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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遇舊人

2024-05-02 16:04:32 作者: 梨灼

  她是在昨天下午暈倒在母親那裡的,應該是母親通知了趙醫生,然後趙醫生又通知了陸城,只是不知道,她這一回,又昏迷了多久?

  陸城語氣很淡,除了比平時的他少了些戾氣,仍一般無二:

  「上午十點。」

  上午十點,那麼就是二十個小時。

  也不知是昏迷了太久甚至還不清楚,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直覺,左未央忽然又開口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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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直陪著我?」

  陸城的眸色在微光中一瞬即逝地閃過極複雜的光芒,隨即飛快恢復平靜,乃至有一絲不屑:

  「你想太多了,是趙醫生見你快醒了才通知我來的,既然沒事,公司還有個會,我也走了。」

  「嗯,我知道了。」

  左未央苦笑一聲,最後微笑看著他離開。

  怎麼到了現在還認不清自己的位置?居然還在異想天開。以為他會在乎自己?不,縱山海可平,都絕不可能。

  門內是無望的黑暗,門外是殘酷的現實。

  趙醫生是個百無禁忌的中年人,耳朵又特別好,正倚在門框上一邊抽著煙,一邊問走出來的陸城。

  「怎麼不告訴小未央你就是巴巴看了她二十個小時?」

  陸城冷冷瞥他一眼,卻回答不上來,反而顧左右而言他:

  「再讓我看見你在這裡抽菸,一定解僱你。」

  一面說一面往樓下走,好像真有什麼要緊的事等著他去做,可事實上當他得知左未央暈倒的那一刻,就一邊親自往阮好的別墅趕,一邊早就把接下去三天的會議都延後了。

  趙醫生掐了煙,還繼續不知死活地跟上去:「你看吧,你就是在乎小未央。」

  直到被陸城冷眼看得心頭髮毛才閉了嘴,灰溜溜地離開了別墅,心裡卻還嘀咕著,他當初可是堂堂國家級人才,是誰軟硬兼施地求他來的?現在倒好,卸磨殺驢……

  而陸城走到一樓,站在空空如也的廳里,才驀然感覺到自己的無奈。

  左未央,葉堇哲死了,你記著他,念念不忘,那麼他的父母都死了,又該算在誰的頭上?他不想恨你,卻不能不恨你。

  左家一個人都不站出來承認,如果誰都不是兇手,那麼,誰都是兇手。

  ——————————

  午夜,中環碼頭一輛VenomGT超跑疾馳而過,引得路邊女郎紛紛側目,香港從不缺豪車,可是開著豪車,又長得如同模特的男人,卻並不常見。

  好在陸城本人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側目,置若罔聞,那些或是赤裸裸,或是嬌羞的目光,對他而言都不不上七年前某個人的追隨。本欲往常去的會所,只是半路上,卻被一個穿著艷麗的女人攔了下來。

  一個急剎車,周圍人愈發投來目光,幾乎要在車周圍起圈來,尤其是當車上下來一個男人,伸出修長的腿,關車門,走到艷麗女人的身邊,一舉一動都優雅得如同一幅畫。

  陸城勾勾嘴角,就已經算是極少見地笑了一笑,對方也深知這個勾嘴角動作的可貴,報之以笑靨如花。

  「看來香港真是不大,我才找了你半個月,居然就偶遇了。」

  紀唯走到他的車邊上,斜靠著車笑,每一個動作都將成熟女人的嫵媚發揮到極致。可是落在陸城眼中,卻僅僅只是好笑。

  偶遇?

  這個女人的話又怎麼能信?

  「是啊,紀大醫生。」陸城語氣中幾分骨子裡的玩世不恭,恣意得仿佛這裡並不是車水馬龍的中環碼頭。「能否說說,這次又是為什麼來找我?不過首先要提醒一句,我現在可是有婦之夫,如果仍舊是因為紀大醫生無處安放的感情,那就還是別說了,正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

  紀唯的笑容有了些尷尬,果真還是當年那個陸城,一如既往的狠心,就連拒絕人都那麼不留餘地。可是,即便是他拒絕自己,即便是知道他心裡從來都只有那個女孩子,但是那又怎麼樣?他們並不合適。婚姻這東西與愛情不同,人、時間、地點,錯一樣都不行。他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總有一天得放棄,反正自己有時間,等著就好。

  紀唯彎了彎眼,眼看著朝他們瞧過來的目光越來越多,抬頭笑道:「不管我是為了什麼來到香港……陸總看看現在這個情況,確定不需要請我去別的地方坐下談?要是造成交通堵塞可就不好了。」

  「……上車。」

  陸城拉開車門,邀紀唯進去,隨後自己坐進駕駛座,一踩油門,離開了喧鬧的中環碼頭。

  ——————————

  附近有林林總總可供休憩的所在,陸城挑的是一處算不上奢華的地方,點了兩杯咖啡,遂與紀唯敘舊。

  「你倒是好記性,還記得我只喝美式。」

  「不是我好記性,而是紀大醫生記性太差。」陸城說,「這也是我的習慣,不過正好與你雷同,可別誤會。」

  可是她不知道,這麼多年來,她大概就是靠著自欺欺人的誤會來繼續愛他的,他們很像,她就騙自己是緣分,哪怕陸城從來都只是把她當成朋友,可是……她擁有的,也僅僅只有這些自欺欺人罷了。

  她不准任何人剝奪,陸城也不行。

  明明身為心理醫生,卻偏偏得了偏執的疾病。

  「還真是直截了當。」紀唯捧著下頜輕笑,攪著咖啡的手一頓,忽然問,「你還記得孫莞兒嗎?」

  孫莞兒。

  提倒這個名字,就連陸城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的僵硬。

  「你好好的提她做什麼。」捲起的襯衫露出的半截手臂,有微微明顯起來的青筋,嗓音啞得如同咖啡廳里淺吟低唱的歌聲,「逝者已矣,還提她做什麼?」

  孫莞兒是誰?七年前除左未央之外另一個愛上陸城的女孩,但是與當時默默無聞的左未央不同,她美麗、聰明、驕傲,而最大的不同,是她即父母為他許下的結婚對象。

  只可惜那時候的他誰都看不上,孫莞兒也好,左未央也好,統統比不上他的少年意氣,要是能夠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敢再那麼輕視,以至於莞兒為他而死,成為他一輩子的虧欠。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莞兒。」陸城面無表情地說,「其次,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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