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最後的瘋狂
2024-07-11 17:06:27
作者: 一隻橘貓壓海棠
原本,林宇已經徹底放棄,做好了死戰的準備,然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黃昏來臨的時候,鳴金之聲並沒有響起,叛軍竟然開始晝夜不停的進攻。
事實上,不僅他沒有想到,就連同樣在營地之內協助他防守的王錚也是一臉的驚訝。
雖然一個是步卒,一個是騎兵,但是年齡相同,未來同樣前途無限的兩個人關係相當不錯。
再加上,此次的變陣,也需要王錚的深度配合,所以,林宇決定改變戰術的時候,自然也和王錚進行了商議。
對於林宇的決定,王錚沒有意見,但是當第五輪沒有按照林宇預估的那樣突然襲擊,而是慢條斯理的保持原有節奏不變的時候,經驗同樣不夠老道的王錚自然也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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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潛力巨大的年輕軍校,和林宇一樣,長纓軍所有的包括《孫子兵法》、《司馬法》、《三韜》、《六略》、《六軍鏡》等幾本兵書早就背的滾瓜亂熟。
但是,面對戰場之上,第五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操作自然也是一頭霧水。
當然,對於林宇最後相信袍澤,相信前輩,死守的決定,他也給予了絕對的支持,同樣也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當太陽徹底落山,而叛軍中卻沒有傳來鳴金之聲,沒有鳴金之聲,也就代表叛軍沒有,也不會停止進攻。
林宇、王錚,兩位年輕到了極點的將軍,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明白了第五輪的想法。
「這該死的老傢伙!」
一臉笑容的王錚,發出了一聲帶著喜悅的笑罵,一邊召喚身邊的幾名騎兵,一邊將目光投射向了日落之後微微泛白的天邊。
相比較輕鬆的王錚,林宇在明白了了第五輪的計劃之後,整個人瞬間沉浸在了狂喜之中,
第五輪這該死的老傢伙,他不是沒有發現自己變陣,他不僅發現了自己的調整,也發現了戰場上的變化。
但是,他並沒有選擇如同自己想像的那樣,在發現問題的第一時間就發動猛攻。
而是選了另外的一種方式。
正面的戰場之上,這傢伙保持不變,假裝沒有發現自己的變化。
一來,是利用不斷的進攻消耗自己有限的兵力,不斷的消磨自己的防禦的硬度,消減自己防線的潛力,從而降低他真正進攻時候的難度。
二來,利用沒有變化的戰場局面,麻痹自己的神經,降低自己的警惕心理,同樣是為了配合這傢伙的真正的圖謀。
第三點,則是利用了之前,日出開始進攻,日落收兵的慣性心理。
所以,第五輪這傢伙,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到底是故意漏出破綻,還是戰鬥力真的吃緊,無論哪一種情況,對他不重要。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把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的真正的計劃就在日落時分,自己心裡最為放鬆的一刻,開始對自己發動最猛烈的進攻,準備一波平推掉自己。
真的是好算計啊!
舉重若輕,臨戰沉穩,一波一折,環環相扣,就連林宇都不得不對第五輪說一個服字。
這個服是真正的服,不摻雜任何雜念的服。
得到了李銳的悉心教導之後,曾經,林宇覺得自己已經很優秀。
畢竟連李銳都說過,在戰術布局和戰場指揮之上,他已經和自己不相上下,以他的能力,指揮萬人規模的戰事毫無問題。
所欠缺的只是足夠戰場經歷積累出的經驗,以及足夠經驗才能磨鍊出的對戰局的把握和對於戰場判斷的直覺。
曾經,林宇不懂。
在今天之前連續五天和第五輪的對抗中,林宇穩穩的占據了上風,將營地防守的滴水不漏,沒有給對手任何機會。
然而,今天,通過第五輪,林宇懂了。
林宇很清楚,無論是對於戰局的把握,還是對於戰場的判斷,自己遠遠不是第五輪的對手。
不是對手還算好聽的說法,實際上,可說被第五輪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沒有足夠的準備,如果沒有後手,自己真的有可能會被第五輪這一波直接平推。
直到這一刻,林宇終於明白了自己缺乏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但是,徹底想明白了之後,林宇卻笑了,因為他在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李誦、李純這兩位皇帝,郭戎、李愬乃至自己的老師李銳都把強大禁軍作為最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是太上皇,連自己的陵寢都可以不修,哪怕砸鍋賣鐵帶賣血,也一定要砸出一支長纓軍。
經驗上不如第五輪如何?
閱歷上不如第五輪又如何?
在變陣和變化上被第五輪碾壓了又如何?
自己也不是泥捏的!
自己手中還有數千精銳的戰兵!
在營地之後自己也早就做好了二線防禦的準備!
更何況,自己在經驗和閱歷上不如第五輪,但是自己後面還有人啊!
莫靈均或許還差點,但是李愬,郭戎這一對組合可是主持了太多戰事。
憑藉經驗和閱歷的第五輪確實碾壓了自己,但是在李愬和郭戎的面前,第五輪那些東西就不再成為依仗,否則也不至於從一開始就落入了郭戎和李愬設置的陷阱之中。
然而片刻的狂喜之後,林宇迅速的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他知道,如果判斷的不錯,接下來才是最危險,也是最為關鍵的時刻。
只要扛過這一波,第五輪就死定了!
重新調整好狀態之後,林宇開始迅速的調集人員和力量,同時在整個大營中點起火把和火盆,整個大營很快就照的燈火通明。
在營地之外,叛軍的陣列之中,大量的火把也隨之燃起,伴隨著點燃的火把,步卒、弓箭手、弩手,長矛兵,刀盾兵,叛軍似乎在一瞬間開始全力突進,火力全開。
在太陽徹底落下的一瞬間,戰場上瞬間進入了高潮。
藉助火光,林宇甚至看到了數輛大型的攻城車,以及一個大號的攻城錘,而這些東西可是之前五天都沒有看到的。
可見,為了此時此刻的爆發,第五輪做了多少準備,做了多少鋪墊,既然第五輪已經做足了準備,那麼自己當然要滿足他的心愿。
幾百名重步兵披甲持刃死扛在第一線,在他們的身後,幾百名弩手和弓箭手開始不停歇的向前方散射。
而在他們的身後,左威衛、海防衛的其他士卒則攜帶著軍械後撤。
……
隨著林宇兵力的調動,原本穩固的防線開始出現漏洞,而這些微小的漏洞,在叛軍源源不斷的跟進之下被放大,原本相對穩固的防線開始險象環生。
看到戰況的變化,第五輪的嚴肅的面龐上終於帶上了一絲笑容。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直接和唐軍交手了,對於唐軍的戰鬥力也有基本的分辨,從一開始他就看出了對方的這支唐軍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而戰場之上傳回的信息無疑也證實了他的判斷,左威衛,這可是真正的長安禁軍。
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對於這一處不合情,不合理的營地,第五輪還有些疑惑,還有些不安。
唐軍為什麼把所謂的長安禁軍擺在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但是這六天打下來,尤其是今天唐軍出現了明天的戰力不足之後,第五輪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唐軍這是不惜代價的阻擊自己。
至於阻擊自己的原因,那就太簡單了,只能是爭取時間。
或者是襄平的唐軍在等待援軍,
或者是遼東方向的唐軍在集結兵力,
或者是等待遼西方向的唐軍主力一路前行,
……
至於真正的原因,第五輪不知道,而他也不需要知道,因為無論哪一條都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一波把已經顯露出疲態的唐軍幹掉,擊垮唐軍的陰謀,重新讓遼東腹地成為自己的後方,讓唐軍的所有謀劃落空。
而現在,拿出了自己所有底牌,選擇了這樣一個時間節點,果不其然,唐軍堅持了整整六天的防禦終於不行了。
略微的沉思之後,第五輪召喚了身邊的親兵。
「傳令下去,破營先凳者賞錢百貫,賜田千畝。」
聽著已經開始傳遞下去的命令,望著正在激戰中,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唐軍戰線,第五輪的笑容中帶上了一絲的無奈。
雖然自己已經竭盡全力,訓練出來了五萬達到了普通唐軍標準的戰兵,還梳理整編了幾萬包括島國倭兵、遼東諸族在內的幾萬戰力,但是這些比起唐軍真正的精銳,比如左威衛這樣長安禁軍還是有不可逾越的差距的。
這是甲冑、軍械、意志,戰技等全方位的真正差距,而這樣真正的差距絕對不是這區區幾個月就可以彌補的。
換做曾經還是唐軍鎮將的時候,哪需要這麼費勁。
就在第五輪心中吐槽指揮這樣的一幫雜牌打仗是真的心累的時候,賞賜的命令已經被逐層,逐次的傳遞到整個戰線的最前方。
當命令逐層傳達到最前方的時候,叛軍的士卒瞬間進入了瘋狂的狀態,開始不顧一切的進攻。
見狀,林宇也沒有任何猶豫,留下了一百多阻敵的死士之外,剩餘的步卒開始迅速後撤。
而營地之外,連續的猛攻之下,左威衛營地之外有的地方甚至已經不需要梯子,因為屍體的高度已經累積到和營牆平齊的程度。
一處、兩處、三處……
越來越多的缺口成為了叛軍進攻的目標,越來越多的叛軍踩著同伴的屍體進入營地之內。
戰鬥在繼續。
隨著叛軍的不斷湧入,防線上的壓力越來越大,自願留下的士卒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之中。
終於,轟的一聲,西側的營門轟然倒下,叛軍開始魚貫而入,僅存的幾十名戰兵幾乎在一瞬間被徹底淹沒。
將最後的幾名唐軍砍翻在地,呈現在叛軍們眼前的是一大片開闊的空地,穿越空地,唐軍的整整齊齊的軍帳,錯落有致的軍營,徹底的呈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看到這一幕,叛軍們本就高漲的情緒瞬間被點燃。
沒有人思考為什麼在唐軍的防線後面會出現這樣一片空地。
也沒有人思為什麼考潰退的狀態之下唐軍的營地卻如此的風平浪靜。
亢奮到了極點的叛軍的腦海早就被殺戮和瘋狂充斥,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這一大片幾十丈的空地正好為他們提供了一片宣洩的空間。
沒有任何停頓,沒有任何猶豫,在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況下,失去了理智的叛軍們他們揮舞著兵刃,嚎叫著,朝著前方衝去。
殊不知,這是他們最後的瘋狂。
穿過空地是一排排,整齊的軍營,一條條寬闊的甬道,然而這裡卻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的祥和,平靜。
寬闊的甬道之中,一排又一排的高大魁梧的唐軍步卒身披重甲,手持陌刀,正靜靜的凝望前方,準備用他們手中的陌刀將叛軍斬成碎片。
在重步兵的身後,則是一排又一排的手持勁弩的弩手,此時此刻弩手已經將弩矢裝填完畢,手持勁弩目視前方。
在重步兵的身前以及左右兩側和軍帳中間的,則填充著數百名膀大腰圓,身強體壯的弓箭手,他們腰間的橫刀尚未出鞘,但是手中的強弓卻已經舉起,羽箭已經懸在了長弓卻之上。
在軍帳和軍帳的間隙,零零散散的分布著一架又一架的八牛弩,弩矢已經上架,弓弦已經拉近,只能一聲令下,就可以穿入叛軍之中。
至於那一排排看起來整齊的軍爭也並沒有看起來麼人畜無害,一隊又一隊身披重甲的步卒,早就舉起了手中的長槍,隨時準備將他們刺入叛軍的胸膛。
空地之後,靜謐無聲,但是目睹了一百多名勇士壯烈的左威衛勁卒的胸中早已被怒火所充斥。
然而,這一切,正在前進的叛軍卻毫不知曉,他們正蜂擁著,嚎叫著,揮動著手中的兵刃,一路向前。
前面的喧囂和後面寧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雙方之間的距離隨著叛軍的前進而越來越近直到某一刻。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