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島國人算人麼？

  五千回鶻騎兵，在李愬的刻意煽動之下，徹底在遼東放飛了自己，縱馬在整個遼東……

  如果不是事實展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莫靈均根本就不敢相信區區五千騎兵就可以把整個遼東肆虐成這個樣子。

  但是，現實情況就是如此！

  瘋狂的殺戮！

  瘋狂的肆虐！

  比起去歲的由盧龍軍縱容的叛亂更加的瘋狂，這些被刻意放縱，刻意縱容的回鶻騎兵，更加的喪心病狂，更加的滅絕人性。

  可以說，戰爭的殘酷，醜惡，被徹底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劫掠、姦淫、屠戮、焚毀……

  整個遼東地區殘存之人，無論種族，無論身份，無論年齡，徹底遭遇了滅頂之災。

  一言以蔽之，整個遼東腹地徹底變成了人間煉獄。

  

  然而，這一切，對於大唐，對於唐軍卻沒有絲毫的負面影響。

  在李愬靈活的調動和協調之下，大唐的精銳騎兵保持了穩定的速度，保持足夠的距離，尾隨著回鶻騎兵一路前行。

  前腳回鶻人瘋狂肆虐，殺人放火，

  後腳唐軍的騎兵跟進，救苦救難。

  在這種極度的反差之下，唐軍顯然如同神兵下凡一般。

  大唐的聲威，唐軍的軍威再一次開始在這一片曾經屬於大唐的土地上流傳。

  ………………………………

  放下了手中，剛剛收到的來自遼東腹地的李愬專門派人送來的詳細軍報，莫靈均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嚴格說起來，李愬的這方法算不上高明，但是正是因為這看起來不高明的方法，襯托出了李愬戰略上的高明。

  尤其是當莫靈均學著郭戎的習慣，從頭開始梳理的時候，感覺到的更是一種恐懼。

  遼東的叛亂起源於去年年初。

  第一波叛亂的是遼東諸族，隨後和遼東諸混戰的是新羅、百濟、高句麗這半島三國。

  主要受到戰亂波及的則是原本的唐人。

  試圖平亂的是李愬率領的是當時的河北軍，只不過兵力的絕對劣勢之下，李愬沒有能夠平亂，而是將所有忠於大唐，相信大唐，願意跟隨他走的人全部帶走，南下遼東半島。

  第二波肆虐的是新羅、百濟以及在李師道主導之下重新復國的高句麗這半島三國，

  主要受到影響的自然是包括已經被洗劫過一輪的唐人以及剛剛遷移到遼東地區的遼東諸族。

  這一次，李愬已經率軍堅守沙卑城，沒有人出兵來拯救這些留在遼東的倒霉孩子。

  但是，那一次兵禍終究還是沒有持續太久，至於沒有持續太久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肆虐的叛軍被第五輪調到了遼東半島。

  說到底，還是李愬以及他麾下的唐軍拯救那些留在遼東的傢伙們。

  現在，是遼東遭受的第三波兵禍，這一次，

  劫掠的是回鶻人，

  殺戮的是回鶻人，

  姦淫的是回鶻人，

  肆虐的也是回鶻人，

  始作俑者是李愬，

  但是這又能如何？

  又有誰會在乎？

  在乎了，又能有什麼證據？

  就算有了證據，誰又會拿出來，誰又敢拿出來沒？

  所以，莫靈均知道，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愬收拾的很乾淨，凡是唐軍抵達的地方，一切都很乾淨。

  從表面上看，這一切的所做作為卻和唐軍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這就夠了

  至於是否會有人質疑，莫靈均感覺那都不是問題，難道真當唐軍手中的陌刀，馬槊是燒火棍不成？

  按照這趕時間線梳理下來，想到李愬從一年之前就已經開始布局，莫靈均感覺自己又一次被李愬深深的震撼了。

  雪夜襲鄆州，這是李愬的成名之戰。

  而，那一戰中，莫靈均則是李愬的副手，協助李愬完成了那一項在世人眼中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鄆州成就了李愬的聲名，但是也徹底打開了莫靈均的思路。

  幾年的征戰下來，莫靈均以為自己已經達到了李愬的高度，然而，隨著時間的推進，隨著閱歷的增加……

  尤其是陸康病逝之後折雲谷和他進行了詳談，使得他了解的戰爭的本質之後，莫靈均終於知道自己距離郭戎、李愬、折雲谷、范希朝、高崇文這些可以鎮國的名將之間的差距。

  在戰術上自己已經達到登峰造極，但是在戰略上，自己還很處於一個很初級的階段，在對於戰爭本質的理解上更是幼稚。

  掃蕩遼東，李愬能做到，莫靈均知道自己也能做。

  但是，莫靈均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做到李愬那樣的遊刃有餘，更做不到李愬那種心狠手辣、密不透風。

  只不過，明白了差距，尤其是在繼承了乾爹陸康的遺志之後，莫靈均也在試著改變自己。

  就比如這一次，由王錚執行的坑殺就是出自莫靈均的手筆。

  「怎麼了，老莫？」

  聽到聲音，莫靈均從失神的狀態下回過神來，看到了王錚、于謙兩人已經進入了軍帳之中。

  看著兩人一起投來的疑惑的眼神，莫靈均的臉上掛上了一抹苦澀的笑容，隨即將手中李愬專門派人送來的軍報遞給了兩人。

  帶著好奇的目光，王錚接過軍報，和于謙兩人一起看了起來。

  簡單的將內容掃視，王錚和于謙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我說老莫啊，你這，還是不太習慣麼？」

  聽著于謙的詢問，看著于謙臉上有些無奈，有些擔憂的神情，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更喜歡單純的打仗，單純的作戰，做一個大將軍說的那種最單純的軍人，但是這些東西是避免不了的，大都護做的沒做，對於那些敢於背叛大唐的人，就應該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哎！」

  輕輕的嘆息的同時，莫靈均無奈的開始撓頭，道理他都懂，但是……

  「大將軍不是也說過，作為軍人，應當純粹，應該……」

  話還沒說完，就被于謙打斷了。

  「我說，老莫啊，大將軍確實說過，但是，大將軍也說過，他說的仁義、文明、威望都是針對人的，問題是大將軍還說過，只有唐人才算人，只有唐人才擁有被救贖的權利，唐人之外的都是兩條腿的猴子而已，跟豬狗牛羊沒什麼區別，就比如那些敢於入寇大唐的島國人，他們算人麼？」

  島國人算人麼？

  此話一出，莫靈均徹底無語，敢跑到大唐的地盤上作死，島國人自然是不能算人的。

  而且，只有唐人才算人，這話還真是郭戎說的，而且是李誦還在世的時候說的。

  因為這句話，郭戎受到了不少的詰責，有不少文人背地裡說郭戎這種表態是又當又立。

  但是，禁軍和長安的強硬派眼中，只有唐人才算人的言論卻廣受讚譽。

  至於太上皇和皇帝，並沒有關於他們的直接表態。

  但是，凡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種明顯離經叛道的言論，李誦和李純沒有明確的反對就已經等於是贊同了。

  看著一臉關切的于謙，莫靈均也是一臉的無奈。

  在陸康收養的所有孤兒當中，他莫靈均和于謙的年齡是最大的，但是兩個人的發展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兩個方面。

  于謙承襲了陸康的機變和沒有下限的風格，莫靈均則承襲了陸康的幹練和正統唐軍的作風。

  作為最大的兩個孩子，作為孩子們中的兄長，兩人的關係極佳，但是不同的教導方向，導致了兩人之間不同的發展方向。

  莫靈均在戰場上很有大將風範，而于謙則成為了隱秘戰線上最優秀的首領。

  此時此刻，看著于謙的關切，莫靈均只是再一次敗下陣倆，有些道理他清楚，只是還需要時間去適應。

  「好了，我懂，給我點時間，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提起柳城，于謙的嘴角掛上了笑容，自從被郭戎派到河北進入遼東已經一年半了，花費了一年半的時間，于謙已經在混亂的情況下，依舊在遼東發展出了一套完整的情報體系。

  如今郭戎、李愬敢於制定正面吸引敵軍，兩路背後偷襲的戰略，正是依仗著于謙親自建立起來的這一整套體系。

  「當然是柳城了？」

  聽到于謙提到柳城，莫靈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事實上，李愬指揮著唐軍和回鶻騎兵橫掃遼東的時候，和李愬完成交叉，從延津州來到遼東半島的莫靈均也沒閒著。

  莫靈均抵達金州衛之後，迅速集結兵馬，然後指揮著李愬留在金州衛的兵馬迅速北上。

  所部兵馬和王錚完成會師之後，開始以李代桃僵的方式，以被王錚打開的缺口為中線，向兩側推進。

  「還有柳城那邊的情況準確麼？」

  「放心吧，三天之前，就已經出兵了，現在就看你想在哪裡動手了，拿下了第五輪手中最精銳的五萬人，整個遼東大概就塵埃落定了。」

  聽到從于謙這裡肯定的信息

  莫靈均的抵達這些等待了已經好幾個月的兵馬，迅速上午沿著被王錚打開的缺口，這兩側包抄。

  先突襲設在封鎖線背後的四座大型軍營，然後以軍營援軍的名義偷襲封鎖線上的各類設施。

  短短十天之內，四座大營營地，六座邊堡，十座中型烽燧堡，幾十座小型望樓和烽火台被盡數拿下。

  第五輪花費了無數人力、物力、財力組建的封鎖線土崩瓦解。

  再加上李愬對遼東的掃蕩，當時間來到四月下旬的時候，遼東腹地加上遼東半島上叛軍的勢力已經被徹底肅清，郭戎和李愬所希望達到的戰略目標基本達成。

  此時此刻，整個遼東叛亂地區，已經只剩下了第五輪鎮守的柳城，以及從白狼山到柳城中間狹窄而悠長的遼西走廊。

  隨著，遼東腹地和半島地區的局勢被徹底掌控，李愬、莫靈均開始執行郭戎計劃中的第二部分。

  緊接著，包括王錚所部在內，六千騎兵，一萬兩千步卒，再加上六千輔兵，直接大踏步的向西北方向的柳城進發，試圖將第五輪囤積在柳城的重兵吸引出來分割消滅。

  原本散布在朝鮮半島上的各路衛軍也開始紛紛登船，在李愬的統一指揮之下，朝著國內城、大型城、延津州等幾座重要的節點性城市集結。

  在遼東叛軍已經基本無存的情況下，瘋狂的向遼東內陸集結兵力，李愬實際上的目標已經昭然若揭。

  當然，李愬也沒有徹底放棄遼東遼西方向。

  為了吸引第五輪的注意力，同時幫助莫靈均分散壓力，李愬也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騎兵作為了偏師。

  元和五年，四月二十六，坐鎮柳城，統帥兵馬準備抵禦唐軍進攻的第五輪，突然收到了來自東北和東南兩個方向出現唐軍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第一瞬間，第五輪目瞪口呆，那可是自己的後方呀，為什麼會出現唐軍！

  然而，隨著戰事變化，尤其是隨著于謙掌控的偵察兵們放鬆了對於第五輪的信息封鎖之後，越來越多的信息被匯總到了第五輪的手中。

  這時候第五輪明白，唐軍趁著他把兵力集中到前線，兵力空虛的時候偷襲了他在遼東的後方。

  彼時的第五輪心思依舊縝密，並沒過度的糾結唐軍是怎麼來的，因為怎麼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管發生了什麼，遼東腹地和遼東半島方面都是不允許出現問題的。

  而第五輪還能保持穩定的原因很簡單，出於防備郭戎，地域郭戎的原因，他把整個遼東的精華全部抽調到了柳城。

  後方雖然出問題了，但是只是現在他現在還有兵有糧，暫時還不至於崩潰。

  饒是如此，第五輪也沒有放鬆，沒有太多等待，沒有太多停頓，第五輪再也不顧上白狼山方向。

  因為他知道，現在他還有並有糧，但是糧草太少了，一旦失去了這兩方面的支撐，他的整個防線將不攻自破，別的不說就單單糧草和補給的供應就會把他折磨的欲仙欲死。

  很快，包括第五輪手中倭兵和五萬剛剛訓練出來的精銳在內的十幾萬大軍派第五輪派出，分兵遼東半島和遼東腹地禁軍。

  于謙，為莫靈均帶來的正是第五輪派出朝著莫靈均而來的這支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