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6章 血灑

  久遠歲月之前，星河驕陽執掌親自出手，降臨滅世浩劫，令古族陷入毀滅。此後，古族血脈斷絕，自世間銷聲匿跡，唯一能夠證明天地間，曾存在這一強橫種族的證據，便是星海極深處這座神宮之下，那些巍峨撐天屍體。

  這可以理解成，是星河驕陽執掌，對自身地位、實力彪炳的展現，但事實上沒人知道，當年降臨古族浩劫時，他便已經提前留下後手。而今日這些遵從驕陽意志「復活」，目似深淵氣息冰寒暴虐的古族屍體，就是星河驕陽執掌為應對意外，所提前做的準備。

  平心而論，星河驕陽執掌寧願這一切，都只是他過分謹慎小心，絕無動用一日。可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不為過，最不願面臨的局面還是到來。古族滅而不絕，最後血脈反而逆勢而起，成為新的驕陽執掌，他將迎來反噬。所以，面對這一局面之下，星河驕陽執掌毫不猶豫，就打出了這張牌。

  一張對面對其餘驕陽執掌，根本毫無效果，但對秦宇卻有莫大威力的底牌，因為古族血脈一體，秦宇動手摧毀它們，便也等於摧毀自己。

  當星海極深處，秦宇與星河氣息爆發時，其餘驕陽執掌瞬間生出感知，將眼神投注而來。

  岩漿世界中，紅海驕陽執掌面容冰寒，眼眸深處冷厲，與周身熾熱、赤紅岩漿相比，便是極熱、極寒之間的兩處極端。她微微皺眉，抬頭看向星海深處，「看」到了那些「復活」的古族，眼神浮現幾分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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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的底牌，既然已經動用，秦宇自然就沒有，任何勝算可言。她很希望今日，能夠親眼目睹，秦宇在星海深處，吃下一個大虧……沒錯，紅海並未想過秦宇會死，即便是同層次之間的戰爭，也無法如此輕易的，就殺掉一位驕陽執掌。

  但只要秦宇被重創，陷入虛弱狀態，紅海絕不介意，開啟第二場驕陽之戰。事實上，儘管今日秦宇並未，殺入岩漿之中，但她的處境跟星河相同。他們都是一開始，就站在了秦宇的對立面，彼此間再無緩和可能，只有一方徹底殞落，才能終結彼此之間仇恨。

  ……

  既然歸一在天地之間，擁有屬於自己的行宮，同屬一個層次的歸墟，自然也有獨屬於他的居住之地。眼前是一片黑色海洋，涌動中沒有半點聲音，一座孤獨的島嶼，坐落在黑色海洋之中，一道道水浪衝擊而來，在島嶼表面悄無聲息撞成粉碎。

  島上只有粗糙的石頭，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甚至看不到任何一幢建築……畢竟這島嶼，不過十數丈方圓，一眼就可看清周邊。

  歸墟就住在這裡，當年一場大戰後，歸一破碎分解自身，他也就只剩餘一道影子。如今面朝黑海的影子揉了揉眉心，臉上浮現無奈，「雖說你可能會覺得，本座是在公報私仇，但驕陽執掌之間的戰爭，還是應該被禁止。」

  主宰閣下就在他身後，聞言微微一笑，「如果你真要阻止，早就出手了，何必還在這絮絮叨叨呢，所以說你這個人啊，是真的有夠虛偽的。」

  歸墟搖頭，「不跟你說清楚，本座怎麼出手阻止？畢竟你耍起無賴來，本座不是對手。」少了外人在場後，他說話更加直接一些，眯了眯眼歸墟繼續道：「不如，我們繼續打個賭？」

  主宰閣下笑容明媚，「忘了剛剛輸掉的賭約？跟我打賭，你不是對手。」

  「就是因為輸掉一次，本座心中不服，所以才要再賭一次。」歸墟抬手一點，「就賭這一戰，秦宇跟星河兩個人，誰能夠獲勝。」

  主宰閣下道：「賭注是什麼？」

  「秦宇贏了，本座保證在你歸於完整之前，不對他動手。」歸墟語氣平淡，「你該清楚，如果本座一心要殺秦宇，這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

  主宰閣下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道：「這個賭注不錯，至少我們都能輕鬆點，不然老這麼一直盯住你，我也覺得挺累。」她拍拍手，「賭了！」

  歸墟皺眉，「有沒有點誠意？你連輸掉後，需要付出什麼代價都沒問。」

  主宰閣下揮手，「不用不用，秦宇不會輸。」

  一臉自信滿滿。

  歸墟微笑，「這麼有自信的嗎？好，從現在開始，賭約成立！」兩人並肩站在島嶼邊緣，低頭看向黑海，眼前海面波浪涌動，逐漸浮現畫面，正是遙遠之外星海深處，正在進行著的那場驕陽之戰。

  而此刻，神宮之下那些巍峨撐天，好似遠古神魔的古族屍體，一個個睜開雙目，露出漆黑如地獄深淵的眼眸。

  歸墟餘光掃過主宰閣下，平靜如初面龐，笑容更大幾分，「雖然你現在仍是這種表情，但不要忘記你我彼此間，才是世間最熟悉的人。所以你心底里情緒，是瞞不過我的……或許你現在，會有興趣聽一下，輸掉賭約之後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主宰閣下挑眉，「歸墟你大概忘了，你我雖同出一源，且彼此最為熟悉，但我終歸是個女人，而女人是善變的。你對我的熟悉與認知，隨著時間的流逝，將會逐漸變得並不那麼準確。尤其，你我在驕陽爭奪戰之前，已經很久很久都未見過。」

  歸墟點頭，「你是女人，所以關於這方面的話題，本座承認你有更大的話語權，但嘴硬並不能讓你心中多出半點底氣來。所以，我們還是看下去，讓時間給予答案。」

  主宰閣下輕聲細語，嘆了口氣，「既然知道只有時間才能給予答案，你哪裡來的這些廢話啊。」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遮掩住眼底一絲惱火、無奈，沒想到星河這個傢伙，居然還有點腦子，給自己留了這麼個後手。

  以古殺古……簡單且粗暴的手段，但涉及到古族血脈的特殊性，以主宰閣下身份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張面對秦宇時，會有奇效的牌。

  主宰閣下有點後悔，之前不應該太用力去刺激秦宇，導致他胸膛間火焰熊熊燃燒，為了不燒掉自己，只能殺入星海深處進行宣洩，但現在想這些，未免有些為時已晚。

  而就在主宰閣下惱火的時候，星河深處的那場驕陽執掌大戰，已經徹底爆發。

  秦宇眯緊雙眼，眼眸表面浮現猩紅，看著「復活」衝來的古族前輩屍體，只覺得胸膛間火辣辣刺痛，像是要被一雙有力大手，從中硬生生撕裂。

  所謂死者為大，所謂入土為安，這些詞語顯然跟死去的這些古族前輩們，沒有半點關係。他們在遭遇浩劫橫死後，被人當做柱石立於神宮之下，一呆就是無數年。而現在他們又被驅使著，成為殺死古族唯一血脈後裔的傀儡，這實在是一件令人無比憤怒，且難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秦宇胸膛之間似有塊壘堆疊，堵塞的胸膛難以起伏，便是喘息都困難起來，他盯緊了眉間有大日的星河驕陽執掌，暴怒、肆虐情緒之下，念頭卻格外清醒——不殺掉你，如何能結束這段仇恨？

  可如今擋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具古族前輩的屍體，秦宇並不認識他們，卻清楚的感知到這些前輩們，與他之間的關係，以及星河驕陽執掌的險惡用心。

  就在這時，秦宇魂魄空間內，由當年浩劫之前，古族煉製而成的太虛渡海鈴突然震鳴，在秦宇成為新的驕陽執掌後，它就陷入沉寂狀態，此刻像是感知到了外界氣息，又或者說是在「復活」古族屍體的刺激下完成了復甦。

  唰——

  隨著鈴聲震盪，美美身影出現，「主人，我覺醒了一些新的記憶，或許會對您有所幫助。」得到秦宇允許，她才能將那些記憶，傳遞到他腦海中。

  於是秦宇發現了一個，古族準備多年的計劃——一個，不可思議的計劃！因為，古族竟像是預料到了，無數年後的今天，將會出現這種局面，繼而在煉製太虛渡海鈴之前，就提前做好準備。

  「不知你是哪一祖脈的後輩，當這條信息被解封，意味著古族已重新崛起，擁有了挑戰驕陽的資格，吾等死去先輩，因你而感到驕傲。所以無需在意肉體軀殼，或許這對我們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畢竟屈辱式的繼續存在並不符合，我們古族的心性，與其如此我們更加期待，能夠轟轟烈烈死去，如果還能伸手抓住仇敵，將其一併拉入地獄深處，那應該就是最好的結局。」

  秦宇深吸口氣，他並不確定久遠歲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星河驕陽執掌如今所做一切——留下這張底牌，似乎本就在古族預料之中，即他所做一切很可能，都是被提前設計並準備好。

  古族在浩劫之前，族滅之時就已經，留下如此狠厲陰翳的計劃，讓秦宇對他們的認知、了解，無疑產生了天翻地覆變化。原來古族也不是一味的強勢、霸道，原來他們也可以是這樣的古族。

  「古！」

  隨著一聲咆哮，秦宇上前踏落，身軀以驚人速度暴漲，幾個呼吸時間後，便已是巍峨數萬丈巨人，撐天立地恐怖至極，周身釋放出可怕氣息。

  抬手一拳砸落，但出乎此刻觀戰所有人預料，這重重一拳並未砸向對面「復活」古族，也未試圖攻擊更後面的星河驕陽執掌，而是重重落在秦宇胸膛間，伴隨「嘭」的一聲低沉悶響，胸膛間血肉崩裂開來，鮮血向外肆意迸濺。

  因為鮮血太多，而秦宇化身的巨人又足夠大，所以就導致眼前鮮血迸濺，像是在星海極深處，潑灑下了一場血雨。而在有意之下這團血雨，更多的潑灑向了對面，將那些目似深淵的「復活」古族們籠罩在內。

  鮮血觸及對方蒼白且灰暗，不知已死去多少歲月的身軀，便似落在乾涸的河道，直接融入其中。吸收了來自後輩的古族鮮血，這些「復活」的古族前輩們，明顯有了一些變化。

  而最直接的改變，就是他們深淵似的黑暗眼眸中，多了一點光芒……紅色的，就像是被鮮血染成，透出無盡暴戾、肆虐之意，令人心神顫慄的光。

  星河驕陽執掌突然皺眉，看著遵從他的意志，自沉睡中復甦的古族傀儡，眼眸之中湧現驚怒。因為就在這一刻，秦宇自殘式的手段下，伴隨血雨灑落，那些完全處於操控中的古族傀儡，突然出現了「凝滯」狀況。

  這種「凝滯」指的不是身體協調程度，而是一種深沉的艱澀，就像是將雙手插入流沙中，儘管還能夠遵從自身意志移動，卻明顯更為艱難，需要為此耗費更多力氣。

  而且最重要的是，隨著這一情況出現，時間每過去一息，「凝滯」的情況都在不斷加重，就好像那些看不到的流沙，在極致低溫下開始凍結……甚至於那份寒意，還在蔓延過來，要通過這些古族傀儡，追溯到星河驕陽執掌身上。

  出問題了！

  雖然星河驕陽執掌根本就想不通，他當年毀滅古族時，所留下的後手，為何會在今日被秦宇一拳砸落，伴隨鮮血潑灑就被破掉，甚至有反噬的預兆……但毫無疑問，如今的情況就是這樣。

  大人物們往往能夠，擁有更強大的決心與意志，所以當星河驕陽執掌確定這點，毫不猶豫就是捨棄掉，手中的這張底牌。雖說這會讓他無比失望，且很可能在面對秦宇時，陷入苦戰之中，但仍舊乾脆利落。

  可讓星河驕陽執掌更加震怒的是，他反應已經極快，可似乎還是晚了，因為那份「遲滯」的冰寒，已經蔓延到他身上。沉默中「復甦」的古族傀儡們，停下了繼續向前的腳步，它們龐大身軀緩緩轉身，原本漆黑如深淵的眼眸中，此刻燃燒著熊熊血色火焰，鎖定在星河驕陽執掌身上。

  吼——

  第一聲咆哮響起，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無數死去的古族，發出屬於自己的咆哮。他們魂魄湮滅，意識早已潰散，並不知道此刻正在做什麼，卻並不影響這咆哮之中，所傳遞出的仇恨及血腥。

  轟隆隆——

  星海在震盪！

  那是無數「復活」古族在狂奔，以一往無前的決絕姿態，沖向星河驕陽執掌，沖向他身後那座，鎮壓他們無數年的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