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餵草莓

  半個月了！整整半個月了！

  他一直煎熬著不准自己先打這個電話，終於……她熬不過自己了吧。

  他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在經歷過自己之後還能忘記的！

  

  趙亦舒哼笑了兩聲，還故意等了好久才慢慢接起，聲音也壓到最低：

  「餵……紀小姐？有何貴幹？」

  一副很是驚訝的語氣，好像他早就忘記有這麼一個人，接到她的電話，既生疏，又訝異。

  不過，只可惜對方是紀唯。

  如果換做別的女人一定又該中了他欲擒故縱的圈套，然而紀唯什麼道行？幾乎都能猜到趙亦舒現在一定正在床上打滾，想來他也應該等自己這個電話很久了。

  只是自己大概又要讓他失望一次。

  「打擾你了，我是想問一下，陸夫人現在身體如何？」

  「陸夫人？」趙亦舒反應了一會兒，才恍然道，「你說未央啊？你好端端地怎麼關心起未央來？」

  不得不說，他很失落，明明是自己好不容易等來的電話，怎麼……一開頭就牽扯上別人了呢？

  趙亦舒失落過後，還是非常積極地給了自己一個希望，也許，她只是借著未央懷孕的事做藉口，好和自己說幾句話。真是個矯情的女人，就直說她忘不了自己又能怎樣？自己又不會嘲笑她的。

  這樣一想心情就又好了起來，也遂了紀唯的意思講兩句別人的情況：

  「未央現在還挺好的，不過以後怎麼樣就說不準了……」講到這裡，他還是摻雜進了許多擔憂沉重的語氣，「其實告訴你也沒事，以未央的身體情況，根本懷不了孕，都不必說分娩的時候，只要等到胎兒漸漸長大，她一定會承受不住，到時候……」趙亦舒一下子說不下去，深呼吸，「可是現在大家看著她這麼高興的樣子，又有誰捨得把這種事情告訴她呢？」

  「所以你是說，如果她繼續懷著這個孩子，十有八九……一屍兩命？」

  紀唯沉默片刻，很平靜地確認。

  「你……」

  趙亦舒很不喜歡她用的一屍兩命這個字眼，太真實，太殘酷。良久後，糾正道：

  「不是十有八九，是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紀唯沒再說話，她似乎在想些什麼，趙亦舒有一瞬間非常想要來到她的面前，看看這個女人究竟躲在電話背後都在想些什麼。可是，她那樣猜不透，眼底都籠著霧氣，自己大概也只有進入她的大腦才能看清楚。

  不過，越是看不清的，才越想要看清，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很久以後，對方才在寂靜之中開口，聲音清亮得，幾乎嚇了他一跳。

  「好，我知道了，麻煩你了，再見。」

  「等一下！」

  趙亦舒急忙反應過來喊停。

  現在算是幾個意思？她居然是真的僅僅只是打過來問問未央的情況？現在問完了，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說掛就掛？

  罕見的多管閒事，以及紀唯語氣里種種近乎怪異的平靜，趙亦舒終於有一點點意識到了不對勁，也冷下臉來，問她：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無事瞎關心，非奸即盜。」

  紀唯在那邊輕笑：

  「沒什麼意思，只是關心一下，畢竟……那是陸城的孩子。」

  她這樣說，趙亦舒終於再也沒有半點和她繼續說話的興致，一切情緒都沒了，只剩心寒。

  原來到了現在，自己在她心裡都還比不上陸城一星半點。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不過是你若無心，我便休。

  電話就這樣被趙亦舒無聲掛斷，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至少這一次，總算是他想要再也不見。

  紀唯有點怔怔地握著手機，竟然他都會掛自己的電話了？不禁苦笑，看來自己的這句話，還真是挺傷人的呢。

  趙亦舒……他是個好伴侶，只可惜，與愛，還有些距離。自己不想拖累他。

  現在看來，左未央想平平安安地當個母親怕是也難，這個女孩子看上去懦弱，其實做事真的很衝動天真。她又怎麼知道？一切但凡會對她有傷害的事情，陸城都會替她擋住，哪怕會付出很大的代價。想來這一次也是一樣，可是這一回，如果由陸城去做出來一定會讓左未央這輩子都恨他。那麼……

  為什麼不由自己這個無關緊要的人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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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說冷也就冷下去，尤其是左未央一向來怕冷，現在又被陸城整天看寶似的看著，不把整個人裹起來根本就不准她出屋子。

  加上她又一向懶得動，也不喜歡里三層外三層地被禁錮住，乾脆也就不出門，反正別墅里開了恆溫空調，穿著薄外套走來走去的倒還像是春天。

  她不出門，陸城也一樣不出門，而且最近似乎越來越有跟她變懶的趨勢，總喜歡抱著她坐在沙發里，看看書，接兩個電話，就這麼度過一天又一天。

  但是，要是她自己就算了，現在害得一個大好青年也變得這麼消沉懈怠，這可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整整一個月之後，左未央終於看不下去，心裡也更是過意不去，認真懇切地向正在替自己切水果的男人由衷地提出建議：

  「你真的還是早點去公司吧，你看我，這不是都把自己照顧得挺好的嗎？」

  陸城正低著頭，無比專一地將對半切好的草莓碼入果盤，形狀漂亮，比專業的還專業。

  「我不放心。」

  他翻來覆去的還是這麼一句話，幾乎每次自己讓他回公司的時候都是這樣搪塞的。真不明白到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別墅里什麼都有，傭人、趙亦舒，全都在，自己又根本懶得動，到底能出什麼事？

  反倒是因為有他在，自己才不能隨意，總覺得他無時無刻不在看著自己，讓她平添壓力。

  「我身邊的配套設施已經快比重症監護室更詳備了，到底是什麼還讓你覺得不放心？」

  左未央問，陸城正好伸手遞了半個草莓過來，她下意識地吃了下去，很甜，然後他又要餵第二半過來，她連忙搖手，陸城才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