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錨點

  「此前製作這個紙人，只是為了分擔她周身纏繞的煞氣，萬萬沒有想到，居然能有用上它的這一天。」

  徐陽將紙人拖到閆可可的屍體前，將它整個放倒下來，靠在了閆可可身邊。

  接著從蒲牢手中接過閆可可的身體，以同樣的姿勢放在冰涼的地面上，並拾起兩張符紙貼在了她胸膛上的傷口處。

  蒲牢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明白徐陽是要做些重要的術法，便會意地閉上了嘴。

  「叮鈴鈴——」

  清脆悅耳的三清鈴被輕輕搖響，隨之徐陽便吟出了橫貫萬古的咒語：

  「木德辰星，東方之靈。隨吾九炁，驅逐邪精。敢有拒逆，攝付魁罡。」

  一串散發著淡淡金光的符文緩緩從三清鈴上飛起，盤旋著飛向天空之中，向下灑落些許閃爍著的細碎道神，隨著徐陽的吟誦逐漸捻成股，如山間清泉般流入閆可可胸前的傷口中。

  「火中之精，南方之靈。隨吾三炁，焚滅邪精。敢有拒逆，攝付魁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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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陽高高舉起三清鈴，向著西方白虎相位搖動了下鈴鐺：

  「白虎將軍，充宮正神。隨吾七炁，誅斬邪精。敢有拒逆，攝付魁罡。」

  隨即，便又是拾起了一柄縈繞著劍罡的木劍，自上而下插入了紙人的胸口，將劍身上那股白色的道神注入了其中。

  「天地二將，龜蛇合形。隨吾五炁，飄蕩不祥。敢有拒逆，攝付魁罡。」

  徐陽背對著小巷，而且還在專注地施展著術法，自然注意不到身後的情形。

  而蒲牢這邊卻已經愣住了，她望著小巷中塞得滿滿當當的纏繞著煞氣的陰家鬼兵幾乎感覺有點窒息，尤其是看到其中摻雜著不少生身披紅袍的存在則更是如此。

  「戊巳之炁，中央合形。隨吾一炁，埋伏魔精。敢有拒逆，攝付魁罡。」

  徐陽低著頭，捏出無陰咒法，將指尖洶湧而出的道神握於方寸之間，高高舉過了頭頂。

  「急急如律令！」

  隨著驅使之令大聲呵出，在徐陽身後所排列的一眾陰兵鬼將紛紛高舉雙手，虔誠地跪拜在了地上。

  「這是……」

  蒲牢顯然有些沒理解情況，手中還緊緊握著環刀做著戰鬥姿態，而剛才那群氣勢洶洶的敵人居然忽然面對著這邊跪了下來，一副參拜神祇的姿態。

  「此為——奪神之戰。」

  徐陽吟聲道，舉著三清鈴高高指向了天空之中。

  漆黑的夜空中布滿厚厚的雲霧，隨即便打起了陰雷，隨著雷聲每一次划過天際，那股同雲霧一般深厚的煞氣便更重一層。

  儘管不像徐陽那樣有能一眼望穿山水的千里眼，但蒲牢也能毫不費力地感知到天空之上的兩個存在。

  那似乎是兩尊神明，被阻隔在降臨人間的關卡前方，拼了命地也要擠破頭衝出來。

  它們在不停纏鬥著，要為了一個唯一的出口拼個你死我活。

  一個是饑荒，一個是死亡。

  陰家的信徒們戰戰兢兢等在原地，虔誠地對此頂禮膜拜。

  它們明白，過不了多久這個世界上就會迎來一位新神。不論是新生的死亡還是饑荒，都能為陰家帶來新的信仰與轉機。

  而徐陽這邊卻不這麼想。

  為了阻止局勢一邊倒地歪向被外力逼迫著快要降世的饑荒之神身上，他便要在它徹底降臨之前作出些許轉機。

  為何閆可可會被陰家盯上，又為何會成為陰家在人間的錨點？

  為何與丹修合作的陰家的人，甚至包括唐明瑤在內的人都會稱呼閆可可為「錨點」，而不是「信標」或者別的什麼？

  在閒暇之餘查找過相關資料，也從道宮之中調取過不少與煞氣有關的內容之後，徐陽大體有了個想法。

  在所有的傳說之中，幾乎不論是哪種文化體系里都會存在一些實力強大，掌司一切自然現象的超自然存在，這種存在，被統稱為「神」。

  就連陰家也不例外。

  而他們所信仰的神明，就是在十殿閻羅之上的，那掌司生死輪迴的存在，世尊地藏，也被陰家的人們稱之為「佛母」。

  如此一來，那所謂的佛母似乎只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真實性還有待考量。只是陰家不像人間那樣有不少可以發展自己的資源，它們是幾乎完全依賴道神存在的文明。因此在這之中，那神之又神的無上佛母的存在便從未被撼動過。

  存在輪迴關係的陰家與人間是以生死之事建立著聯繫，要做到源源不斷的生死輪迴，那佛母就必然不會只存在於一邊。

  而放在人間這邊，她便成為了掌司著死亡的神明，雖然從沒有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但她就像死亡本身一樣，就這樣默默地存在著。

  徐陽剛才問過閆可可會不會死，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這是自然的，佛母就是死亡本身，當然不會在傳統的意義上死去。

  當感知到「錨點」即將消亡的信息後，佛母的神識便會像收到命令的電腦系統一樣開始運行起來，脫離這個宿主的身軀，尋找下一個能夠承載她力量的存在。

  而這個過程並不會被陰家的人們所了解，他們只明白佛母會不停地更換宿主，卻壓根就沒有找到她的線索。為了防止跟丟自己的神明，便要將宿主本身的死亡限制住。

  所以不知被陰家如何威脅的京師府也隨之選擇的同樣的做法，用盡一切手段限制閆可可的死亡，用這種方式將「死亡」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這或許是很有用的辦法，作為四災中唯一沒有被天界奪取的神祇，死亡可謂是陰家與人間與之對抗的最後手段。

  而現在，徐陽要為了拯救這個作為保險而存在的閆可可，提前釋放了兩界都不敢觸碰的禁忌存在。

  「死亡」那純粹的神識與天界奪取了力量的「饑荒」相遇，定然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而因為饑荒本就被限制在了閆可可的體內，所以實力會大打折扣。

  能將饑荒扼殺在搖籃之中，自然是極大的幸事，但徐陽顯然還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將紙人中儲存的煞氣緩緩導出，在空曠的樓宇之間形成了一個格外鮮明的路標。

  與人類不同，神明們不會依靠眼睛獲取信息。

  這沖天的煞氣於它們而言，無異於是漆黑世界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