風雪之地生存要面對的敵人，魂獸只是排行第二的危險來源，第一也是最大的敵人，永遠是極北之地的酷寒。

  再這樣的酷寒之地生活，肯定過得很不舒服，但都在帝天等人的意料之內。

  真正超乎他們所料的，是這片曾經魂獸遍地的風雪中，連野獸都沒了。

  作為曾經的三大魂獸聚集地之一，極北之地擁有的魂獸數量不可計數，理所應當，處於食物鏈最低端的野獸其實也相當多。

  可現在，魂獸沒了，野獸也沒了。

  想想也是，進攻極北之地的人類魂師，大概率是不會去分辨野獸與魂獸之間區別的。

  ——正常情況下除非對魂獸種類以及知識相當完備之人，才具有在生物死之前，分別野獸和魂獸區別的能力。

  而大多數魂師，其實並不具備這個能力。

  所以魂師軍隊大概就是見到會動的就殺。

  這就給後面被自願遷移到這裡的日月遺民，造成了另一個困難。

  ——食物供給嚴重不足。

  在極北之地這種酷寒環境下，生物對於脂肪和肉類的需求遠比正常地區高得多，可偏偏環境因素以及人為因素讓他們愈發缺乏肉類和脂肪。

  只能說，越窮越見鬼，越冷越颳風。

  可以想像，這群日月遺民現在過得不敢說是過得春暖花開，只能說是過得眠霜臥雪。

  同樣可以想像，所謂的北境大公是個什麼玩意兒了。

  高情商：斗羅大陸公認貴族體系中最高貴的第一等貴族——大公爵。

  低情商：野人酋長都是誇讚了。

  「有人。」走在前方的帝天突然抬起了手，示意身後的兩人停下。

  順著帝天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兩個穿著白色斗篷的身影正趴在雪地上挖著什麼。

  ——估計是挖冰蠶。

  畢竟冰蠶這種魂獸體型相當小，可能是極北之地覆滅戰中為數不多留下來的魂獸。

  而極北之地覆滅戰也過去了有數年，冰蠶這種以往處於食物鏈底端，野獸都能上來挖兩條解解饞的魂獸，因為天敵消失的原因，搞不好是極北之地現在最繁盛的生物之一。

  ——破壞生態平衡.JPG。這個時間線的深海魔鯨王哭暈在海底。

  「同胞們，過來幫忙啊！」

  帝天三人的到來也引起了趴在地上兩人的注意，其中一人頭都沒回，有些中氣不足的聲音便透過風雪傳到了帝天三人耳中。

  「老哥，你們這是忙什麼啊？」帝天沒有說話，反而是萬妖王走上前打起了招呼。

  ——帝天和熊君都沒太多和普通人類打交道的經驗，相反萬妖王是經驗最豐富的一個。

  「還能幹什麼？抓冰蠶啊，這大冬天的，也就只有冰蠶……」

  出聲之人忽然頓住了，猛的瞬間站起了身，從白色斗篷之下猛的掏出了匕首，警惕的看著帝天三人。

  他的同伴也有學有樣。

  ——如果是他們的同胞，不會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在這個嚴苛的環境中，也沒有同胞會進行沒必要的客氣，他們連說話的力氣都要儘量節省。

  「你們這群『有愛之人』，來北境幹什麼？」

  敵意毫不掩飾，哪怕他們在風雪之中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帝天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白色斗篷看起來能幫他們遮掩風雪和嚴寒，但遮掩不住斗篷下兩人的衣著其實很單薄。

  ——至少在極北之地這種環境下，真的很單薄。

  也遮掩不住兩人瘦骨嶙峋的身軀。

  兜帽也沒能完全掩蓋兩人的臉龐，和他們的身軀一般，瘦的皮包骨頭。

  他們在這風雪之中站不穩的原因也找到了——不是風雪太大，而是面有菜色。

  他們可能好久沒吃飽，乃至維持生存活動的基本食物了。

  也不知道這種力氣都快沒有的處境下，他們哪兒來的勇氣出來捕獵。

  最令帝天三人映像深刻的是，兩人的目光——那是憤怒，那是憎恨，那是仿佛恨不得將整個世界拉下去的仇恨！

  「我終於明白主上為什麼非要我們來幫助這裡的日月遺民了。」帝天輕聲笑道，聲音隨即消散在了風雪中。

  「帝天老大，你看他們的額頭。」熊君也湊上了前，在帝天耳邊輕聲道。

  ——熊君所謂的輕聲，和常人標準不太一樣。

  所以對面的二人也聽到了，二人目光之中的仇恨愈發濃烈了。

  帝天也才注意到兩人剛才被兜帽所掩蓋的額頭——那裡有著一顆冰藍色的雪花標記。

  「是詛咒啊。」萬妖王目光之中流露出深深的哀傷，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仇恨。

  ——對著面前兩個人類的。

  帝天也沉默了。

  是的，詛咒，看似很漂亮，但那冰晶標記其實是詛咒，來自於極北之地的詛咒。

  ——唐昊這個位面之主其實並不能決定星球上的一切，原有的斗羅星意識也不能。

  比如生靈之間的仇恨。

  極北之地有多少魂獸呢？又有多少生靈呢？

  比星斗大森林少點，但也少不到哪兒去。甚至在星斗大森林因為魂師獵殺魂環，越來越小的同時，極北之地卻因為特殊的環境少有魂師涉及，從而導致了極北之地上生靈被剿滅時，它所擁有的生靈已經超出了星斗森林。

  如此眾多的生靈死於非命，這其中的怨念和詛咒，恐怕所謂的位面之主也不敢碰，只能任由它們在極北之地無垠的冰天雪地中飄蕩。

  「詛咒？我們當然知道這是詛咒，但這不是你們斗羅『有愛之人』的傑作嗎？」

  兩人之中，年紀較大的一位，在聽到熊君的言語後，嘲諷脫口而出。

  ——真的，這和他們曾經的日月帝國有個屁的關係，天地突然變化導致有了神級，他們日月沾不到邊。

  覆滅魂獸他們日月帝國沒有參與，結果生靈的怨念和詛咒卻要他們來受。

  早該毀滅的世界！

  「兩位誤會了，我們其實也是被驅逐到極北之地來的。」萬妖王拱了拱手，緊接著從斗篷中掏出了一大袋食物遞過去。

  ——極北之地現在不止有日月遺民，還有一些被驅逐的其他人。

  「真的？」兩人的依舊警惕的盯著帝天三人，並沒有因為食物而減少一絲一毫的戒備。

  ——看來仇恨在他們心中，遠比生存來得重要。

  「我們有必要騙你們嗎，兩位老哥？

  「正常人閒著沒事幹回來極北之地嗎？」

  萬妖王苦笑了起來。

  「那好，先把你們身上的食物，武器交出來，然後跟我們走！

  「當然，你們可以不交，選擇殺掉我們或者轉生自謀生路。

  「但奉勸一句，在這北境之中，個體是活不下去的，想活下去只能依靠群體。」

  帝天點了點頭，沒有多說，直接將整個斗篷解了下來，並高舉雙手走到兩人身前任由其搜身。

  萬妖王也高舉雙手緊跟著走上了前，倒是熊君砸了咂嘴，不清不願的走上了前。

  比較令人詫異的是，兩人收完身後，又將帝天三人的東西原封不動的奉還，包括他們目光一直不停流連的食物袋。

  「你們已經獲得了我們初步信任，跟我們來。」

  比較年長的凝視了一眼三人，轉頭帶領幾人朝著更北方的前行。

  「別覺得將東西還給你們很奇怪，我們不是自己願意來北境當野蠻人的，別人逼我們墮落是一回事，我們自己墮落是另一回事。」

  比較年輕的一人走在帝天三人身後，似乎看出了三人的疑惑，隨即解答道。

  「你們兩個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吃飽了，吃一點不礙事，我們三兄弟現在也不缺這點。。」

  帝天沉默了片刻，「而且，在這種環境下講道德和堅持，是否過於奢侈？」

  走在前方的白袍人影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帝天。

  「我再教你們三個一件事：在北境之中，有些道德不必堅守，但有些道德你必須堅守。

  「不必堅守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堅守道德同樣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不必堅守的道德有很多，但堅守的只有一條：凡事多為群體想想。

  「沒有群體活不下去的。

  「比如你們三人看體型，比我們兩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死在冰川之上的人，肯定活得更長。

  「所以你們對即將加入的群體更有用，更具備活下去的價值。

  「你們那點糧食看起來很多，但對於我們兩個人來說，吃了也就是飽餐一頓，並不會瞬間就讓我們擁有萬夫之勇。

  「當然，也別覺得這糧食是留給你們的，等到了城市之中，你們是要上交的，所以要吃趕緊吃，這可能是你們最後一頓吃飽了。」

  說完，他轉過了頭，似乎不太想搭理帝天幾人，也可能是為了節省力氣。

  「話說回來，你們不怕我們是魂師？

  「魂師在這片區域殺掉你們，之後要活下去問題也不大。」

  萬妖王則提出了新的問題。

  「你們剛剛還認出了這是詛咒，怎麼現在又和一個剛從監獄走出來沒多久的人一樣。」

  走在後面的白袍之人在萬妖王轉過頭時，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你們如果是魂師，應該感受到了，你們的魂力在緩慢流失。

  「過不了一個月，你們三人哪怕是魂師，也就會和我們一樣了。」

  「什麼意思？」熊君一愣，他們還真沒感受到什麼魂力流逝。

  ——詛咒也詛咒不到他們身上不是，他們是魂獸。

  猜都猜得出來，這片冰川上生靈們臨死前，肯定都在詛咒人類。

  「看來你們三個還真是從監獄出來沒多久的普通人。」

  說話之人詫異了一下，還以為問出這話的是魂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