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金豆篇】尋找初戀（下）

  金豆把行李搬到民宿里，顧不得喝茶，戴上遮陽帽開始在這個度假村里尋找線索。

  時過境遷，日新月異，村子的面貌今非昔比。當年遷徙到此處的漁村村民，已經和當地人融為一體，看不出太多差異。

  金豆找啊找，在小賣部找到一個老爺爺，連忙詢問：「老爺爺，您當年是從XX漁村遷徙過來的，你還記得，十多年前村裡有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嗎？」

  老爺爺年齡大了，耳朵聽不太清楚，放下手裡的葉子煙：「啥孩子？小伙子你看起來還沒成年，居然有孩子了？」

  金豆：...

  金豆揚起嗓門，大聲繼續說：「我說！我當年在你們村子遇到一個小女孩，她特別胖！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嘛！」

  這一聲石破天驚。

  老爺爺似乎陷入沉思：「哦，胖胖的小孩啊...」

  金豆一聽有戲，趕緊吭哧吭哧跑過來，豎起耳朵，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那白髮蒼蒼的老爺爺思索片刻，從小賣部的商品貨架上找到一個胖乎乎的黏土娃娃，塞到金豆手裡：「10元錢一個，你要的胖娃娃。」

  金豆捏著黏土娃娃，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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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老大爺耳朵背，再次曲解了金豆的意思。

  但金豆也不氣餒，他掏出紙和筆，在筆記本上刷刷寫下幾行字。再把筆記本遞交給老大爺。

  幸虧老大爺是個認識字的。

  他叼著葉子煙抽了片刻，喃喃自語：「原來是找人的...胖女娃，我記得我們村子當年的小孩子普遍都瘦，沒有胖的...如果特徵是胖，倒是有一個，不過這性別對不上。」

  老大爺說話的聲音很小，含糊不清的，金豆聽不大清楚。金豆湊過去：「大爺您說大聲點，那小胖妞叫啥名？」

  「張爺爺。」一道低沉嗓音從金豆後面傳來。

  胖子來了。

  炎炎夏日，遠處是漂亮的沙灘和椰子樹，胖子只穿了件無比騷包招搖的花褲衩，八塊腹肌在烈日下泛著油光，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的注意。

  金豆瞄見胖子，心裡瞬間浮起酸溜溜的嫉妒。金豆故意嘖了聲，身材好了不起？個子高了不起？穿了個騷包的花褲衩，不知道想要勾搭誰...

  胖子把一條草繩綁住的活魚放到小賣部的水缸里，張爺爺抽著葉子煙，笑眯眯道：「光宗啊，幾年沒見，我都快認不出你了——你高了，還帥了，你老婆現在身體還好嗎？」

  金豆滿頭問號。

  胖子倒是習以為常，面不改色糾正：「張爺爺你記錯了，我是富貴兒。我爸我媽已經去了十來年。」

  張爺爺耳朵背，沒聽清楚胖子的話，還把胖子認成了胖子的父親。張爺爺吐出一口葉子煙圈，嘟囔著：「光宗啊，你家的小胖子還聽不聽話？那小胖子，小時候經常去偷隔壁村的小羊羔，被抓住好機會。

  小胖子還挺機靈，知道和養羊那家的孩子搞好關係，趁機偷了好多小羊羔。這是壞毛病，得改。」

  胖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微咳一聲：「張爺爺我還有事，先走了。」

  胖子當年還小，偷雞摸狗、上山掏鳥蛋下河摸魚。他惦記上隔壁村的羊羔，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羊，烤起來味道特別香。

  但養羊的那家人經常呆住偷羊羔的胖子。

  胖子也聰明，乾脆和養羊家的小女兒搞好關係，趁機偷走了好幾隻羊崽子。但那小姑娘善良可愛還柔弱，被欺負了總是一副眼淚汪汪的可憐樣子，甭提多招人了。

  漸漸地胖子沒有再偷羊了，和這小丫頭成了好朋友。後來因為一些家事，胖子被迫離開村子，但那哭起來眼睛紅紅的小丫頭，一直鐫刻在他心裡。

  金豆吭哧吭哧跟上去，好奇地問：「死胖子，你小時候還經常偷羊啊？嘖嘖，看不出來。」

  胖子臉色漲紅，語氣不太自然：「當年還小，不懂事。」

  誰小時候還不是個調皮鬼呢？

  胖子立刻轉移話題，反問金豆：「你大老遠跑來這個村子，只是為了旅遊？看起來不太像...莫非你們這些搞音樂的音樂家，是來找創作靈感的？」

  金豆點點頭，沒有遮掩：「算是，也不全是。我來這個度假村，是為了尋找我的初戀女神！她是我心中最美麗的姑娘，她還是我的音樂繆斯。」

  這些年來，金豆會經常創作一些二胡小調。

  其中大部分的靈感，來源於他童年的小胖妞。小胖妞在他心裡，是初戀，是繆斯，是畢生無法忘卻的美好。

  就連唐糖都誇獎金豆的創作，說金豆的曲子裡有濃郁的感情，是非常有潛力的曲子。

  「初戀...在這個村子？」胖子滿腹狐疑。

  金豆翻白眼，語氣十分不滿：「只許你有初戀，不許小爺有初戀？」

  金豆心裡可清楚了，這死胖子也有個瘦不拉幾的初戀。金豆還記得胖子的手機壁紙，一個瘦兮兮的小姑娘，長得也就那樣。

  胖子的審美果然和正常男人不一樣。

  還是他金豆審美正常，胖乎乎的小姑娘多招人喜歡，嘿嘿。

  「算了，小爺沒時間和你嘮嗑，我還得繼續找她。」金豆翻開厚厚的資料手冊，繼續尋找下一位從漁村遷徙過來的村民。

  剛好胖子也沒啥事，對金豆的初戀也有幾分興趣，乾脆跟在金豆身後。

  金豆這次找到當年村子裡的一個老奶奶。

  老奶奶年齡大了，精神矍鑠神采奕奕，十分熱情好客。老奶奶正在家門口編織花冠，海島生長的漂亮花朵，香味清新淡雅，銜接在一圈碧綠的海島藤蔓上，通過老奶奶精巧絕倫的手法，編織成漂亮的花冠。

  花冠放在木架子上，吸引了蝴蝶飛舞。每當年輕的女性旅客路過，都會購買花冠佩戴。

  金豆也買了一個花冠，隨手扣到自己腦袋上，他半蹲在老奶奶旁邊，詢問當年村子裡的小胖妞。

  老奶奶手指靈活掐碧綠藤蔓，推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小伙子，你說小胖妞？這個...我記得當年漁村的小女孩挺多，但沒有比較胖的丫頭。你是不是記錯了？」

  金豆搖搖頭，根本不懷疑自己的記憶：「不可能，她就是個胖乎乎的小姑娘！力氣很大，打架特別凶！」

  老奶奶說：「老婆子我的記性很好，村里沒有胖女娃娃。胖男娃倒是不少，像你說的又白又胖的——喏，富貴兒小時候就胖，哎喲胖地跟肉丸子一樣，打起架來一個撞十個。」

  老奶奶指指金豆身後的胖子。

  胖子臉色一紅：「我小時候也沒多胖吧...」

  只是吃得比較多，體型比同齡人圓一圈兒。

  金豆狐疑地回過頭，打量這死胖子：「你以前也是漁村的？」

  胖子點頭，一臉坦然：「那當然了。」

  金豆：...

  在老奶奶這裡，金豆也沒收穫什麼有價值的消息。金豆不氣餒，繼續按照名單，一個個詢問，但奇怪的是，所有漁村的村民都異口同聲地說，當年村子裡並沒有一個胖女孩。

  金豆奔波了一整天，沒有收穫任何有用的信息。夕陽籠罩沙灘，金豆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民宿。

  民宿里，民宿老闆已經把晚餐準備好了，民宿靠近海邊，遠處有漁船的燈火，還有在沙灘開party的遊客。

  夜晚是熱鬧的，但金豆難過地想，熱鬧是他們的，和自己這個單身狗沒有關係。

  但金豆完全提不起興趣，顧小隼把一盤炒毛蟹推過去，金豆也只隨便啃了一隻螃蟹腿，再也吃不下東西了。

  「金豆哥哥，你不要灰心，明天繼續找。」顧小隼給金豆加油打氣。

  金豆兩條小眉毛幾乎要擰成疙瘩，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問題。為什麼大伙兒都說，當年的漁村里沒有一個胖女孩？

  可金豆分明記得，他初戀的的確確就是個胖女孩！胖乎乎圓滾滾地，跑過來像只白白嫩嫩的肉丸子，打起架來還很兇猛。

  難道...

  他真的記錯了？

  「小孩子別喝酒。」金豆抬起頭，看到顧小隼正偷偷地捧著燒酒杯，探出舌頭舔了一口。

  這是度假村特有的燒酒，度數不高，不容易醉，喝完會給人一種微醺的奇妙感覺。金豆搶過顧小隼手裡的酒杯，咕嚕喝兩口。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金豆喝了兩大碗特產的燒酒，他酒量很差，哪怕度數很低的酒，金豆兩碗下肚也開始醉醺醺的，意識開始模糊。

  一喝醉，金豆拉著顧小隼的手開始訴苦，哇哇哭個不停：「小隼，嗚嗚你都不知道哥哥有多苦...」

  顧小隼：「...哥哥你有多苦？」

  金豆眼淚飆出來：「我家太有錢了，怎麼都花不完，嗚嗚我好苦....」

  顧小隼：「...」

  金豆哽咽道：「有錢又怎麼樣？長得帥又怎麼樣？連初戀都找不到，嗚嗚嗚...我記得小胖妞分明就在漁村里啊，她還經常找我玩，我被欺負了她還保護我...為什麼大家都說沒見過她...難道是我童年產生的第二人格？不，不會是我的第二人格，她肯定存在過！或許，或許是她已經結婚生娃了，村民怕我難過，所以說她並不存在，嗚嗚嗚...

  我還沒找到她，她居然已經結婚了，我太苦了。」

  越想越難過，金豆哭得傷心。

  簡直聞者傷心見著流淚。

  金豆抱住顧小隼，嗚嗚哭著問：「小隼，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想一個人，從天黑想到天亮的滋味兒？」

  顧小隼小臉泛紅：「...沒有，我還小，爸爸不准我早戀。」

  這動靜很大，驚了在旁邊喝酒的胖子。胖子皺起眉走過去攙扶金豆，無奈道：「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樓上。」

  金豆抬腳就去踹胖子：「甭管我，你以為你是民宿老闆？」

  胖子：「...」

  我還真是。

  不然這間民宿，也不會叫「富貴民宿」。胖子常年在國外奔波工作，把這家民宿交給村民管理，偶爾會回到這裡放鬆幾日。

  「別碰我，死胖子你最討厭了！你別以為自己減肥了就很帥，和小爺我比起來，你...你還差得遠呢，小爺我過兩年比你還帥！你給我等著！」金豆醉醺醺撒酒瘋，十分難纏。

  剛好，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敲開民宿的木門，正是白天那個編織花環的老奶奶。

  老奶奶步履瞞珊，手裡還拿著一個老舊的木相框。她瞧見醉醺醺的金豆，詫異道：「喲，這孩子怎么喝醉了？我還想給他看看當年的照片呢。」

  老奶奶確信，當年村子沒有一個小胖妞。

  所以老奶奶回到家裡，翻箱倒櫃東找西找，結果真讓她找到當年村子的大合照。村子遷徙前夕，老村長召集全體村民，拍了一張珍貴無比的大合照。

  老奶奶把泛黃的黑白照片翻出來，上門找金豆。

  「你看嘛，當年村子裡真的沒有胖乎乎的女孩。」老奶奶把相片遞過去。

  金豆打了個酒嗝，暈乎乎接過這張泛黃的老照片。他甩甩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眼神在一張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上掃過。

  驀地，金豆眼睛亮起來。

  金豆指指角落的一個胖子，驚喜道：「我初戀！我初戀！我初戀！我就知道是她！」

  老奶奶愣了下，戴上老花眼鏡仔細看照片：「哪有小姑娘...嗯？這個小孩...」

  角落裡，的確有個胖乎乎的小孩子。

  哪怕是黑白老照片，也能看出他生得白白胖胖。

  但是，老奶奶道出真相：「這是富貴兒！他又不是小姑娘！」

  胖子如遭雷劈：！！！

  什麼？

  但喝醉的金豆完全沒聽老奶奶的話，還在又哭又笑：「是她...嘿嘿，我就知道是她...我可喜歡她了...」

  胖子已經僵在原地，整個人懵了。

  胖子看看老照片上的自己，又看看爛醉如泥的金豆。胖子猛地意識到，難不成金豆一直苦苦尋找的初戀小胖妞，是我...

  可胖子記性很好，他並不記得自己小時候見過金豆。這時候，一道閃電在胖子腦海里迅速划過。

  胖子忍不住打量醉醺醺的金豆，金豆長得白白淨淨，喝醉後臉蛋染上酡紅，模樣清秀，居然有幾分似曾相識。胖子掏出手機，看看手機封面的「初戀」，再看看近在咫尺的金豆。

  所有的信息，在這一瞬間重合。

  真相昭然若揭。

  原來胖子苦尋多年的小丫頭，居然是......

  醉醺醺的金豆被送回房間裡，他倒回被窩裡，很快鼾聲如雷呼呼大睡。胖子站在床邊打量睡著的金豆，反而睡不著了。

  這些年的經歷浮光掠影，胖子深夜在陽台上抽了大半晚的煙，懷疑人生。

  他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為什麼人們總是忘不了初戀呢？

  因為初戀是一個符號，更是一種精神寄託，是胖子的精神食糧，這些年來，支撐著胖子從無數困境中走出來的，都是記憶里那個纖弱可愛的「小姑娘」。

  白色煙霧升騰，陽台地板留下一堆的菸蒂。

  第二天陽光明媚，沙灘被遊客們占據，吵吵嚷嚷。金豆由於宿醉一直在酣睡，睡到中午都沒起床。

  顧小隼在樓下小院子裡，認認真真看《傅氏家族歷史》。現在的顧小隼已經徹底改變心態，他決定做一個優秀的家主，不能再拖爸爸的後腿。所以每天，顧小隼都會抽出時間看書學習。

  顧小隼看見胖子，隨口和他嘮嗑：「你昨晚沒有睡覺嗎？眼底的黑眼圈好重。」

  胖子精神萎靡，像是被妖精吸取了元氣。

  眼底的黑眼圈重到堪比大熊貓。

  胖子想抽菸，但又怕煙燻到小孩子，只得嘴角叼根草葉子咂摸，無可奈何地說：「昨晚是我這輩子最艱難最漫長的一個夜晚...」

  哪怕當年在槍林彈雨的原始森林訓練，生死一線間，胖子也並不覺得日子難熬。可昨晚，胖子的三觀碎裂了。

  他感覺自己已經沒辦法直視金豆了。

  誰能接受初戀和好兄弟是一個人？

  胖子恨不得撞牆！

  給胖子一百個腦子，他也想不到真相居然是這樣...這讓他以後怎麼面對金豆？不過胖子暗想，幸虧昨晚金豆喝醉了，這小子喝醉酒容易忘事，說不定記不得昨晚的事了。

  記不得最好，以後大家還是好兄弟。

  顧小隼看不懂大人的世界，撇撇嘴：「你們大人的世界好複雜——富貴叔叔，你對自己的初戀念念不忘。但你發現初戀不是女的，你就會放棄嗎？難道性別比愛情更重要嗎？」

  胖子愣了下。

  許久沒反應過來。

  小孩子或許是無心之言，但胖子卻懵了。

  日頭漸漸偏移，從中午轉移到午後。

  金豆還沒起床。

  顧小隼不禁有些擔憂：「金豆哥哥還沒醒嗎？會不會是酒精中毒了？富貴叔叔，你去看看他。」

  胖子：「...好。」

  胖子心情很複雜，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金豆。懷揣著沉重的心情，胖子邁開步伐，艱難地走到樓上房間。

  叩叩——

  敲門，沒人開。

  胖子心裡打起退堂鼓，猶豫片刻，清清嗓子，語氣儘量和平時一樣：「金豆，還不起床？再不起床胖爺我踹你了啊。」

  依然沒開門。

  胖子皺起眉，難道真的酒精中毒？胖子這下沒再猶豫，直接用備用鑰匙打開民宿房間的門。

  臥室里光線昏暗，窗簾緊閉，沒有一絲日光傾瀉進來。胖子打開臥室的燈，雪白燈光灑下來，臥室的床上空空如也。

  被褥沒有疊，亂七八糟散在床上，地板上還有沒擺放好的拖鞋。黑色的大行李箱卻不見了，金豆也不見了。

  胖子：...

  胖子去樓下調監控。

  發現在上午十點左右，金豆拖著重重的行李箱，偷偷摸摸地溜出民宿的大門。他好像做賊似，跑得飛快。

  日光明媚，胖子在陽台抽菸。

  飛機從天空划過，遠處碧藍的大海無邊無際。

  ...

  金豆當然要跑了啊。

  他恨不得那塊豆腐撞死自己！

  宿醉後，金豆早上起來，迷迷糊糊想起了昨天夜裡的事情——老奶奶送來的照片，照片裡的「小胖妞」...

  金豆如遭雷劈，三觀炸裂，他萬萬沒想到胖子居然是他念念不忘多年的小胖妞！

  尼瑪...這誰能想到！

  金豆心亂如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金豆在床上翻來覆去懷疑人生，腦袋框框撞枕頭，他再無顏面對胖子，更無法面對自己初戀崩塌的現實。

  遇到糟心事，金豆第一個想法就是跑。說干就干，金豆風風火火起床，胡亂把行李箱塞滿，拖著行李箱避開胖子飛也似跑了。

  他要跑得遠遠的，這輩子都不會和這死胖子見面！

  飛機掠過蒼穹，金豆跑得無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