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庇護者

  她的身體失去支撐，在半空緩緩地飛著。

  一直到墜落，或許才過了不到兩秒的時間，但對她而言，卻仿佛是過了一生。

  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經成為了神，為什麼還會敗在這些人手上。

  

  她以為自己是獨特的，以為自己像徐陽一樣得到了機遇，也能像徐陽一樣出人頭地。

  那股奇怪的被凝視的感覺再一次從徐陽那邊傳了出來，她熟悉這個感覺，曾經在明德觀與徐陽他們對峙的時候就感受到過。

  是徐陽在用某種方式獲取她的信息，但他什麼都得不到，因為她的身體並沒有衰亡，而是重獲新生。

  「咯啊……」

  那丫頭木木地張開嘴，下顎逐漸翻轉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巨大的眼珠從她的口中生了出來，瞳孔中還帶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那種感覺，既神聖，又無比詭異。

  「還沒完麼……」

  蒲牢嚴肅地重新抬起環刀，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青二則是搖搖晃晃地踉蹌了兩步，使眼神重新恢復了清明後，趕緊跑到了徐陽這邊。

  「做的不錯，動手的時機把握得很好。」

  徐陽點了點頭，揮著劍將青二護在了身後。

  青二則微微拍著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和剛才那個兩眼無神的人偶簡直判若兩人。

  「但是姐姐……她那邊還被影響著，似乎只有徹底幹掉她才行。」

  青二拽著徐陽道袍的尾擺，小心翼翼地看著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著的「戰爭」。

  徐陽默默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丫頭，看著她被系統屏蔽後依然要溢出來的強烈的不甘，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件事歸根結底就是陰家的計劃罷了，這些根本就沒有正常人思維的傢伙只是為了尋得一個能將神祇引來的宿體，最大的憐憫便是所有因為「戰爭」而死的人都會被送到他之前所見過的生死共存之地，而將自己作為祭品獻祭給神明的人會怎麼樣呢？

  「我能……成神……」

  那丫頭不死心地揮動著已經滿是傷痕的手臂，拼了命地向樓宇的外圍一點點挪動著，看上去笨拙又悽慘。

  她這是想逃。

  囚牛搖搖頭，重新搭起了箭，這一次沒有花哨的法術，只是單純地將箭頭瞄準了她的腦袋。

  「為了所有因你而生的悲劇。」

  他輕輕念著，鬆開了箭羽。

  囚牛畢竟不是一般人，哪怕謙虛地說自己的射術只是「略強於他人」，所有見過他氣勢長虹的一箭的人也都會收起對他的任何懷疑。

  不說彈無虛發，但千米之內取人首級這樣的事情還是信手拈來的。

  可就是擁有這樣射術的他，卻射偏了。

  那支飛出去的箭死死地釘在了丫頭的肋骨之間，又在她拼命地爬動中扯出了一串發光葡萄般的眼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個可憐的傢伙已經被各處的疼痛折磨得快要喪失了理智，但卻還憑藉著某種頑強的意志一寸一寸向前挪動著。她的嘴裡發出格外悽厲的慘叫，後腦上卻憑空撕開了一道裂口，露出了一隻金色的眼球。

  「咬。」

  藏匿於黑暗之中的無形大蛇再次衝出，向那已經不成人形的丫頭張開了血盆大口，下一刻卻只聽到了青二發出了一聲慘叫，捂著自己的嘴巴跪了下來。

  「怎麼了？」

  負屓正準備用石碑壓死這個看起來痛苦不堪的「神人」，卻被青二的慘叫嚇得收回了手。

  「有東西……有東西守著她……」

  青二支支吾吾地說著，臉色變得煞白。徐陽遞過了一瓶水，扶開了青二捂著嘴巴的手，看到她的嘴角兩邊被生生撕開了兩道血痕。

  若不是她及時收回攻擊，恐怕現在已經被那看不見的東西將下巴撕開了。

  「夠了，別負隅頑抗了，現在的情況，再怎麼掙扎你也沒可能活。」

  囚牛皺著眉頭，重新搭上一支箭，屏息瞄準，連帶著自己那份能力一併使了出來。

  箭矢離弦的瞬間便被吞入虛空，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她的腦後，保持著最開始的速度狠狠飛了上去。

  下一刻，那支箭卻生硬地拐了一個九十度的彎，一個猛子扎進了她的背上。

  「啊啊啊啊啊啊！」

  「夠了夠了夠了！別掙扎了，老老實實地死不好嗎？」

  那丫頭的慘叫叫人不忍去聽，蒲牢心中那股憤怒也涼了半截，反而生出了對那傢伙莫名的憐憫。

  她拖著環刀徑直走了過去抬刀就砍，瞄準的是腦袋，卻平白無故一刀砍斷了她的小臂。

  「我不死……不死……」

  那丫頭嘴裡含著巨大的眼珠，癲狂地含著。

  那斷臂高高地舉起，向外噴涌著混雜著鮮血的眼珠。

  她的身體仿佛都被換了個遍了，不少新鮮的傷口也在以極快的速度扭曲癒合著。

  那顆生在她腦後的眼珠猙獰地瞪著，看著徐陽他們的表情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夠了，回來吧。」

  蒲牢顫抖著手還想抬刀去看，卻被站在最後面的徐陽喝止住了行動。

  她緩緩地回過頭，看到了徐陽將黃色的符紙拍在了半空，便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配合地站到了另一邊。

  噼啪的雷鳴聲在指尖躍動，伴隨徐陽做出的法印緩緩改變了這片區域的天氣。

  厚重的雲霧層層疊得地堆積起來，金色的雷電在雲層中翻湧，爆發出仿佛要湮滅一切的道神。

  「天雷地雷，聲震八方。摧山倒岳，上徹大倉。雷火速至，擁雲蔽光。吾今召汝，齊到帝鄉。」

  紙質的符咒被一掌拍散，映射出一面巨大的閃爍著純金光芒的法印，接著喚來天雷，聚集在了這座大樓的上空。

  「……急急如律令。」

  徐陽輕聲地念了出來，單手揮下，招致霹靂金光降世，伴著雷鳴巨響狠狠劈了下來。

  但卻在那丫頭身前幾寸遠的地方被某種透明的東西完整地擋住，就像是撞上了什麼硬物一樣四散開來，如游蛇般向四周流竄開來。

  京師府的三人連忙起勢防禦，徐陽則站在雷電之中不閃不避地繼續維持著雷法運行，將天穹上打下來的落雷又加重了幾分，與那個庇護著她的存在角力起來。

  這道落雷整整持續的五六秒鐘的時間，才終於擊碎了那層罩子，轟然砸在了地面上，引發的爆炸捲起了大片的煙塵。

  緊接著，大地震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