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棺材蟋

  棺材蟋？到底是什麼樣的蟋蟀？為什麼說嚴老闆缺德？

  

  艾小海雖然從小跟爺爺一起學了不少鬥蟋蟀方面的知識，但究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而看看周圍人的樣子，只怕也基本都不清楚。

  老人一聲嘆息，這才把棺材蟋的來歷說了一遍。

  在清朝末年的時候，北方一代斗蟋之風濃郁，有的痴迷的甚至一夜之間把萬貫家財輸的乾乾淨淨。在京城裡有個姓歐的公子，本是世代巨富，可從小就迷上了鬥蛐蛐，他父母在一次回鄉的路上遇到亂兵，全部身亡。這一來，歐公子更是沒有了人管束，不惜重金購買斗蟋，到處和人鬥蛐蛐，每次都是成千上萬的賭，可總是輸多贏少。

  家產就這麼被他一步步敗了下去，到了最後竟然有些入不敷出。

  他變賣了家當，花費巨資買到了一隻兇悍無比的蟹殼金頭大元帥，結果居然屢戰屢勝，被譽為「京城第一蟋」，這讓他沾沾自喜，以為從此無敵。

  後來又位代褀貝勒爺，聞名而來，要於他當眾賭鬥。歐公子年少氣盛，也不怕什麼貝勒爺，拿自己的金頭大元帥，一連贏了三場，還賺回了了三萬兩銀子。

  貝勒爺不在乎銀子，在乎的是面子。眼看歐公子和他的金頭大元帥在眾人面前出盡風頭，面色陰沉，提出再賭一場，他要輸了，拿二十萬兩銀子出來給歐公子，可歐公子要輸了，不光連著金頭大元帥和全部家產都要輸光，而且要從此滾出京城。

  歐公子對自己的金頭大元帥充滿了信心，一口答應下來……

  說到這，老人語氣低沉：「代褀拿出了自己的斗蟋，就是那大黑青牙一點紅！」

  眾人這才恍然，蟹殼金頭雖然兇悍，但和一點紅比起來又不是一個檔次的了。

  毫無懸念，歐公子輸了，貝勒爺眾目睽睽之下踩死了那隻受傷的金頭大元帥，然後派人把歐公子趕出了京城。

  再往後，滿清被推翻了，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代褀已經不再是是當年的貝勒爺了，可依然喜歡鬥蟋蟀。他請來了不少樣蟋蟀的大師，悉心研究照料，居然被他們找到了辦法，將那隻一點紅一代代的培養了下去，而且一代要比一代兇悍。

  代褀的一點紅鬥敗北方無敵手，被稱為「蟋蟀王」。

  「那一年，是曹錕賄~選大總統……」老人緩緩說道：「有一天，在一家茶館裡，代褀的一點紅又是連贏幾場，正在代褀高興的時候，外面忽然走進來了一個乞丐，說自己有隻蟋蟀，想和代褀的斗一下。」

  代褀怎麼會和一個乞丐鬥蛐蛐？正想派人轟他出去，那個乞丐卻說，自己要是輸了，命就是代褀的，無論代褀要自己做什麼，自己絕不推辭。

  代褀當時正好要找人去暗殺自己的一個對頭，一聽這話，當時心動，問要是自己輸了呢？

  「給我磕三個頭，然後滾出京城。」那個奇怪語氣平靜的回答道。

  說到這，大家都知道這個乞丐一定就是歐公子了。可誰也沒有打斷老人的話，聽著他繼續說了下去。

  代褀雖然生氣，但他的一點紅二十多年一敗過了，這一代的一點紅，在食物中加入了西洋藥物刺激，更是兇悍無比。也不多說，找來中人，議定一場定勝負。

  代褀信心滿滿的在斗盆里放進了一點紅，乞丐卻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木盒……

  「就和那隻木盒一樣。」老人朝嚴老闆裝棺材蟋的木盒上一指……

  乞丐拿出的是一隻小蟋蟀，所有人都以為一點紅必勝，可是在小蟋蟀面前，一點紅居然沒有絲毫反抗能力，一個回合就戰敗了。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小蟋蟀居然吃了一點紅！

  誰也沒有見過如此兇狠的蟋蟀，人人都呆了。看不管怎麼樣，代褀都敗了。

  他面色灰敗的當眾給一個乞丐磕了三個頭，那個乞丐緩緩說道：「貝勒爺，你也有今天嗎？你知道我是誰？我就是二十年前被你趕走的歐山。」

  歐山，就是歐公子。這下所有的人才恍然大悟。

  代褀離開了京城，沒幾年便含恨而終。而歐公子也早就渾身是病，仇一報便倒下了。他當年的管家忠心耿耿，聽說公子回來了，急忙找到，把歐公子帶回了自己的家中。

  可是大夫都說沒救了。歐公子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把自己這二十年來的遭遇告訴了管家。

  原來厲害的蟋蟀大都出自北方，想在北方找到能勝過一點紅的根本沒有可能，一心想報仇的歐公子便去了南方。他根本沒有一技之長，僅有的一點盤纏用光後，便流落成了乞丐。

  有一次，他偶然幫了一個垂死的老乞丐，老乞丐在死前告訴他，自己年輕時候也喜歡鬥蟋蟀，結果敗盡了家財，可他卻有一個培養天下無敵斗蟋的秘方。

  歐公子安葬了老乞丐後，便悄悄一個人踏入了培養無敵斗蟋之路。

  他去的，是墳墓！

  天下最無敵的蟋蟀，也是最最兇殘的蟋蟀，生活在棺材裡！

  當有人下葬，挑選上品將軍蟲一隻，體大三尾雌蟲一隻，放入棺材內，密封，僅留一絲出氣孔，下葬，土上也留進氣孔。

  雌雄蟋蟀在棺材內完成交~配，卵原因產在土中，但此時只能產在棺材裡，因此二百粒卵，存活不過十分之一。那些幼蟲靠屍水衛生，雄蟲彼此爭鬥撕咬，只能活下來一隻。六次蛻皮成為成蟲後，咬死父母，再與倖存下來的雌蟲交~配，如此反覆。

  靠屍水為生，本來就讓蟋蟀變得兇殘暴躁，再加上生存空間和食物有限，必須要咬死儘可能多的同伴，因此活下來的蟋蟀何等殘忍？

  到了後來屍水越來越少，蟋蟀便以同伴果腹，甚至往往雌蟲一產完卵，便成為雄蟲食物。

  「老乞丐把秘方告訴了歐公子，歐公子悄悄找到一具才下葬的墳墓，刨開棺材，放進了將軍蟲和三尾蟋。他記得老乞丐的話，要想無敵於天下，必須要等二十年，一旦問世，便再也沒有對手了。」老人面色凝重：「一隻蟋蟀的壽命是二百天，二十年後，就是第三十六代了！大家想想，這些蟋蟀代代靠屍水和同伴為生，到了這一代可怕到了什麼地步？歐公子為了報仇，整整等了二十年啊！所以，代褀的一點紅怎麼可能是棺材蟋的對手？這就是棺材蟋的來歷。」

  所有人這才知道棺材蟋的來源。

  太可怕了，一個人居然能用二十年的時間去培養一隻如此可怕的蟋蟀！

  「歐公子把自己離奇的故事告訴管家之後，拿過那隻棺材蟋嘆道，『我為了報仇，刨人墳墓，傷天害理，天理難容啊』。說完，他竟然一口吞下了那隻棺材蟋，氣絕而亡。」老人冷冷地道：「這個故事後來流傳出來，一來棺材蟋看到同伴就要咬死吃掉，太過殘忍；二來刨人墳墓，就和歐公子說的一樣，天理難容，斗蟋界便禁止使用棺材蟋。漸漸的，便沒有人知道棺材蟋了。」

  艾小海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可不是人人都這麼規矩的，這麼漫長的歲月里，就沒有人去瞧瞧的培養棺材蟋嗎？」

  老人朝他看了一眼：「棺材蟋的培養可沒有我說的那麼簡單，當中還有許多竅門，但老乞丐和歐公子死後，這些秘方便也失傳了。而且就算你真能培養出一隻棺材蟋來，必然遭到千夫指責，誰又肯明知必敗再去斗？所以培養的意義也就不大了。」

  忽然冷笑一聲：「嚴老闆，你以為過去了那麼多年，便沒有人認得棺材蟋了？我雖然不鬥蟋蟀，但對每種蟋蟀的來歷了如指掌。你有棺材蟋，做了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難道你不怕虧了陰德嗎？老百姓講究入土為安，可他們死了你都不讓他們安生？」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嚴老闆勉強笑道：「什麼棺材蟋，這隻根本不是棺材蟋。」

  老人冷哼兩聲：「不是棺材蟋？世上哪有那么小，卻又如此殘忍的斗蟋？棺材裡的生存空間小，也因此造成了棺材蟋性格越來越兇殘，但體型卻越來越小。而且，你用來裝蟋蟀的木盒子是用什麼做的？養棺材蟋的棺材木頭！棺材蟋早就熟悉了這種味道！你要還是狡辯，就把手伸到你那隻蟋蟀面前，看它會不會咬你，咬你一口後你有沒有藥救！」

  嚴老闆竭力為自己開脫，死不承認，可心裡惱怒，只當再也沒有人認識棺材蟋了，卻沒有想到還有這麼個老東西一眼便認出來了。

  是，他的這隻就是棺材蟋。嚴老闆在他父親的遺物里居然發現了一張培養棺材蟋的秘方，於是他二十年前就開始培養。當然不會用自己家人的墳墓，當然是用的別人的。

  棺材蟋奇毒無比，而且他的還用了非常特殊的方法，讓棺材蟋變得更加兇殘，毒性也更大，人被咬上一口絕對無救。

  這還不是他的全部秘密，有一點是連那一位老人都不知道的：

  他還有一隻更加殘暴的——棺材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