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2章：一家人（1）

  顧小隼哭得驚天動地。

  

  兩隻小手死死抓住小中醫的胳膊，抓得很用力，哇哇哇哭個不停。

  小中醫懵了。

  這什麼情況？

  小中醫剛從高燒暈厥中醒過來，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在小中醫的印象中，顧小隼一直是個聰明又沉穩的小孩子，遇到任何問題都會保持類似成人的穩重。

  可如今，顧小隼儼然又變成同齡的小孩，會哭，哭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小中醫心裡一暖，摸摸顧小隼毛茸茸的腦袋，軟著嗓子安慰他：「小隼不要哭，我這不是醒來了嗎？別擔心。」

  小中醫以為，顧小隼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才哭成小淚人兒。

  這孩子也太可愛了。

  小中醫拍拍他肩膀：「男孩子不要哭哭啼啼，把妹妹都吵醒了。」

  顧小隼哭得更大聲了：「嗚嗚嗚，不是因為這個，嗚嗚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兒，小臉蛋紅通通的，眼淚水像是失控的水龍頭，嘩啦啦往下掉眼淚珠子。

  哭得聲音太大，驚醒了熟睡的甜寶。

  甜寶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瞧見哭唧唧的哥哥，甜寶皺起可愛的小眉頭：「哥哥你怎麼哭啦——咦，小中醫醒啦！」

  甜寶撲到小中醫懷裡：「你終於醒了，甜寶好擔心。」

  兩個萌娃全都撲到小中醫懷裡。

  顧小隼嗷嗷哭，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甜寶在咯吱咯吱笑，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兒。

  小中醫哭笑不得，兩個小孩有些沉，壓得小中醫胳膊有些撐不住。小中醫只得溫和地說：「你們倆不要激動，我已經醒了。小隼別哭，再哭打你屁屁。」

  顧小隼眼淚根本止不住。

  他拽住甜寶的胳膊，一句話說不完整：「甜...甜寶，媽媽...她是...」

  太過激動，從喉嚨里冒出來的話一個字兒聲音高、一個字兒聲音低，甜寶聽得特別費勁：「哥哥你說啥呀？」

  顧小隼哽咽地說：「媽媽，我們的媽媽——」

  然後眼皮一翻。

  暈倒了。

  甜寶：！！！

  小中醫：！！！

  小中醫連忙掐顧小隼的人中，又替這孩子把脈：「氣血上頭，情緒過於激動，引起腦部局部供血不足，所以暈倒過去了。躺一會兒，很快能醒過來。」

  甜寶垮著小胖臉：「...哥哥真是的，居然激動地暈了過去。」

  甜寶記得她以前看過一篇故事，叫做《范進中舉》。一個叫范進的秀才考了很多次，終於榜上有名，激動地瘋了。

  沒想到小中醫醒來後，哥哥居然也出現同樣的症狀。

  小中醫哭笑不得下了床，將昏厥過去的顧小隼抱上床，輕蓋上被子。顧小隼臉上還殘留著淚水，小俊臉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小中醫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輕輕地戳中了。她仔仔細細替顧小隼掖好被角，這才詢問旁邊的甜寶：「小甜寶，你和小隼怎麼會在這裡？」

  甜寶立刻將前因後果講出來。

  沒有漏過一絲細節。

  甜寶還刻意強調：「小中醫，你走了之後，爸爸每天都在找你喲。他真的特別特別想你~~爸爸的生日快到了，小中醫你可不可以去爸爸的生日宴呀？」

  小中醫微微笑：「並不想。」

  甜寶：...

  小中醫從昏迷中醒過來，第一時間給自己把脈，又找來鏡子查看自己的氣色。她的身體情況還算不錯，昨晚高燒讓腦部的淤血有輕微擴散的跡象，但問題不大，只要保持情緒穩定，腦部淤血不會擴散引起生命危險。

  中醫揉揉沉悶的腦袋，她想起昨晚的夢。

  夢境太過真實，仿佛是她失憶之前的經歷。

  甜寶非常勤快，特意去接了滿滿一盆的溫熱水給小中醫洗臉。小中醫搓搓臉，不知不覺又想到夢裡。

  她下意識看了眼自己扁扁平平的肚子，夢裡的自己，挺著大肚子，似乎還是個雙胞胎？

  「咱們去村長家吃飯吧，村長奶奶熬了藥粥。」甜寶牽著小中醫的手，吭哧吭哧往村長家走。

  遠遠瞧見和村長嘮嗑的金豆。

  金豆瞧見小中醫，眼睛亮了：「小中醫學姐，你總算醒啦！小隼那孩子怎麼樣？剛才他忽然哭著跑去找你，我都嚇了一跳。」

  小中醫想了想：「他睡著了。」

  村長老婆瞧見小中醫，激動地眼睛亮起來：「大妹子！果然是你！哎喲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小中醫不認得村長老婆。

  面對忽如其來的熱情，小中醫眼眸閃了閃：「您認識我？」

  「當然認識啦，四年前你挺著八個月的肚子跑來咱們村子，買了一車的藥材，你還送了我養顏膏。」村長老婆眉開眼笑，指指自己的眼角，「用了你送的藥膏，我最近幾年都沒怎麼老，眼角皺紋都沒長几根。村里人都說我年輕呢。」

  小中醫愣了下。

  懷孕八個月？她以前果然懷過孕...

  孩子爹是誰？孩子又在哪裡？

  小中醫滿腹疑問。

  村長老婆從廚房裡端出熱好的藥粥和小菜。

  發高燒後不能吃太重口味的菜，村長老婆特意準備了清粥小菜，養胃，對身體好。

  小中醫一邊吃菜，一邊聽金豆嘮叨。金豆這張嘴叭叭個不停：「學姐，小隼這孩子好奇怪，剛剛一個勁兒打聽你當年的事——說來特別巧，小隼當年被他親媽扔在小木屋裡，就是咱們昨晚過夜的木屋。」

  小中醫筷子一頓，倏地抬頭。

  「哥哥被扔在小木屋裡，我掉進水裡，我和哥哥真是命運多舛啦。」甜寶也在喝粥，隨口說了句。

  小中醫回頭看了眼甜寶。

  甜寶顯然很餓了，守了小中醫一下午，肚子餓得咕咕叫。粥碗特別大，甜寶兩隻小胖爪捧著粥碗，咕嚕咕嚕喝著粥，仿佛整個小臉都要埋在粥碗裡。

  小中醫忽然注意到，其實甜寶和小隼，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兒肖母，女肖父。

  甜寶長得甜美可愛，眉眼隱隱有點熟悉的影子。而顧小隼，仔細想想，高挺的小鼻樑，微微薄的唇角，長得有些像小中醫自己。

  小中醫筷子有點握不住了，腦袋隱隱作痛。

  顧小隼一向是個成熟穩重的孩子，從來不會輕易失態，除非他發現了什麼。顧小隼昏過去前，嘴裡一直念叨著「媽媽」。

  「甜寶，你和小隼誰的年齡更大？」小中醫忽然問。

  甜寶放下粥碗，嘴角還沾了點米粥，聞言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嘿嘿，我覺得我比他大。可小隼總說他是哥哥，看在他經常幫我做作業的份上，我勉強認他當哥哥吧。」

  小中醫敏銳嗅到一絲絲不對勁：「甜寶，小隼難道是你親哥哥？」

  甜寶瞪圓眼睛：「你怎麼知道呀？我讓哥哥保密的！偷偷告訴你喲，其實我和小隼哥哥，是爸爸的親孩子。」

  小中醫：！！！

  那瞬間，小中醫心裡翻江倒海。

  無數情緒在她心裡翻湧，酸甜苦辣，各種難以言喻的滋味衝擊心頭。怪不得她一直覺得，和甜寶小隼在一起，心理會莫名放鬆。

  怪不得，自己一直對甜寶小隼有種天然的親近感。

  想來自己當年懷著孕進深山老林，可能遭遇到某些意外，和孩子們分離。小中醫想到昨晚光怪陸離的夢境，夢裡可怕的泥石流，夢裡滿地的鮮血，還有那種鋪天蓋地的窒息感...

  失憶的這幾年，小中醫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好像丟失了重要的東西。

  現在她忽然明白過來了。

  原來自己丟失了兩個孩子。

  「學姐！你咋也哭了啊！」金豆餘光一瞄，發現小中醫眼睛紅紅的，兩顆眼淚啪嗒落下來，眼神空洞洞的。

  金豆一臉莫名其妙。

  啥情況？啥情況？

  剛才顧小隼那小孩哭了，現在剛甦醒過來的小中醫居然也哭了，金豆腦子一團漿糊，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咦，小中醫你不要哭呀，是不是昨晚發高燒留下的後遺症？還是身上哪裡痛呀？」甜寶心揪住，慌慌張張抓住小中醫的手腕，想要給她把脈。

  小中醫身軀在微微發抖。

  嗓子哽住。

  「脈搏跳動好快，你不要激動呀，激動容易暈厥的！」甜寶緊張兮兮地把桌上的茶水遞過去，「來，喝點水水。」

  小中醫許久無言。

  她望著近在咫尺的甜寶，嘴角張了張，伸手摸了摸甜寶的臉蛋。

  甜寶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滿滿的疑惑。

  「甜寶...」小中醫喃喃，「對不起。」

  甜寶歪著小腦袋，軟乎乎說：「沒關係噠，不要哭不要哭——呀！！小中醫！！」

  小中醫情緒過於激動，眼前陣陣發黑，腦袋裡傳來針扎般的疼痛。腦袋好像要炸裂一般，萬般情緒湧上心頭，居然又暈倒了過去。

  甜寶：！！！

  金豆：！！！

  「金豆哥哥！快去叫村醫叔叔！」甜寶嚇得小臉蒼白，剛才小中醫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又暈了呀！

  金豆手忙腳亂，把暈倒的小中醫背回屋裡，村醫背著藥箱匆匆忙忙跑過來，一把脈。

  喲呵？激動過度，氣血上頭導致的暈厥。

  不對，不知是這樣！

  好像小中醫的腦子裡還有淤血堆積，現在淤血散開衝進血管，引發腦部神經紊亂。村醫苦惱地皺起眉：「這情況不太好啊...我們村子裡條件有限，我醫術有限，得趕緊把小中醫送去大醫院裡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