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星辰之外(三)

2024-07-11 20:09:11 作者: 臨山海

  「可房少特意說了,這宅子就值一百萬,多的一分都沒有。您要是不信邪,盡可以在靈都試一試,看看有誰肯接盤?」

  「這麼說,他是一定要對我趕盡殺絕了?」陶樂抬手,拂過被風吹亂的一縷額發。

  「這話可不能這樣說。」丁成仁說道:「若是三小姐肯入房少的門,債務一筆勾銷不說,陶家老宅自然就是您的嫁妝,任誰也別想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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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你不用說了。」陶樂揉了揉太陽穴:「茲事體大,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過幾天再答覆房少。」

  「沒問題。」丁成仁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兒:「您要是入了房家的門兒,那我們可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得罪之處,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接下來的兩天裡,陶樂整日都待在家裡,不是沉思就是發呆,就連顧恆來了也不肯見。

  「三小姐,外面到底是怎麼了?」染柳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慌什麼。」陶樂望著窗外的異象,嘆了口氣:「白晝之間洞見星辰,必是動用了瞻星盤。只是不知道,來的到底是棄族的哪位大人物,值得上面如此興師動眾。」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玄衣銀髮的身影。自然不可能是他,不僅是因為年輕,更是因為從沒聽說過棄族的高層中,有一個名為西穆的人。

  「瞻星盤?太古四聖器中唯一存世的那一個?」染柳目中異彩點點,完全忘記了之前的恐慌:「連這樣的聖器都出動了,可惡的棄族人必定在劫難逃!」

  「行了。」陶樂不想跟她談論這些事:「我去看看母親,省得她擔心。」

  整整大半天,聽到的都是霹靂聲聲,雷鳴陣陣,各種冷電光華時不時地劃破星空,無數流星燃著火光墜地。

  陶樂清楚,那些並不是流星,而是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沒有試圖出門去營救誰,因為根本救不了。

  這個層次的爭鬥,根本不是她這樣的小人物能夠參與的。

  到了傍晚時分,久違的日光終於灑到了地面,星辰退避以示臣服。

  染柳剛剛拍著胸脯慶幸了沒多久,各路消息便迅速傳遍了靈都。

  靈皇傷重不治,皇室供奉們死傷殆盡,前來助陣的宗門世家也同樣傷亡慘重。

  靈族損失的不止是人,還有身外之物。這些消息雖然被盡力遮掩過,但還是如雨後的春筍般穿透了堅實的地面,頑強地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真面目。

  靈都皇室的秘庫被劫,裡面萬金難求的靈寶重器被毀了個七七八八不說,以前幾次與棄族大戰的戰利品全都消失無蹤,這中間,也包括了歷代棄族幽皇傳承的象徵——暮光權杖。

  此外,還有一則更加匪夷所思的傳聞。據說這一役,就連靈族至寶瞻星盤,都被那些天殺的棄族人奪走了。

  這是靈族近三千年來,對上棄族人的第一次失敗。首敗即慘敗,出乎所有靈族人的預料,靈都上下,一片愁雲慘霧。

  靈都皇宮與各大宗門世家,大半已成了廢墟。之前懸在陶樂頭上的利劍,卻也同樣不動聲色地消失了。

  房家也在被摧毀之列,家主戰死,守在家中的房磊被倒塌的樓台砸得稀爛,顯然不會再去計較什麼債務。

  顧家亦是如此,只是顧恆當時正在坊市間傳遞暗花消息,倒是逃過了一劫。

  陶樂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是深夜。她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努力拂去心中的那絲怪異感。

  房磊雖然紈絝,但受家中那麼多資源捧著,也早就晉入了天人境,甚至摸到了照虛境的門坎。

  他可以死於好謀無斷,衝動血勇,甚至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但被壓死這回事,委實有些說不過去。

  冰涼的氣息自頸後傳來,陶樂身子忽然一僵。

  「我的謝禮,你喜歡嗎?」冷泉似的低語在耳邊響起。

  原來如此。陶樂沒有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房磊已死,說什麼都是徒勞。

  只是她有自己的行事準則,房磊罪不至死,所以她也不會道謝。

  她沉默著想要轉過身子,卻被那人自後攬入了懷中。淡淡的血腥氣,夾著一縷幽深的柏木香,一股腦兒地闖入了她的鼻端。

  「別動。」西穆說得輕柔,語氣卻似含冰嚼雪,一派森然。

  陶樂果然不動了。非但不動,她先前有些僵硬的身體,還慢慢放鬆下來。

  「怪不得你修行起來事倍功半。原來是因為它。」他盯著陶樂手中那個外表奇異的橢圓形物體說道。

  「你也覺得有些蠢是嗎?」陶樂自嘲地笑道:「十年的時間,八成的靈力都澆灌給了它,可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可是我還是不想放棄。」她將那物體捧到了眼前,輕輕摩挲著寶藍色外殼上的金色光點:

  「這是我自己選的靈獸蛋,我堅信它還活著。雖然迄今為止,它還沒有與我有過哪怕一次精神聯繫。」

  「其實你也無須糾結。」西穆深深地望了那個蛋一眼:「想來很多事情,你也已經聽說了。再幫我一個忙,我可以送你一隻新的靈寵。至於這一顆沒心沒肺的,當作飼料正好。」

  陶樂微微一笑,放下了那隻靈獸蛋。

  「你受傷了?」她感到壓在肩上的重量不斷在增加,顯然對方支撐得有些艱難。

  一團明亮的翠綠色光華,自她手中升起,落到了身後那人的額上。

  幾分鐘之後,她得到了自由,慢慢地轉過身子,看到了身後的人。

  今日他一身裝束比前次隆重得多,銀髮被墨玉冠半束起,玄色衣袍上重重疊疊地壓著金絲暗紋,配上那張如霜雪一般冰冷的面,幽深得幾不見底的鳳目,於無盡風光之中更見威儀。

  陶樂被這份容光所懾,一時間竟忘了身在何方,半晌都沒有移開視線。

  西穆對此卻不以為意。他早已習慣了被人仰望。

  「你這是什麼能力?」

  他檢視著自己的身體,發現傷勢已然好了大半,就連腰腹之間深入肺腑的巨創都在持續癒合,心中無限驚疑。

  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身體狀況。

  斬靈皇,誅供奉,覆滅世家宗門。所有人眼中的雲淡風輕,其實早就是千瘡百孔,到了強弩之末。

  他再強悍,也不能以一己之力,與整個靈族為敵。可惜在下屬與族人面前,他卻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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