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9章:種子
2024-05-02 15:45:36
作者: 張夢婷
地下廣場,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皆目露駭然的望著高台上那一道身影。
它平平無奇,尋常的像是站在某個天橋上憑欄望遠的市民。可就是這個尋常到近乎普通的身影,方才所展現出來的恐怖實力令人瞠目結舌。號稱「唐三瞬」的種子選手唐震,僅僅一個照面便被他打的只剩半條命了,此刻已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
這還是在對方有意留手的情況下,若是他全力施為只怕他連一秒都撐不過。
那已經是超越他們想像的手段了!這裡的人,恐怕沒有一人會是他的一合之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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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像是解決了一件小事一般,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平靜的目光,緩緩的凝向了高台下的某個vip房間。
房間裡,龍哥的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對方的殺意如一柄刀懸在自己的頭頂,令他有些不敢晃動自己的身體。
混跡江湖多年,他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般感到死亡竟離自己這麼近。
「呵!這地下拳場可真夠有趣的,這種級別的高手,也是他們能制服的?」莊天賜笑了笑,別人不認識李牧,他可最是熟悉了。
即便此刻他戴著面具,但除了那人,這世上只怕再無一人能擁有這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了。
「你認識他?」一旁的許子萱聽他這麼淡淡的一句話,不禁偏過頭好奇的問。
「當然!」莊天賜點了點頭:「他就是你的偶像啊!」
「什......什麼?」許子萱猛然一驚,失聲驚呼。她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喊,嚇得周圍出神的觀眾一大跳,旋即也紛紛回過了神。
聲浪再次沸騰了起來,觀眾席在下一瞬全部炸開。他們並不關心唐震的死活,他們只關心戰鬥的精彩。
雖然只是一瞬,但動作已漂亮到了極點。
在眾多觀眾的心裡,顯然覺得自己是被比賽方矇騙了,真正的種子選手是這「69」號,而非帶著金面具的「1」號。
「太精彩了!」
「三秒,69號只用了三秒!」
「我的天啊......」
四方的觀眾席暴發出有史以來最為激烈的歡呼聲。更有上百名觀眾直接衝到鐵網四周,大力的拍打著。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李牧置若罔聞,只是目光格外陰寒的望向房間裡的龍哥。
今日的黑與昨天的並無不同,只是牌既然已經重新洗過了,總得有個人首先抓牌吧?
他的笑容更邪魅了起來,其嘴角上的那一粒虎牙像是一柄閃著寒芒的匕首,令人不寒而慄。
龍哥咽了口吐沫,稍稍壓下心頭的慌亂,也令自己的臉色恢復了幾分紅潤。昔日的氣度,也逐漸恢復了過來。
「刺刀,你帶人上去試試這小子的身手!」他拿起身邊的對講機說了一句,下一秒便聽到刺刀回覆:「收到!」
聲音剛落,便聽鐵網下方的鐵板咔嚓一聲響,升降台啟動,刺刀帶著5名光膀大漢自下方緩緩升了起來。
刺刀剛上來,二話不說,抬腿便向李牧踹了過來。觀眾席的吶喊陡然爆開,每個人臉上此刻都暴發出無與倫比的狂熱。
龍哥眼睛眯了起來,心裡微微發怵:這一幕,似乎在過去的某個時刻發生過。
李牧見刺刀抬腿踢來,連忙蹲下身將其躲開,隨即一拳揮出,自側下方直轟擊對方的襠部。
刺刀的反應及身手明顯強過唐三瞬,見李牧這一拳不敢怠慢,連忙在胯下疊出雙掌,使出全身力氣往下壓。
拳掌相碰,發出啪的一聲響,隨即傳來手臂撞擊鐵板的聲音。然後是尤為清脆的骨裂聲。李牧整個手臂瞬間鮮血淋漓。
刺刀的力氣之強令李牧大為吃驚,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的謹慎,竟然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
單純的力量對碰,他自然不可能是刺刀的對手。雙方對碰的一瞬間,李牧的指骨便直接被撞斷了三根,刺刀力量順勢壓下,更將他的手肘狠狠的撞擊在鐵板上,斷裂的骨頭直接自皮肉中戳了出來,手腕處的一節斷骨更是割斷了大動脈,帶出一道血線,一時間血流如注。
此刻的他早已不是曾經的時空緝盜官李牧了。他用大時鐘剝離了自己的時間,也斷開了自己與未來能力的聯繫,只留下了一種目的性極強的手段,也是專門為了對付逆因果的根源而留下的,對於普通人沒有任何作用。而且李牧的這具肉體也給了他太多的局限性,幸虧他在過去的一年中刻意的鍛鍊過,否則情況只怕會更糟。
短暫的交鋒,刺刀完勝,李牧一整條手臂幾乎被廢。如果是普通人,這會只怕已經疼的就地打滾了。然而李牧卻表現的異常淡定,眾人僅僅只是看到他手臂被刺刀壓著狠狠撞擊在鐵板上的一瞬間,他卻猛一借力,整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翻起3米多高,一腳自上而下狠狠的踢在刺刀的後背上。
刺刀吃痛一聲,直接被著一腳打跪在地上,還不等他反應,仍在空中的李牧,瞬間揮出血淋漓的大手,在明晃晃的燈光照耀下,以一種近乎倔強的方式,一巴掌甩在刺刀的臉上,其本就斷裂的手臂,當即傳來一道道更為清脆的骨裂聲。那一剎那,所發揮出的巨力將刺刀直接打翻在地,下頜被抽的歪到一邊,一排牙齒混著血肉,有的飛落在其身邊不遠處,有的直接順著鐵網的網孔飛進下方的觀眾區,引起一陣哄搶。
狂熱過後,再看廣場的中央,更多的人開始覺得後心發冷了。
李牧垂著右手,鮮血如吸飽了水的海綿,先是成股成股的往下流,接著快速的往下滴,然後一直在往下滴。
鮮血滴在鐵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仿佛有人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牙齒不停的打著顫。
這已經不是打黑拳所能形容的殘忍,而是一頭猛虎面對五頭狼王的慘烈撕殺。
許子萱嚇的雙手捂住了嘴,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眼中淚光閃閃,幾欲哭出。若不是莊天賜用力按著她的肩膀,只怕她早已衝上去阻止了。
此刻她已是關心則亂,暗自呶呶不休的叫罵著,哪有這麼倔強的人啊!手都斷了,換一隻手揍他不行嗎,還要去用斷手打人?不疼嗎?不怕留下後遺症嗎?
龍哥與黃之坤兩人已經紛紛走出了vip包廂,皆面露駭然的望著台上。相比養尊處優的黃家少爺黃之坤而言,這生死搏鬥時血淋漓的場面,身為老江湖的龍哥也不是沒有見過,但也從未見過剛一接觸就是這種慘烈的情況啊!
如果剛才李牧秒殺唐震帶給他的一種震撼,那這一次便是一種敬畏了!
但他想不通,幾個小時前還是一副戰戰兢兢,膽小如鼠模樣的李牧,一戴上面具便成了這種類似於殺神的存在。渾身更有一種在常年曆練中所養成的寵辱不驚的氣度。
流氓與英雄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在一個人的身上隨意切換,說明這個人極有城府或是演技精湛的老戲骨。但若是一位膽小如鼠,涉世不深的大學生與殺伐果決,堅韌英偉的勇者在同一個人身上展現的這般淋漓盡致,那委實令人感到驚駭。
身份、眼神都可以藉助外在的表演來展現,但舉手投足間所流露出的習慣、品味以及氣度絕對不是靠精湛的演技能做到這般惟妙惟俏的。靈魂層次上的區別!
龍哥面色霜一般的白,有些緊張的搓著手心。
揩著手心裡的冷汗,他不禁想起了20年前的事情,20年前似乎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他也是這樣揩著手心裡的汗的。
就是那個傢伙,一拳打死了青幫的老大......後來青幫出動了6個好手上台與之廝殺,當時他也是在場的,比起當時的場面,現在的似乎更為慘烈。
「一起上,趁他病,要他命!」
一位大漢爆喝一聲,率先向著李牧沖了過去。其餘的四人也一併跟了上去,將李牧直接圍在中央。
見此,李牧不慌不忙,目光盯著當前衝過來的一人,待他衝到自己面前時,他猛地躍起一人多高,腳掌直向他面門踹去。那人反應倒也快,抬手一擋,李牧一腳踢在他的手臂,並沒有進一步動作,卻是順勢一個借力,整個人直接飛起三米高,單手一抓鐵網,再一借力,那足有10米高的鐵網竟被直接翻了過去。
「攔住他!」
站在VIP包間外的黃之坤嚇的臉都白了,連忙嘶吼一聲,這要是被他逃出去,自己以後哪還敢出門,即便請那種頂尖保鏢保護,自己也是不放心的。
與20年前如出一轍?龍哥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腦海中不斷呈現出舊時的樣子。
當年的臥虎地下拳場便是因此人的逃離而引起了騷亂,進而徹底暴露在警方眼前。
他失神間,李牧已翻身跳出鐵網,直接落在觀眾席上,將5名看熱鬧的觀眾砸翻在地,流出一地鮮血,不知是死是活。巨大的恐慌隨之而來,尖叫聲、哭喊聲震得人耳鼓破裂,進而引起人群大規模的騷亂,有的被嚇的四處躲閃,有的被倒撞在地上,被同樣慌亂的人踩踏至死。
「快打電話給總部,調武警部過來,我去幫助李牧!」莊天賜見此連忙向許子萱說了一句,然後追著李牧逃走的方向快速跟了過去。
許子萱就等著這一刻,當即將電話撥了出去。
心裡憤憤的罵道:這些人全死了才好!
地堂館,地下拳場慌亂仍在持續!
李牧衝出圍欄的瞬間,便直接向著樓梯口奔行了出去。龍哥見此連忙拿起對講機令各個位置的保安戒備。
離地表不過50米的距離,層層守衛已如同蛛網一般,把守住出口的各個階梯位置,更有多名戴著墨鏡,一身西裝革履的寸頭漢子持槍摻雜其中,一旦見到有人硬闖便會直接開槍將其打死。包括,那些已經慌亂了的觀眾們。
地堂館算是龍哥這麼多年來拼死拼活才掙下來的東西,是絕對不可以出亂子的。它內里所涉及到的違法、犯罪、洗黑錢等行為比起20年前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的社會比起20年前大有不同,特別是在新主席上任之後,對於貪污、腐敗官員的嚴打幾乎是零容忍的態度。如果地堂館被掀了出來,勢必人人自危,恐怕無人再能保其周全!
因此他甚至不介意將所有人全部殺死在這裡,只要給他時間,他完全可以將其掩蓋掉。
「嗚嗚嗚......」
沉悶的機械聲響起,一輛獨輪的黑色摩特直接騰起在空中,尾部有一道淡金色的龍尾。
「龍紋摩托!」
許子萱漂亮的眸子怔怔的望著騰起在空中的那一道身影,驚呼出聲。
莊天賜說那個帶著黑白面具的人就是特1組中最神秘的李牧時,她雖驚訝,卻並沒有完全相信,但當那一道龍紋清晰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已容不得她不相信了。
熱淚盈眶,微微一笑,瞬間梨花帶雨,她多想喊一聲:喂,你回頭啊!
20年了?他的背影竟然......還如初見時一般,瀟灑而去,不曾回頭。
「這個瘋子!」
莊天賜咬了咬牙,笑容狂熱起來。他掏出手機,在屏幕上隨意按了一串數字。
距離修車廠200米外的樹林裡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機械發動的聲音,下一秒一輛獨輪摩托轟然一聲飛沖而出,竄起五米多高,划過破舊修車廠門前「暫停營業」的牌子,以絕對暴力的姿態狠狠撞破卷門,如同一枚手雷一般在門裡轟然炸開。破舊的修車廠瞬間稀爛,露出裡面一條深達地底的階梯。
嗚嗚嗚.....
摩托嗡鳴一聲直衝而下。
李牧騎著龍紋摩托,向著出口位置急速奔馳。
「開槍,打死他!」
一位皮膚有些黝黑,外形酷酷的墨鏡男大叫一聲,舉槍便衝著的李牧的方向打去。
啪!
第一聲槍響,隨即更多槍聲響了起來。圍觀的群眾衝到這裡,沖在前方的一排首當其衝,瞬間便躺下了七八個人。這令本就慌亂的眾人頓時成了風箱裡的耗子,兩頭堵。
「趴下!全部趴下!」
許子萱當即扔下帽子,漂亮的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英姿,衝著人群喊了一聲,同時間一個飛撲直接將一名距離她最近的持槍漢子撲了下來。那人注意力都在李牧身上,完全沒有注意人群中還潛伏這樣的一名警察,當即吃了個虧,被許子萱撲翻在地,還不等他起來,許子萱握緊粉拳一拳便將他打暈在地上。
啪啪!
許子萱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倒在自己腳下的墨鏡男輕哼一聲道:「小子,姑奶奶我可是練過的!下次機靈點.....」
話剛說完,另一方向的一位墨鏡男,舉槍便向她打了過來。許子萱反應竟也不慢,身姿矯健的順勢一躲,子彈直接打在她身側的牆邊,迸射的磚塊,碎渣濺在她的肩膀上,疼的她牙關一咬,另外一人又將槍向她指了過來,許子萱一驚,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猛地飛撲在地上,連滾了數十圈。
那一刻,一連串的槍聲在她耳畔響起,子彈撞擊地面所產生的劇烈振動感自四面八法傳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中槍,只是清楚的感覺到身體各處都傳來一陣陣或輕或重的疼痛感。
「怎辦辦?怎麼辦?」
黃之坤整個人蜷縮在Vip包間裡,已嚇的渾身發抖。
他只是想出一口氣而已,他方才甚至因為這一口氣即將被出而覺得索然無味,希望能出點什麼么蛾子,整點有趣的事情。可是自從李牧上場開始,事情的發展就已經完成超過了自己的預期。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觀眾里竟然還有警察混入。
不是說地堂館不可能有別人混進來嗎?不是說地堂館不會被警察發現嗎?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該怎麼辦?若是被父親知道,他又要怎樣罵我?
恐懼如當頭澆下的一盆涼水,冰冷徹骨,令他整個人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黃少,龍哥讓你從地下通道離開!」他房間中的一位光頭漢子小聲的對黃之坤說。只是他原本恭敬的眼神,到得此刻竟顯露出些許鄙夷的神態來。
黃之坤看了他一眼,並不在意他此刻的神態,如同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連忙點頭。
******
地堂館的某間密室里,龍哥獨自一人走了進來,神色慌張的將房門緊緊關上,隨即從房間的角落裡,端起一個已經蒙上厚厚灰塵,似廢棄多年且成色老舊的坐式電話。
手指顫抖的撥了一串號碼,竟也不顧電話同兩邊的灰塵,直接放在耳邊,神色焦急且緊張的等著那邊的回應。
咔嚓!
一聲輕響自話筒里傳來,龍哥渾身一顫,臉上隨即湧起一抹狂喜連忙道:「牧師!」
「愚蠢!」
他剛喊了一聲,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年輕且洪亮的聲音。龍哥猛的一顫,整張連瞬間蒼白如紙。
下一刻,他猛的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傳來,低頭一看,一柄閃著寒芒的匕首已自其胸口透了出來。隨後竟詭異的化作一灘清水滴落在地上。一股死亡的寒意瞬間涌遍全身,他艱難的回過頭,一張方形的青澀面龐出現在他最後的記憶里。
啪
龍哥的屍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雙眼睛大大的睜開,如同是被什麼東西活活嚇死一般。
燈光下,魔9緩緩的蹲下身,手掌觸碰到龍哥緊握著的電話筒,隨即其整個手掌竟化作與電話筒完全一樣的顏色,像是手掌嵌入其中或是融進去了一般,當他手掌重新恢復原樣時,龍哥緊攥著的電話筒也消失不見,仿佛是化作氣態自然流失了一般,竟是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做完這一切,魔9又隨手在他胸前的伏虎吊墜上摸了一下,下一刻,一粒閃著寶藍色晶瑩的東西飄了出來,被他抓進手中。
「恩?」他忽然輕咦了一聲,似乎有什麼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隨即,他便沒了下一步的動作,只是漠然轉身,身體直接融入面前的牆壁,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