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複述一遍

  良妃連忙跟著走進來，一把抱起望舒，放在一旁的木椅上，笑著說道：「姐姐坐。」

  屋裡，最舒服的自然是臥榻，長六尺八寸，寬四尺九寸，覆軟席錦帛，還有方枕靠墊。

  也是望舒最喜歡的地方。

  

  可是現在，她娘親卻為了一個外人，把她抱到硬邦邦的木椅上。

  沒辦法，這個權力之上的朝代，沒有權力，就沒有一切，良妃這樣做是宮裡必須具備的生存之道，她理解。

  「對，她就是舒兒。」

  良妃也在木椅旁坐下，一隻手緊緊的摟著她，生怕下一刻會出現什麼人，把她從自己身邊搶走。

  望舒抬起頭看著強顏歡笑的阿娘，又側目看了看依舊盛氣凌人的瑞貴妃，怎麼能看著自己的阿娘被人欺負呢。

  「硯心姐姐。」

  她看著江硯心，甜甜的喊了一聲。

  對江硯心最初的印象，是她第一次到欽陽殿守歲的時候，江硯心跑來看她，一口一個蠢貨。

  江硯心很高傲，平日不屑和其他妹妹來往，更不會到其他妹妹的住所，更多時間都是待在瑞貴妃的寢宮裡。她比望舒大八歲，如今已經是十二歲的大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

  因此望舒幾乎也就是家宴聚首的時候，才能遠遠的望江硯心一次。

  聽到望舒喊自己，江硯心鄙夷的嘟了一下嘴巴，被瑞貴妃推了推，不得不朝著望舒走過去。

  「叫我做什麼？」

  她站在望舒跟前，十分不屑的問道。

  如果不是昨晚瘋傳於各個宮殿之間的傳聞，如果不是今天一早娘親就拖拽著她一定要來，如果不是先前告誡她必須要套話問出緣由。

  她才不會和一個小小妃嬪所生的蠢貨說話。

  「硯心姐姐喜歡騎大馬嗎？」

  望舒何嘗不知道她們此番來這裡的目的，既然想知道，她也不會隱瞞，又不是什麼值得珍藏的事情。

  「騎大馬？」

  江硯心皺起眉頭，什麼玩意兒，都多大的人了，還說出這麼幼稚的話，蠢貨就是蠢貨。

  「對呀，姐姐喜歡嗎？」

  望舒歪著頭，忽略江硯心那時不時翻起來的白眼。

  「不喜歡。」

  江硯心的回答，也很是乾脆。

  望舒就知道她會這麼回答，心高氣傲的大小姐，怎麼會喜歡她這個小丫頭嘴裡說出來的玩意兒。

  所以她故意用手杵著下巴，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是嗎，那真的好可惜呢，硯心姐姐竟然不喜歡，昨晚父皇很開心的讓我騎大馬。」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既然她們想問的是關于帥渣爹的事，她說就是了。

  「什麼，父皇？」

  江硯心頓時精神高度集中，一旁的瑞貴妃和良妃目光也朝著這邊望過來，倒是江璟立還小，轉著腦袋四處張望。

  「對呀。」

  望舒用力的點點頭，她又沒有說謊，怕什麼。

  就算瑞貴妃真的有這般能耐，可以直接跑去江岱煦面前問個明白，也無所謂。

  「怎麼可能，父皇怎麼會對你……」

  江硯心說著，緊緊咬著嘴唇，她自認為是所有帝姬中，長得最美的，也最有才華的，照理來說，父皇哪天抽風喜歡女兒，第一個喜歡的，也應該是她。

  「舒丫頭是吧，把昨晚在明軒的事，一五一十，一直不漏的複述一遍。」

  瑞貴妃終於耐不住性子，看著她用命令的口吻問道。

  要求一個四歲的孩子把昨晚的事情複述一遍，也太苛刻了，幸好望舒不是普通的孩子，別說複述一遍，就算是添油加醋一遍，也絕對沒有問題。

  「阿娘……」

  望舒看著良妃喊了一句，良妃雖然擔心，卻也只好強顏作笑哄著道：「舒兒乖，把昨天到父皇明軒的事說一遍，好好想想，別怕說錯。」

  「嗯……」

  也許心高氣傲的瑞貴妃和江硯心兩人，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她們也會紓尊降貴來到這裡，聽一個黃毛丫頭說話吧。

  「昨天，舒兒從國子監回來，就看到父皇在裡屋等我……」

  「你怎麼會去國子監？」

  江硯心忍不住插嘴問道，國子監是皇子們學習的地方，她六歲以後，也不過是被安排在南書院，國子監裡面長什麼樣，她從來沒有看過。

  「硯心。」

  瑞貴妃低聲喝止江硯心，雖然她對國子監的事也很意外，但是比起這個，還是皇上的事情比較重要。

  江硯心忿忿不平的閉上嘴巴，怎麼會有這麼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可惡了。

  望舒點點頭，繼續說道：「舒兒看到父皇，真的好高興，就撲過去抱著父皇的大腿，讓他陪我玩。」

  聽到這裡，江硯心又想發話，可是畏懼瑞貴妃，只好努力忍著。

  抱父皇的大腿，怎麼可能，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

  在為數不多父皇來看她的時候，她都是乖巧的站在一旁，雙手垂在小腹前，把頭壓得低低的，父皇象徵性的問幾個問題，她回答起來都小心翼翼，生怕把父皇惹惱了；抱大腿這種事情，哪怕是在夢中，她都不敢去想。

  「後來，父皇問舒兒喜不喜歡父皇，舒兒說最喜歡父皇了，要是能每天看到父皇，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父皇就把我抱起來，帶到一個叫做明軒的大房間裡，還讓一個叫做元祿的小太監給我騎大馬。可是……」

  「可是什麼！」

  瑞貴妃見她轉折，厲聲問道。

  良妃再也忍不住，摟過望舒小聲說道：「姐姐，舒兒還小，別嚇著舒兒。」

  「文琢，本宮道你知書達理，恪守本分，卻不料在本宮無暇顧及的地方，竟然教唆孩子去爭寵，是不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

  「姐姐冤枉啊，妹妹絕對不敢做出這種事，昨晚的事，妾身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良妃連忙起身，跪在地上，顫巍巍的說著。

  雖然位列妃位，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妃，不管是宮中的地位，還是娘家的權位，都不及瑞貴妃的十分之一；得罪了瑞貴妃，不只是在宮中的時日難過，娘家也不會好過。

  「哼，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這張狐媚子臉下打著什麼主意，要是被本宮找到證據，文琢，你可要小心點。」

  瑞貴妃說著，鳳眸微微眯起來，看上去十分兇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