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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捅破天!

2024-07-10 09:16:48 作者: 似水靜陽

  黃昏日落時,夕陽西下,天際的一方被落日染成了火紅色,金陵城的街道上,一輛掛著聶府府牌的馬車正在向著聶府的方向行駛著,馬車之內,沈碧寒與聶滄洛相形而坐,他們兩人之中,聶滄洛冷眼凝視著沈碧寒,沈碧寒卻是低頭不語,馬車一路疾行,他們夫婦二人也一直保持著靜默狀態。

  自香寶齋他們相遇之後,聶滄杭便帶著望春先回了聶府,而沈碧寒則是跟著聶滄洛又在香寶齋待了一會兒,不過他們在香寶齋的時候,也像現在一樣,就是干坐著,什麼話也沒說。

  他們兩人,聶滄洛在為沈碧寒私自出府而氣悶,而沈碧寒則因不斷的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怒火而不說話,只有不說話,她才可以勉強控制自己不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火!

  「大少爺!大少奶奶!府邸到了!」時候不長,馬車停了下來,趕車的車夫從外面打開車門。

  下馬車的時候,沈碧寒直接無視聶滄洛伸手要攙扶自己的動作,無聲無息的下了馬車,進入府門之時,見一邊的家丁看著自己發呆,沈碧寒毫不為意的跟著聶滄洛一前一後的進了府邸,然後在前院裡轉了個彎,向著錦翰院的方向行去。

  過了大約兩刻之後,兩人便順著長廊到了錦翰院中。

  「奴婢見過大少爺!見過大少奶奶!」沈碧寒和聶滄洛剛剛進入錦翰院的前院,一直等候在院中的望月便迎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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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應聲,聶滄洛和沈碧寒依然一前一後向著寢室方向走去。

  「奴婢見過大少爺,見過少奶奶!」兩人進入寢室之後,早些回來已然換上女裝的望春連忙對著他們兩人行禮!

  走到一邊的屏風前,聶滄洛兀自動手,將身上的外衫脫掉,見望春過來伺候,他低眉斂目的冷道:「來伺候我做什麼?先去伺候大少奶奶將衣裳換了!」

  「呃……是!」怯懦的點點頭,望春走回到沈碧寒身邊,伸手想要幫著沈碧寒將她身上的男裝脫下。

  側頭睨了眼一臉冰冷的聶滄洛,沈碧寒心中暗道:她還沒氣了,這傢伙倒是一臉欠他五百萬的樣子!輕哼一聲,她對一邊的望春道:「你先去外面打盆水來,我要淨臉!」

  「是!」低頭應了聲,望春道:「奴婢這就去!」

  看著望春離了寢室,沈碧寒走到一邊的屏風前,仰頭望向寫著一臉你欠我錢的聶滄洛:「夫君今兒心裡可是很不痛快?」

  沈碧寒知道這話問了也等於白問,因為人家的臉上本來就寫著——我很不痛快!

  「不痛快?」將手中的外衫搭在屏風上,聶滄洛看著沈碧寒:「夫人覺得你裝扮成如此模樣很符合規矩,沒什麼不妥是麼?」

  淡淡然一笑,沈碧寒雙眼眯起:「我覺得一切尚可!」

  聶滄洛搖搖頭:「以我對夫人過往三年的了解,夫人該是知大體之人,何來的身為人婦卻又如此裝扮,出去拋頭露面之理?夫人可知何為女誡?何為婦德?何為夫者為天?」

  聶滄洛的話越是說到最後,語氣越是平淡,幾乎讓人聽不出一絲情緒。

  淡淡然的盯著聶滄洛的雙眸,沈碧寒淺笑著問道:「呵……夫君既然如此問了,我倒是要問問夫君你了,過去三年夫君見過我幾次?何來的了解?何為女誡?何為婦德?何為夫者為天?你我之間從一開始便是有了協定,眼前這夫妻只不過是做給府里人們看的!」

  薄唇緊緊抿起,聶滄洛一臉溫潤的道:「夫人說的不假,你我的確是有協定在前!」

  裝吧!我看你裝到什麼時候!

  對聶滄洛嫣然一笑,沈碧寒淡淡的道:「既然是協定,那麼我自然不是夫君的妻子,所以……這何為女誡,何為婦德,何為夫者為天,夫君大可去問問別人,不必來問我!」

  看著沈碧寒的樣子,聶滄洛淺笑著:「夫人……」

  「不敢!」抬手打斷聶滄洛的喚聲,沈碧寒一臉無所謂的道:「平日裡在別人面前大少爺喚我夫人就好,眼下四下無人,你大可直呼我的名字!」

  這個腹黑的男人,這個時候居然還在笑,老虎不發威,他還真的以為她是病貓啊!

  聽了沈碧寒的這番話,聶滄洛哼笑一聲:「若是為夫我說夫人手上的那張和離有詐,你是否當仔細想想,何為女誡?何為婦德?何為夫者為天?!」

  等的就是這句話!

  仿佛聽的到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待聶滄洛說完夫者為天四個字之後,沈碧寒卯足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的將右手甩向聶滄洛的俊臉!

  「啪!」

  又是一個響亮而又令她手感生疼的巴掌!

  想起白天打那書局管事的時候,沈碧寒不禁在心中暗嘲:原來這打人也是會上癮的!

  「啊——」

  隨著一聲驚呼之後,剛剛端著熱茶進入寢室的望月,看到沈碧寒伸手打了聶滄洛,不禁嚇得將手中的托盤失手掉落在了地上。

  「出去!」轉身怒瞪著身後的望月,沈碧寒喝道。

  「是!」顫巍巍的應了聲,沒敢收拾摔落在地上的茶杯,望月急急的便退了出去。

  「你……你居然敢打我?!」待望月出了寢室之後,聶滄洛皺眉凝視著沈碧寒。

  其實剛才沈碧寒伸手的時候,他完全可以躲開,但是想到在這個世上沒有哪個女人敢真的出手打自己夫君的,他便沒有躲,只是他沒想到,一向總是對著他淡淡一笑的沈碧寒,居然真的動手打了他,而且用力還不小!

  沈碧寒盯著聶滄洛:「我已然打了不是麼?」

  面色已然陰鬱到了極致,聶滄洛對她道:「你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微微一笑,沈碧寒挑眉道:「合著你以為我該是什麼樣子的?三年內在軒園對一切事物不爭不搶,隨便一個丫頭就可以騎到我的頭頂上耀武揚威?受了氣便忍著?在府里明明是同等的身份卻要低人一等的過活?」

  「你對我有怨?」從沈碧寒此刻的話里,聶滄洛聽的出濃濃的怨懟!

  沈碧寒又是一笑:「我說過我無怨,前事盡去,在你回府的那一日我們便將以前的事情完全扯平了,我不看以前,但看以後,若是你那張和離是真也就罷了,但若是真如你所說有假,那麼不好意思了夫君,在這聶府之中為妻日後只會欺人,不再被人欺!」

  在這一刻,沈碧寒自稱為妻,而她對聶滄洛的稱呼也變成了夫君二字!

  聽沈碧寒一席話,聶滄洛的雙眼亮了幾分:「夫人恢復記憶了?」

  想想自她轉醒之後,一切都還算正常,但今兒個她居然膽大的換了男裝私自出府,這樣的的事情,絕對不是以前那個住在軒園的沈碧寒會去做的!

  「沒有!」笑著搖了搖頭,沈碧寒緩緩道:「夫君以為一個如同白紙一樣的女子,在嫁入一個陌生的夫家之後,先被冷落三年不說,連她的丫頭都會被人任意欺侮,這個女子會如何?」

  嘴角彎了彎,聶滄洛道:「會反擊!會變強!」

  賓果!

  嘴角也跟著彎了彎,沈碧寒冷道:「在我被弟妹害的沉湖之後,這幾日裡想了很多,本來我想著按照與夫君你的協定,好好的幫著老太太管理聶家大院,不過一切事與願違,今兒個我在沈家書局的時候,才曉得原來還有拓印棉紙這種宣紙!夫君既然如此待我,而我日後既然離不了聶家,那我就要確保我身邊之人,還有我自己的安危!」

  說話的同時,沈碧寒對聶滄洛淡淡的笑了笑!

  沒有了那份和離,便說明她和他之間所存系的依然是夫妻關係,這點沈碧寒十分清楚,不過她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聽到拓印棉紙四個字,聶滄洛知道眼前的女子為何要打自己一巴掌了,揉了揉微腫的臉頰,他對沈碧寒點點頭道:「夫人若是一張白紙,那府里的人該是在紙上描紅之人,眼下夫人為了保護自己而偽裝自己,也算在情理之中,不過夫人你真的不夠聰明!」

  「哦?」挑眉看著聶滄洛,沈碧寒道:「夫君此話怎講?」

  「我在和離之事上虧待了夫人,所以這一巴掌該打,我也該受,不過夫人打我之時,合著該看看周圍有無其他人,眼下望月見了夫人打我,這事兒很快便會傳到奶奶那裡,夫人以為奶奶和其他幾房的長輩們,會做何感想?」

  沈碧寒狐疑的看著聶滄洛,然後又對他笑了笑,最後居然又抬手向著他的臉上打去!

  「啪!」

  又是實實在在的一巴掌落在了聶滄洛的臉上!

  「你……」

  揚手將手臂高高抬起,聶滄洛死死的盯著沈碧寒,但是手臂卻遲遲未曾落下!

  「適才那一巴掌是我打給望月看的,這一巴掌我是要讓整個聶府看的,都說夫者為天,我今兒就捅破這天來試試,看看頭頂上的天會不會塌下來!」

  說完話之後,沈碧寒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轉身走到一邊的衣櫃前,胡亂的拿起一裙一褂,然後推開房門,便出了寢室。

  「少奶奶……」

  在寢室門外,望春雙手輕顫的端著臉盆,一時不知所措!

  「愣著做什麼?大少爺這會兒子正等著要用冷水淨臉了!」說完話,沈碧寒拿著裙褂向凝霜所住的廂房走去。

  行走在院子裡的走廊上,沈碧寒伸手看著適才有些生疼的手掌,然後嘴角不禁彎了彎!

  算計她是麼?誰怕誰啊!也不知最後是誰算計了誰!

  第一回合!完勝!

  進了寢室,見聶滄洛頹然的站在屏風前,望春將臉盆放下,然後走到他的身前福身便是一禮:「少奶奶說讓奴婢伺候大少爺淨臉!」

  低眸睨瞭望春一眼,聶滄洛輕撫著自己的臉頰,然後皺了皺眉頭:「去將院子裡最好的茶水沏上!」

  「可是大少爺,眼下該是晚膳時候了!」望春抬頭看了聶滄洛一眼,然後低頭回道。

  這酉時都過了,大少爺不用晚膳,卻讓沏茶,望春真是有些糊塗了!

  「在外面你可看到望月了?」將袍帶鬆了松,聶滄洛有些疲憊的坐到床榻之上。

  搖了搖頭,望春道:「沒!奴婢剛看到望月姐姐去後院兒了呢!」

  去後院了?怕是去了延攬院了才是!

  抬頭看瞭望春一眼,聶滄洛吩咐道:「莫要愣著了,且去速速沏了熱茶,過會兒子奶奶該過來了!」

  「老太太?」驚訝的看了聶滄洛一眼,望春一臉不解的退下去沏茶了。

  「她說她要捅破天來看看!」重複著沈碧寒適才說的那句話,聶滄洛淡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無力的躺倒在床榻之上。

  不知她可曾想過捅破天之後的後果!

  在廂房內換好衣裳之後,沈碧寒又與凝霜寒暄了幾句,見夏英給凝霜送去了晚膳,她方才想起酉時過了快要三刻了,算算時間覺得老太太這會兒子該是到了錦翰院的,沈碧寒才起身離了廂房,直直的向著錦翰院的前廳方向行去。

  「身為女子,怎可與夫君動手?這樣的媳婦怎能見容於我們聶家?」沈碧寒剛剛行至前廳門前,便聽聞大太太高人一調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對身邊掀簾的丫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沈碧寒嘴角彎了彎,心想這望月還腿腳還真是不錯,回想到三太太前幾日讓聶惜霜帶與自己的話,她暗暗思附:看來這大太太真的是與蕙歌不對牌,否則的話,這會兒她也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大伯母這話說的,這媳婦是哥哥的,挨打的也是哥哥,哥哥都還未曾說什麼,怎的到了您那兒便成了不能見容於我們聶家了!」在大太太那話剛剛說出沒多久,聶惜璇也開口了。

  「璇姑娘此言差矣!」一道沈碧寒不太熟悉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道:「今兒挨打的是大少爺不假,雖然大少爺眼下什麼話都沒說,不過在當今世上,夫者便是天,哪有女子敢打自己夫君的?在我們聶家,這比之七出還要過甚!」

  這個聲音過後,廳內一片靜默,一時間沒有人繼續說話!

  聽到這裡的沈碧寒不禁忍俊不禁了!

  她這個若是比七出還要過甚!那就讓大少爺休了她不是更好?反正她現在記憶恢復了,靠著自己的本事,怎麼也可過活!

  「孫姨娘,你的意思是哥哥合著該休了嫂嫂才是?」聶惜璇此話一出,廳外的沈碧寒才曉得適才出聲說話的是四房的孫姨娘!

  在大戶沈家裡,姨娘就算是有所出,也充其量只能算是半個主子才是,她的身份較之一般的下人要高,不過比之府里真正的家主,卻有著很大的差距,雖然他是四少爺的生母,但是四少要和聶惜雪一樣,稱呼她為姨娘,而被他稱呼為母親的,則是四太太!

  平日的時候,聶惜璇對大房和四房的正妻說話的時候,都是連說帶笑的,今兒個對著孫姨娘,她更是大可高聲斥責!

  微微一笑,孫姨娘見聶惜璇面色微慍,不禁輕聲道:「我也只是說些自兒個的意見而已,並沒有璇姑娘所說的意思!」

  孫姨娘的話音剛落,大太太便又道:「依著母親的意思,豪兒媳婦嫁過來兩年未出算是七出無子,這大少奶奶嫁入聶家三年有餘了,豈不也是無出?」

  大太太的話說到這裡便斷了,沒有繼續說下去,當然前廳內的人們也都聽的懂她的意思!

  「哼!」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聶惜璇看了眼大太太,然後對孫姨娘冷道:「大哥是我二房的嫡長子,更是府里的大少爺,大嫂是大哥明媒正娶的,何來的你一個姨娘在這裡表明自兒個意見?」

  嘴角不甘的蠕動了兩下,孫姨娘臉色變了變,然後自覺禁言,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今兒個大嫂這是怎的了?」看了看聶惜璇的臉色,又睨了眼大房的神情,清脆的一笑,一邊的四太太終於開了口:「平日裡大嫂你每每提起我房裡的這個小的,總是連罵帶啐的,今兒怎的轉性幫她說話了?」

  四太太與孫姨娘共侍一夫,她們之間的關係自然是不睦的!眼下聶惜璇既然開了口,她也不防再來個落井下石!

  「好了!好了!」用力的用手中的拐杖戳著地板,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太太怒道:「眼下洛兒還未到,碧寒也還沒到,事情到底為何還弄不清楚,你們在這裡爭得是什麼?著的又是哪門子急?」

  老太太的話說到最後,可能是因為太用力的緣故,重重的咳了兩聲!

  「……」

  老太太一發話,整個前廳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沒人再敢出聲。

  面色深沉的看著廳里的每一個人,老太太的視線最後落到了廳邊的望月身上:「你說你親眼看到大少奶奶對大少爺摑掌?」

  面對老太太的詢問,望月稍微有些侷促的道:「回老太太話兒,是奴婢親眼看到的!」

  「母親,您倒是聽聽,這婦道人家居然敢動手打夫君,不是要捅破天了麼?」大太太在一邊高聲道。

  皺了皺眉,老太太對望月又問道:「你可知為何?」

  「奴婢不知!」望月搖頭道。

  「你且退下吧!」對望月道了退下,老太太對身邊的老嬤嬤道:「我在這裡已然等了這會兒功夫了,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何在?怎的這麼久都沒過來?」

  對著老太太福身一禮,老嬤嬤道:「奴婢這就去看看!」

  知道自己在外面已然聽的差不多了,沈碧寒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後嘴角微彎著便掀簾進了前廳:「老嬤嬤且省些力氣吧,我這不是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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