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那一片記憶

  蛋圓圓還不滿意，從空間鈕取出一個小瓶子，彈開蓋子，混著精神力往蟲肉上撒。

  「蟲族涌過來了，快！」秦臻看著所有蟲爭先恐後地撲向蛋圓圓，心裡暗道她真是為了錢不怕死，可又沒辦法，只好衝上去掩護她。

  「可以了，走。」

  蛋圓圓收起瓶子，機甲倏地騰空而起，不到片刻的時間，三人就離開了蟲族的視線範圍。

  蟲族貪婪地盯著地上充滿了精神力香味的肉，根本無暇顧及他們，他們在空中找了一個隱蔽的位置，下了機甲，悄悄繞回到石林大峽谷的小路，和星瞳會合。

  

  秦臻看看正在為肉而廝殺的蟲族，又看看蛋圓圓：「你到底做了什麼？」

  蛋圓圓聳聳肩，淡淡道：「因塞斯蟲最喜歡的食物是精神力高的人類，精神力越高，它們就越愛。我剛剛在蟲肉上注了精神力。」

  「好主意，可以讓它們自相殘殺。」秦臻讚許道，「我們也省事。」

  蛋圓圓嘻嘻一笑：「自相殘殺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死，我還在蟲肉里倒了毒藥，吃下之後一個小時之內發作 。」

  好兇殘，好霸氣！

  秦臻再次刷新了他對蛋圓圓的認知。

  他疑惑道：「你哪裡弄來的毒藥？有效嗎？蟲族皮粗肉厚，普通的毒藥很難毒倒它們。」

  蛋圓圓瞥了他一眼，鄙視道：「兄弟，我是蟲研學院的，弄點毒藥還不容易？蟲研學院的毒藥、病毒、細菌這些東西平時很難賣，畢竟很少有人用。我要買的時候他們可開心了，連買帶送我拿了上百瓶過來。」

  秦臻無語凝噎。

  在帝都星和景初在一起行動時，他顯得像笨蛋。

  回去之後，他特別努力地學習各種知識，把自己武裝起來，防止再鬧笑話。

  過年時，他參加蛋族基地的活動，被譽為才貌雙全的新世紀人才。

  結果，和蛋圓圓一起行動，他連笨蛋都不如！

  好傷人。

  蛋圓圓嘆氣道：「其實我也不想用毒的，用了毒就不能賣了，好浪費，價值好幾十萬呢。」

  秦臻：「……」

  景初安慰道：「沒關係。等從大峽谷上來，我們再獵一些回去。」

  蛋圓圓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三人邊說邊往下走，星瞳繼續負責帶路。

  黑美人一直盯著蟲群的動向，看到它們突然相互撕咬起來，不由得大為奇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血刃眯著眼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如果他們了解劍齒蟲的弱點，讓它們自相殘殺不難吧？」

  說完之後，狙擊手和另一名同夥閃電都笑了一聲。

  狙擊手道：「我們是第一批到達塞維星的人，對塞維星蟲族的了解有誰能比得過我們？我們尚且不知道，更何況他們。」

  血刃反駁道：「我們的方向和他們不一樣，有什麼好比的？」

  黑美人無奈道：「好了，不用在這裡吵，等蟲群安靜一點，我們去看看。」

  三人都閉上了嘴。

  黑美人繼續用望遠鏡盯著蟲群的動向，心裡卻暗暗吃驚。

  在復興小鎮見面時，她以為不過是不知死活的世家子弟，見到蟲就會下得屁滾尿流地跑回去了。

  剛才的短暫接觸，也僅僅是讓她收回了不知死活四個字。

  現在看來，那幾個少年不但有能力有行動力，更可能隱藏著什麼未知的殺手鐧。

  不按常理出牌兼能力高強，這種對手是最最麻煩的存在。

  思緒飄飛之間，忽然聽到閃電道：「有蟲倒了。」

  黑美人猛地回過神，望遠鏡的視線內，最兇猛最強壯的那隻劍齒蟲轟然倒下，激起無數灰塵。

  緊接著，陸陸續續有蟲倒了下去，大地都為之震顫。

  黑美人眯了眯眼睛：「走，過去看看。」

  四人去到現場，只見百分之八十的蟲都倒下了，僅剩的幾個口吐白沫，身體搖搖欲墜，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而蟲群爭搶的那塊肉已經沒了，僅剩一些血水留在地上。

  閃電看了一圈，沉聲道：「蟲是被毒死的。」

  他邊說邊取出戰俘刀，從垂死的蟲腹插進去，抽出來後，可以看到血槽上的血都變了顏色。

  幾個人面面相覷，黑美人嘆了一聲：「希望他們不是敵人。」

  血刃冷哼道：「膽子小什麼都做不了，要我說，直接找人攔截他們得了。」

  閃電搖搖頭：「我不贊同。下毒的人最陰險，得罪了他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血刃嗤笑道：「不就是幾個小孩嗎？看你們怕的，如果是敵人，我們不先下手為強，難道等著他們給我們投毒？」

  黑美人接口道：「所以今晚要和他們談談。血刃，我們不必找人攔截他們。以他們的欺騙性外表，早就被人當了肥羊，不用到今晚，就會有人去送死。」

  說話之間，蛋圓圓三人已經進了大峽谷。

  石林大峽穀穀如其名，峽谷中滿滿的都是千奇百怪的石峰，蛋圓圓曾經點過，一共有一百一十五座，如今，泥沙掩蓋了將近七十座，看起來小了很多。

  除此之外，峽谷中到處都有機甲和人類凌亂的腳印，倒像有不少人來過。

  蛋圓圓望著依然聳立的石峰，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但具體少了什麼，她一時想不起來。

  景初對石林大峽谷也有些印象，帶著秦臻四下觀看。

  星瞳留在蛋圓圓身邊，嘟著嘴道：「主人主人，人家不開心。」

  蛋圓圓分神看了它一眼：「又想要能源了？」

  「不是。」星瞳學著人類的樣子搖了搖頭，「人家感覺不到以前的小夥伴了。」

  蛋圓圓猛地回頭瞪著它：「你說的小夥伴是別的擁有自主意識機甲？」

  星瞳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當然啦，人家是裡面最小的呢，它們都叫人家小妹妹。老主人的機甲暗夜是我們的老大，有時候夜裡我們會小聲聊天……」

  蛋圓圓目瞪口呆：「它們曾經都在這裡？」

  「只有二十四架在這裡。」它邊說邊跑到一座像寶塔一樣的石峰前，「我看過你在這裡藏著了一把粒子刺，後來取出來了。」

  蛋圓圓簡直無法表述自己內心的吃驚。

  原來，她童年的樂園是義父的機甲倉庫？

  她的小時候在這裡玩鬧，，都被機甲看著？

  不，這些都不重要。

  她凝眉看向星瞳：「你感覺不到它們，是因為它們都離開了這裡，還是它們失去了自主意識？」

  星瞳沒有立即回答，直直看著前方的眼睛裡有無數程序在流轉。

  蛋圓圓也不等它回答，繞著石峰一座一座地走，尋找往昔的熟悉感。

  忽然，她停下腳步，抬頭望前左側方望去。

  那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曾經，那個位置是一座人形石峰，手彎在胸前，好像護著胸口。

  雖然她不記得具體的數目了，但她記得問過燕子揚，「好多人形的石峰，會不會是古人雕刻的呀？」

  燕子揚道：「我爸說了，這些石峰都是鬼斧神工，不是人能做得到的。」

  原來它們都不是真的石峰，而是機甲的偽裝嗎？

  蛋圓圓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機甲，為什麼義父要把它們放在石林大峽谷中，而不是空間鈕中？

  現在，她很明確地肯定，那些機甲都離開了。

  它們究竟去了哪兒，恐怕還要進一步探索。

  正好景初和秦臻從另一座石峰邊緣轉過來，蛋圓圓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景初蹙眉道：「我大概明白黑美人的意圖了。只要將一批劍齒蟲引下來，不管死還是活，其餘劍齒蟲也會聞著領頭的味道尋來，到時這片地方會成為劍齒蟲的天下。」

  秦臻茫然道：「那又有什麼用？」

  蛋圓圓接口道：「劍齒蟲最利的是牙齒，連鋼鐵都能咬斷，並且喜歡刨地，黑美人大概是覺得這片地有秘密，想讓劍齒蟲來探路。」

  秦臻嘆了一口氣。

  他幾乎懷疑自己不是人類了。

  他跟不上景初和蛋圓圓的思維，連黑美人的想法都沒猜測到。

  唉……

  當然，這也和秦臻對繁星小鎮的情況不了解有關。

  蛋圓圓幾乎不忍心看他一臉白痴的表情，簡單解釋道：「說到底還是那批擁有自主意識機甲的事情，不過我確信機甲不在這裡。走吧。」

  景初默默地注視著她，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她詫異地抬起頭來。

  景初柔聲道：「別傷心。」

  蛋圓圓的眼角一下子紅了。

  看到自己的樂園被糟蹋成這樣，說不難過是假的，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她想快點走，是不想觸景生情。

  景初竟然感覺到了。

  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不傷心，我們回家看看。」

  家就在石林大峽谷上方。

  繁星小鎮地理位置偏，居民不多，每家每戶都擁有至少一個山頭。

  石林大峽谷因為不能種植東西，也養不了家禽家畜，再加上上下不方便，一直沒人要，塞翁便放棄了山頭，只要了大峽谷。

  仔細算起來，這也是她家的一部分。

  走出峽谷，已是夕陽西下。

  蛋圓圓站在斷壁殘垣上，望著自己住了十年的家，只覺得悲從中來。

  記憶里的東西，只剩下星果樹的根。

  牆壁、院子、大廳、廚房，什麼都沒了。

  或許是塞翁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將所有家具都打包送到了天元……

  秦臻看看腳下，又看看景初和蛋圓圓，還是有點茫然。

  但是，這一回，他不敢輕易開口問。

  因為，蛋圓圓看起來好像隨時要哭出來一樣。

  他不問，蛋圓圓卻主動開了口：「這是我家，現在它變成這樣子了，連回憶都找不到了。」

  包括義父。

  她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慢到好像前幾天她還和燕子揚趴在牆上偷偷看著義父彈琴。

  可是，現在她什麼也看不到，摸不著。

  她心裡沉甸甸的，像有什麼壓在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秦臻望著她，認真道：「不會的。你會記得，他會記得，所有居住在這裡的人都記得。」

  蛋圓圓笑了笑，眼淚突然涌了出來，她背過身去，伸手擦了一下眼淚：「是啊，大家都會記得。」

  景初輕聲道：「走吧，別看了。」

  他知道她要哭了，但倔強如她，不允許自己在秦臻面前哭。

  蛋圓圓低低嗯了一聲，在牽引光速之中登上機甲。

  景初讓星瞳上了晨曦二號，自己陪她上了晨曦一號。

  一離開秦臻的視線，她的淚水就像黃河傾倒，怎麼也收不住。

  景初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背，任她發泄任她哭。

  三架機甲就這樣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秦臻大概猜到什麼，也沒有出聲。

  就在這時，刷的一下，有什麼沖了過來。

  秦臻猛地抬起頭，只見兩架機甲前後飛了過來，都是沒有標識的黑色機甲，一架舉著槍，一架拿著巨大的鈦合金刀，來勢洶洶。

  舉著槍的機主開口道：「喂，小鬼，把你們的機甲和錢交出來！」

  聲音帶著不屑掩飾的輕視，大概是不把三人放在眼裡。

  秦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晨曦一號，沒見有反應，擔心他們的狀態還沒回復，便警惕地盯著他們，調整炮台，準備動手。

  他表現的時刻終於來了！

  對方見沒人說話，嘭地朝天開了一槍，喊道：「喂，把你們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還有機甲！否則別怪老子的槍不長眼！」

  秦臻開口道：「你們是什麼人？」

  「哈！」那人嗤笑了一聲，「居然還有人問老子是什麼人。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是帝國頭號通緝犯戴文！識相的就乖乖把東西叫出來，老子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頭號通緝犯戴文？」星瞳突然開聲，「你不是頭號通緝犯。帝國頭號通緝犯是安東，你連排行榜都不上，別騙人了。」

  它就一嬌滴滴的小蘿莉聲音，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戴文十分意外。

  他確實沒上排行榜。

  可是一般人聽到頭號通緝犯五個字都會嚇得發抖，就算負隅頑抗，最後也會被他們兄弟拿下。

  他倒是沒想到，一個小女生開口就能說破他的來歷。

  秦臻暗中給星瞳點讚。

  不但能駕駛機甲發射炮彈，還能瞬間搜出想要的人想要的資料，太牛了。

  戴文哈哈笑道：「那又如何？小姑娘，你識破了老子的身份，若不從了老子，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