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番外 公主與影子21

  老者半垂的眼眸動了動，順從的點了下頭，卻打算趁他們不注意離開。

  封黎笙眯了下眼睛，愈發覺得對方有點可疑：「前輩有傷在身，還是不要隨意走動，」

  老者無奈嘆氣，這一行都是高手，況且他眼下還受了傷，還真不容易離開。

  

  望著快要走出盡頭的森林，他只能祈禱，祈禱那人沒有來……

  走出一段距離，馮五好奇問：「這人有什麼問題嗎？殿下似乎對他挺重視的。」

  封黎笙走在前面，聞言放緩了馬速：「我從前應該是見過他的，只是可能時間太久，又或許只是人群中的一面之緣，如今倒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只是潛意識裡覺得，這人肯定和他發生過什麼交集。

  馮五也不禁正了神色，他知道，殿下記憶力一向極好，只要是打過照面的人，基本就能記住。

  殿下說對這人有印象，那這人就更要提高警惕。

  ……

  這一晚發生了太多事，事情大致處理完了，浮光見安安時不時打著哈欠，催促她趕緊去睡覺。

  安安拉住浮光的手，撒嬌道：「姑姑陪我一起睡好不好？安安有點害怕。」

  小丫頭雖然長了一張漂亮臉蛋，性格卻一點都不嬌軟，如今這麼軟聲軟氣的說話，再眨巴著一雙可憐兮兮的大眼，性格清冷如浮光也扛不住。

  任由小丫頭拉著進了房間，躺到床上，安安看了眼姑姑眼底的黑眼圈，裝模作樣的「噓」了聲：

  「姑姑，我們比賽，一起閉上眼睛，看誰先睡著哦！

  我數一二三，開始。

  好了，不許睜眼。」

  浮光配合的閉上眼睛，聽著聲旁窸窸窣窣的響動，忍不住好笑又心軟。

  這丫頭哪裡是害怕？明明是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安安閉上眼睛，想要快點睡著，可剛才經歷的事太過驚心動魄，她完全沒了困意。

  想要翻身，又怕吵到姑姑，只能強忍著，無聊的開始數羊：

  一隻羊，兩隻羊……九十九之羊……

  可惡，這招果然是騙人的，為什麼她數羊越數越精神？

  嗚……好難受，好想翻個身啊！

  過了這麼久，姑姑應該睡著了吧？

  她小幅度的挪動了下腿，嘗試著慢慢翻身。

  呼！終於翻過來了！翻身的感覺好爽！

  肩膀冷不防被人輕輕拍了下，安安被嚇得差點跳起來：

  「……姑姑，你還沒睡著啊！」

  「嗯，安安睡不著？」

  安安閉緊眼睛：「沒有沒有，馬上就睡著了，姑姑也快點睡！」

  娘親說，當皇帝都很辛苦的，姑姑明天肯定還要早起處理各種事情。

  「姑姑沒事，安安想聽什麼睡前故事？」

  安安搖頭，對於精力旺盛的小孩來說，睡前故事什麼的，簡直越聽越精神！

  浮光揉揉她腦袋：「那安安想要什麼，等一覺醒來，姑姑就讓人給你買。」

  安安心說，她什麼也不想要，她只想要見到爹娘。

  卻不想，一覺醒來，這個願望竟成了真。

  ……

  晨曦的微光透過窗紗照進屋裡，安安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陡然瞧見爹爹正逆光坐在她的床角，目光柔和的看著她。

  安安眨巴了下眼睛，然後把頭重新埋進被子裡。

  都白天了怎麼還會做夢？一定是她起床的姿勢不對！

  被角被人扯住，耳邊清冽熟悉的聲音傳來：「快起來吃點東西。」

  安安小心的探出腦袋，狐疑的抬手在封黎笙面前晃了晃，口中自言自語：「我沒做夢？」

  封黎笙被她這難得的迷糊模樣逗笑，把衣服遞給她：

  「嗯，早上才到的，對不起！是爹爹不好，沒有第一時間找到你。」

  見真是爹爹，安安高興的笑起來，幾下把衣服套好。伸手要封黎笙抱，很大方地道：「沒事，這裡也挺好玩的。」

  封黎笙抱起閨女給她穿鞋，眸中不由泛起心疼，近三個月的時間，小丫頭瘦了許多，下巴都尖了。

  是他們做父母的沒保護好孩子。

  安安乖乖窩在父親懷裡，簡直哪哪都開心：「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我想娘親了，還有皇伯父他們……」

  封黎笙單手抱著小丫頭出了屋：「我已經讓人送信回去了，我們明日便出發，」

  ……

  一早上時間，安安都膩在封黎笙懷裡沒下來，靖琪簡直沒眼看。

  安安沖他做了個鬼臉，睡了一覺，昨晚發生的事似乎都被兩孩子拋在了腦後，

  封黎笙表情難得柔和，對著靖琪讚賞的點了下頭：「做的不錯，聽說你們一直沒忘記每日練武，等吃過飯和我去前院過幾招。」

  這是要檢查功課了，靖琪下意識站直了身子，眼中閃動著亮光，

  和義父切磋雖然每次都被虐得很慘，不過收穫也是很大的。

  封黎笙示意他先坐下吃飯。靖琪雖然不是他親生的，可從小看著長大，自然也是疼愛的。不過靖琪是男孩子，這一點上他們一家倒和時下許多家庭一樣，妻子負責女兒的教育，兒子就交給父親來教——畢竟要是讓他來管教安安，那他也下不了手啊！

  提到練武，安安想起了沙爺爺，他問靖琪：「沙爺爺回來了嗎？」

  還沒等靖琪回答，馮五走了進來：「殿下，跟著一起回來的前輩趁兄弟們不注意打算悄悄離開，屬下按著您的吩咐，一直派人盯著，還有浮光小姐手下的人。」

  「知道了，暫且把人看住了，我等會過去看看。」

  安安兩人弄明白他們口中的「前輩」是沙爺爺後，頓時急了。安安去扯封黎笙的袖子：

  「爹爹，沙爺爺他是好人，他救過我，還每天都教我們習武。」

  封黎笙眼睛一眯：「你們雙方早就認識？仔細說說。」

  等聽完兩人的講述，他愈發覺得這個「沙爺爺」不尋常。

  吃完飯，封黎笙便帶著兩孩子打算去見見沙爺爺。

  走出屋時，正好碰到出門巡查回來的浮光，

  浮光在了解了所有事情後，對這個沙爺爺也很感興趣。

  幾人進屋，只見沙爺爺坐在窗前，半垂著眼，身形如雕像。

  安安一下想到了當初他們第一次見到沙爺爺的場景，只是比之當時的淒涼蕭索，不知為何她莫名感覺此時的沙爺爺有點緊張。

  安安小跑著走上前，半蹲下身仰頭看著老者：「爺爺，聽說您昨晚受傷了，您一定要好好吃藥。」

  說完她指著封黎笙和浮光，高興的笑起來：「我家裡人來找我了，這是我父親，這個是我姑姑。」

  沙爺爺轉過臉。浮光上前，看著面前的老人，對方和她想像的差不多卻又不太一樣。

  畢竟據她此前的了解，這人被囚禁了近二十年，任何一個人遭受這種身心虐待，不死也會瘋，而面前的老者氣質雖是木然蒼涼的，眼神里卻又透出些看破世事的透徹。

  她單刀直入的問：「不知閣下有什麼想說的？您在瑪雅城的遭遇我已經了解了，若有什麼不平之事，我可以替您做主。」

  這話說完，沙爺爺飛快看了浮光一眼，復又垂下眼睫，木然地搖了搖頭。這意思就是不想說。

  浮光眉頭一皺，可看著對方兩邊胳膊上已然長進肉里的鐵鏈，破天荒起了憐憫之心，不忍真對他用強硬手段。

  「算了，閣下若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想回答也行。但有一件事你必須說清楚，這次的事你可有參與？你與卡爾家族的人可有牽扯？

  希望你誠實以告，不然朝廷總會查到的，」

  沙爺爺聽完再次搖了搖頭，意思是都沒有。

  安安鬆了口氣，她就說嘛，沙爺爺肯定不是壞人。

  封黎笙盯著他掛在胳膊上的鐵鏈：「前輩您對體內所中之毒可有了解？」

  沙爺爺頓了下，繼而點頭。浮光偏頭問：「他中毒了，這毒有問題？」

  「嗯，醫術上我只懂些皮毛，不過這毒給我的感覺像是出自紅蓮教。」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紅蓮教是大夏最大的情報組織，如今已由崔靈靈全面接手，所以自然不可能是紅蓮教主動害人。

  浮光想起了從前那個叛出紅蓮教逃到大月的叛徒，牽扯到那件事，她愈發覺得面前的老者不簡單。

  她吩咐人把隨行的醫官叫來。女皇出行，又事關兩個孩子的安危，出行自然帶上了最好的大夫。

  靖琪小心摸了下垂在沙爺爺肩膀上的鐵鏈：「這個能取下來吧！」

  都長進肉里了，取下來一定很疼。想到這裡，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既然沙爺爺您武功這麼厲害，那為何……」會被區區鐵鏈困了這麼多年。

  沙爺爺自然沒辦法回答他。

  封黎笙盯著那鐵鏈，目光深邃：「因為這不是一般的鐵鏈，這是千年玄鐵，若沒有鑰匙，世間再厲害的刀劍都劈不斷。」

  當然，前城主倒台後。威廉拿到了鑰匙，沙爺爺才能得以自由，只是雙手被鐵鏈綁了太長時間，早已長進了肉里，而沙爺爺顯然也已習慣了帶著鐵鏈。

  千年玄鐵可遇不可求，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被人囚禁這麼多年，絕不是因為前城主挾私報復那麼簡單。

  因為一個小小的瑪雅城城主，還沒有這本事。

  半垂著眼瞼的沙爺爺嘆了口氣，無奈之下似乎不再逃避。

  他拿過一旁的筆，在紙上寫了個名字。並在之後寫到——這個人可能還活著，你們要小心。

  浮光看到那個名字，瞳孔猛的一縮。

  出了屋子，打發兩個孩子去玩兒，封黎笙領著浮光走到了一處無人的林子。

  封黎笙主動開口問：「這事方便和我說嗎？」

  浮光靠在一棵光禿禿的大樹上：「沒什麼不能說的，那位前輩剛才寫的名字不是旁人，正是卡爾家族從前的家主，也就是害得母親墜海失憶流落異鄉的前夫。」

  對於艾莉絲過去的遭遇，封黎笙也知道一些，他皺著眉道：

  「據我所知，當年母妃在平定叛亂後不是將那人處死了嗎？難道這中間出了什麼變故？」

  浮光很堅決的搖頭：「按照你們大夏的說法，對方犯的是滅九族的大罪，是要被公開處刑的，眾目睽睽之下，不可能有機會逃脫。」

  「但凡事都有個萬一，除此之外，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那位前輩在說謊，或者是他看錯了人又或是被人刻意誤導。」

  兩人都能看得出，沙爺爺應該並沒有說謊。

  浮光點頭認同，垂著眸沉思：「大哥，這前後的所有事，我總覺得怪怪的。」

  若卡爾家族的行為可以解釋為不甘心的報復。那為何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按理說以這些人不怕死的激進行為，對她們母女一定是恨之入骨的，這種情況下，知道安安的存在，為了讓她和母親痛苦，按理說會直接殺掉安安，而不是想拿安安來做要挾籌碼！

  只有想活著的人才會用這一招，比如凱西。

  凱西那女人的心思並不難猜，若這些人真和凱西聯手，路上有很多次動手的機會，為何放任著兩孩子平安來到了瑪雅城？

  封黎笙道：「那個凱西假扮你之所以能順利混進府里，一方面是因為她扮演的極相，另一方面也是有人泄露了王府的布局路線。那個人已經查到了，就是宋子柔。」

  怪他們不夠心狠，沒有把宋子柔直接滅口，偏偏就是這麼巧，這個女人被假扮浮光的凱西注意到，

  「而這幾年大夏和海外國家開通貿易，往來有許多夕陽客商，有人花錢一路打通了關係。」

  再加之對方又正好選在他出城時動手，失了最佳營救時間，

  「從兩孩子能被順利帶出大夏可以看出，對方行事老道，或者為了這一天做了許多謀劃。

  可之後兩孩子逃跑，到遇到威廉，再跟著浮光押送囚犯的官船來到瑪雅城，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了。

  而兩個孩子前腳坐著官船離開，沒幾個時辰我就帶著人來到了卡薩島。」

  他已經聽靖琪講了這一路發生的所有事情，或許從孩子的角度來看是他們運氣好所以一路逃脫危險，還碰到了伯爵府少爺威廉。

  太多的巧合之下，往往便是人為。

  浮光：「威廉說他之所以願意帶著安安兩人，是因為他在國外抓獲逃犯途中聽到了我在大肆尋找安安的消息。

  可那麼短的時間，消息不可能傳到國外的。所以是有人故意告訴他的。」

  想到這裡，兩人互視一眼，背後之人，似乎想要把他們都引到瑪雅城。

  那瑪雅城有什麼？

  那個被安安叫做沙爺爺的老者？

  封黎笙手指敲擊著樹幹：「方便的話，可以跟我說說母妃和卡爾家族的事？還有那個凱西。」

  ……

  青州港口。

  這裡是如今大夏最具規模的海外貿易出口，每天都有許多船隻往來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