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很難

  「月牙，你怎麼來了？」楚彌的驚訝只不過是一閃而逝，也沒有憤怒之類的情緒，跟平日沒有什麼出入，他走到了書桌邊上，看了一眼那封信，眼神很犀利的望向了楚月牙，卻也沒有其他表示，只道：「周管事說你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你說來聽聽，爹一定幫你解決。」

  「是。我……我……我……」楚月牙低著頭，沒有去看楚彌的目光，神色黯然，嘴唇抖動，好半天都沒有「我」出一個字來，不過楚彌也沒有催促，只是十分耐心的看著楚月牙，「爹，我……」

  這句之後，楚月牙便什麼都不說了，楚彌的表情還是很平靜，已經在很自然之間，將桌上的那封信收了起來，依舊等待著楚月牙的下文，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太實力的演技派？楚月牙心中暗想，楚彌果然沒有她想像中的好糊弄，現在雖然看到了信封，知道了要防備楚彌在想不通之下和龍爺聯手，但是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

  原本想告訴他，她被人給……就說是龍爺造成的，讓楚彌也想辦法對付對付龍爺，現在看來，似乎告訴他也沒有什麼必要了，他目前對自己的心態究竟屬於哪一種，她都不知道。

  

  「把你的後脖頸給我看。」楚彌突然說了一句，目光依舊沉靜如水，臉上還是一模一樣。

  後脖頸？楚月牙微微一愣，為什麼要看後脖頸？看吻痕嗎？看來周管事已經告訴楚彌了，她是隱瞞，還是告訴？

  告訴他！

  楚月牙的腦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很清晰很堅定的道，告訴楚彌，看看楚彌會有什麼態度，會如何面對，他到底還算不算一個父親。這麼久以來，楚彌對待楚月牙的態度，一直如同牆頭草一般。

  似乎有的時候，有表現得對她很關心，說什麼做爹的不會讓女兒收到半分委屈，可是有的時候又冷酷得很，放佛如同冬天的寒冬一般。甚至現在，他大約知道她在九娘的事情之上對他散了謊，但是他會如何對待她，還是一個未知數。

  就當做最後一次實驗吧，如果楚彌還是那種不將她認認真真當做女兒的態度，那麼這楚府也沒有必要呆了，若說要庇護場所，簡水柔那裡一定是一個很好地方，甚至韓放……不成，現在韓放不成的。

  楚府之中的防護也沒有多厲害，韓放和狄夜之類都可以隨意進出，便可見一斑了，還是九娘、韓放大約還有杜辰逸的人保護著她的，楚彌……實際上沒有發揮什麼作用，甚至他現在肯幫助她，也是看在九娘的線索的面子上的。

  「不肯給我看嗎？」楚彌又道，楚月牙的臉色的變化他看在眼中，只是沒有多少情緒，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的樣子。

  「嗯，怎麼會不給爹看。」楚月牙輕聲道，乖順的將披散在背後的頭髮，捋到了一邊，轉過身來，讓楚彌看，不過整個人卻繃得很緊，萬一楚彌下手的話，她到底是不是楚彌的對手呢？

  楚彌一介文臣，應該不會什麼武功才對的。

  「是誰？」楚彌淡淡的問道，依舊沒有情緒的波動。

  「嗯？」楚月牙轉回身來，蒸著小白兔一般無害的眼睛，看著楚彌，「爹是誰……」

  「楚家的女兒，出生不久，都會在後脖頸上點一點守宮砂，現在你的守宮砂沒有了。」楚彌輕聲道，目不轉睛的看著楚月牙，「所以我問是誰讓你的守宮砂消失的？想必你來，應該也是要告訴我這件事情吧？」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了，楚彌在想什麼，楚月牙看不透，不過絕對沒有女兒收到侮辱之後的半分表示，連安慰的話都沒有一句，只是冷冰冰的問了是誰而已。

  「爹，我曾跟你說過，我在外漂泊惹上了人，他就是龍爺，現在他追到這裡來了，昨晚抓了我……然後就讓人將我……」不管怎樣，戲還是要演下去的，楚月牙泫然欲泣的低著頭，「我……爹，我怎麼見人呢？」

  「龍爺……」楚彌輕聲重複著這個名字，接著很犀利的問道，「他為什麼要追逐你，你手中是否有什麼他要的東西？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有你是怎麼從他手中逃脫了。」

  「我去了麟州城，那是他的地盤，我遇上了韓放，龍爺似乎有心皇位，便讓人冒充了韓放，這件事情，我告訴過爹的。我是知道韓放是假冒的人，龍爺自然想要殺我滅口。」楚月牙的道，這說辭早就想好了，「當初在麟州城的時候，我找了機會給龍爺下了毒，他還要問我要解藥。」

  「是嗎？你本事倒是不小。」楚彌似笑非笑的道。

  看著楚彌的笑容，楚月牙算是徹底對這個渣爹死心了，女兒被人侮辱，失去了貞操，他就是這個態度的，這種爹，不要也罷。之前想著楚府她好躲避，想著楚彌或多或少可以幫助她，現在看來，她又是何苦要回到這裡呢？

  躲避的地方多的是，九娘，簡水柔，甚至杜辰逸，或者她不想麻煩比人，自己也可以隱蔽；而皇上也知道現在的韓放是偽裝的，也不再需要楚彌在朝廷上給偽韓放製造什麼麻煩了。

  楚月牙垂著頭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若是楚彌繼續這種態度的話，她……

  「對了，我問你，你在齊州城，碧霞城得到的消息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楚彌果然將話題引向了這個方向，大約他是在確認吧，「為什麼我差了這麼久，都沒有絲毫進展呢？」

  哼，楚月牙啊楚月牙，你在眼前這個渣爹面前，就是一個屁啊，看，她說被人侮辱了，他不僅沒有半分回應，反而還將注意力放在九娘的身上，放在龍爺給的那封信上，來看她是否有說假話。

  「是嗎？居然這久都沒有消息？」楚月牙都有些懶得演下去了，和楚彌演戲就是浪費時間而已，「說不定是我娘故意避開你，不願意回來呢。」

  楚彌瞳孔微微一收縮，突然之間，剛剛還柔弱幾乎要哭泣的女兒，就變了一個模樣，氣勢也不一樣了。腦中閃過那封信上的內容，看來楚月牙真的是騙了他，根本就給了她一個錯誤的方向。

  「不願意回來？你膽敢糊弄我，糊弄你爹？」楚彌的臉色一拉，似乎有發怒的前兆，「哼，是不是說不定，你娘就在信陽都之內？你根本就見過你娘了？你只是不告訴我而已？」

  「爹，你愛娘嗎？」楚月牙淡定的問道，索性就說個痛快吧，和楚彌這種並不堅定的類似交易的關係，她真的懶得維持下去了，煩人。

  「我自然愛你娘。」楚彌收住了怒氣，看著楚月牙，擲地有聲的道，「怎麼，還要我將心挖出來給你看看嗎？」

  「這倒不用，證明你愛一個人，並不是挖顆心出來就好了。」楚月牙搖搖頭，「看的是他的行動而已。」

  「行動？你……」

  「我覺得你愛你自己，愛你的名譽地位要多一些。」楚月牙繼續道，聲音不輕不重，但是每個字都很清晰，「你若愛我娘，當初就不會將她逼迫出府；你若愛我娘，你對於你和我娘的女兒，就不會如此沒心沒肺。」

  沒心沒肺四個字，楚月牙咬字極重極慢，她甚至可以看到楚彌的額頭情景猛然跳動著，顯然憤怒得厲害，不過她沒有給他發作的機會，而是繼續說了下去，不理會他感覺，他何時理會過自己的感覺呢？

  「爹，我若被人欺負，你會為我討回公道嗎？」楚月牙想了想，猛然抬起了眼來，「爹，在你心中，我這個女兒究竟處於什麼位置？是基於你對娘的承諾和愛，你照顧我？還是屬於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的位置？或者說，我對你而言，只是利益關係？我對你有用，你便對我和顏悅色，若是我擋了你的道，我便是絆腳石，被你拋開在一邊，如同那時候，你差點就冷酷無情的要送我去進行什麼真火之驗，然後將我囚禁在幽院之中，免得我壞了你的名聲，壞了楚府的名聲，給楚府帶來麻煩？」

  其實，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楚彌對待楚月牙的態度，就是最後一種，不僅可有可無，而且分為有用和沒用……

  「剛剛我說，我被人侮辱了，爹你的反應真是讓我失望透頂了。」楚月牙繼續道，臉上甚至露出了一抹微笑，「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爹呢，叫你一聲爹，真是讓我覺得心中堵得慌。」

  「你好大的膽子！你在責備我？」楚彌的神情倒是微微變了變，被楚月牙的連連逼問，問得有些窘迫，拿出了自己的家長威風，「好，我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我說過，楚府的利益高於一切，為楚府做出必要的犧牲，是你應該做的。你是楚府的一員，你……」

  「不好意思，我在楚府沒有感受到家的溫暖，我很難將自己順理成章的融為楚府的一員。」楚月牙再一次打斷了楚彌的話，慢悠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