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中經略 第八節 讀書無用
2024-07-10 04:13:11
作者: 莊不周
歷城,項羽大發雷霆,一腳將面前的書案踢成兩斷,怒視著垂頭喪氣、滿身血污的曹咎。他派曹咎押送糧草,可是沒想到,就在自己的地盤上,糧草被人劫了。
地點就在巨野澤,劫他糧草的,叫彭越。
項羽想不起來彭越這個人,陳勝起義之後,起兵造反的多如牛毛,少的幾十人,多的上千人,彭越大概也是其中之一,既然他項羽沒有聽說過這麼一號人物,想必實力也有限,充其量是個毛賊罷了。可是現在堂堂霸王的糧草被一個毛賊給劫了,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這無異於當面打了項羽一個耳光,讓他如何能受得了。
這要傳出來,還不讓田榮笑死?
項羽恨不得一劍捅死曹咎,這個臉丟大了。
范增適時的開了口,他一面示意人來收拾,一面問嚇得魂不附體的曹咎道:「彭越有多少人?」
曹咎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這下子連范增都惱了,糧草被人打劫了,結果連人家有多少人他都不知道,那豈不是笑話?范增沉下了臉,惱怒的瞪著曹咎:「你再好好想想當時的情況,怎麼會連他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末將真的不知道。」曹咎哭喪著臉,不敢看憤怒的項羽。「末將知道大王急等糧草,不敢怠慢,所以一直催促將士們趕路。前天晚上,我們趕到瑕丘,就在那裡宿營。因為知道那裡靠近巨野澤,有盜賊出沒,我還特別小心,多加了一班值夜的。沒想到這幫該死的盜賊晚上沒動靜,天快亮的時候,他們衝上來了,又是搶又是燒的,他們來得又快,等我把士兵們集結起來,他們已經進了巨野澤,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廢物!」項羽越聽越惱火,氣得破口大罵。范增卻沉思了片刻,揮揮手把曹咎趕了出去,回頭對項羽說:「大王,這個彭越名聲不大,膽子不小,居然敢來打劫我軍的糧草,他要麼是背後有人撐腰,要麼就是實力不小。把這樣的人留在身後,對我們的糧道是個威脅。現在糧草接濟不上,我們還是先回軍掃清了彭越再說吧。」
「就這樣放過田榮,豈不可惜?」項羽也冷靜下來,有些不舍的說道。他一路向北攻擊,勢如破竹,眼看著就要打到臨淄擊殺田榮,全占齊地,現在回軍,豈不是前功盡棄?
范增也有些捨不得,他看看項羽,又道:「要不,派一個得力的將軍去掃清彭越,我軍繼續向有攻擊?暫時先從附近收拾一些糧草應應急?」
「如此甚好。」項羽連連點頭,他想了片刻:「讓龍且去吧。」
「不好。」范增想也不想,一口就給否決了。「龍且太自負,恐怕對付不了彭越。依我看,讓桓楚去吧,他因為沒能參加巨鹿之戰,功勞不多,沒有得到升遷,頗有些不平呢。」
「不平?」項羽哼了一聲,瞟了一眼范增,沒有再說什麼,但是他噏張的鼻翼透露出他心中的不快。他隨即叫來了桓楚,讓他帶著三千多人回師瑕丘,確保糧道安全。桓楚領命,帶著三千人馬離開了大營。范增本來覺得三千人馬不夠的,可是見項羽臉色不好,而且營中人馬確實也不充裕,也只好罷了。他嘆了口氣:「大王,英布只派一員偏將,五千人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啊。」
「嗯。」項羽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一甩袖子,回了後帳,人到了後帳,才說了一句:「傳令諸將到附近收集糧草,三天後東進臨淄城。」
范增坐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
三天後,項羽剛準備出發,桓楚的消息來了。他帶著人馬到了巨野澤之後,大肆搜索了兩天,卻找不到彭越的蹤影,但是他打聽到了一點消息。彭越原先是跟著共尉的妻兄呂澤混的,手下有千餘人。這個人很鬼,出沒不定,對截糧道這樣的事很在行,當年劉季在槓里擊敗王離,就是因為有他截斷了王離的糧道,把王離逼得進退失據,這才先後遭到呂澤和劉季的攻擊而大敗。呂澤離開沛縣入關中,跟著共尉混去了,彭越卻沒有去,而是留了下來。本來呂澤給他留了不少東西,他過得也不錯,根本不需要冒險打劫東楚軍的糧道,他之所以這麼幹,可能和陳余有關。
項羽這才想起來陳余。
陳余原先是趙國的大將,但是因為失信於項羽,後來又與張耳鬧矛盾,扔下大軍,跑到河邊上去釣魚了。估計他原先是想做做樣子,等人來請他回去的,沒想到項羽後來一忙,就把他給忘了。分封諸王的時候,因為陳余不在場,又沒有什麼功勞,也就沒想起他來。
原來陳余跑到彭越那兒去了。項羽知道陳余是個名士,打仗也有水平,有他幫助彭越,難怪彭越的膽子大了起來。
「桓楚恐怕不是陳余的對手。」項羽擔心起來,「我要親自趕過去對付陳余。」
范增皺皺眉,沒有說話。項羽立刻下令準備拔營的諸將原地等候,留下范增和龍且等人守住大營,他親自帶著一萬精兵火速趕往巨野澤。在半路上,他接到了桓楚戰敗的消息。桓楚在巨野澤找了三天,人困馬乏,然後被彭越偷襲了。損失雖然不大,但是士氣受了很大的影響,桓楚無奈,只得退出巨野澤,等待援兵。
項羽大怒,他分析了桓楚等人的戰報之後,認定彭越就駐紮在巨野澤西的黎城一帶,於是一面命令桓楚在原地待命,一面帶著人馬直插黎城、稟丘。果不其然,連戰連勝之後的彭越正在黎城休息,聞說項羽親自趕來,彭越準備和項羽一戰。陳余勸他說,你跟項羽打?項羽在巨鹿大破三十萬秦軍,你這點人夠他吃?你能打贏曹咎、桓楚,不是你的人戰鬥力強,是因為你熟悉巨野澤的地形,留開了巨野澤,你什麼也不是。別說項羽了,桓楚就能打得你滿地找牙。彭越不服氣,擺開陣勢和項羽打了一仗,結果比陳余說得還慘,一千多人連泡都沒翻就被項羽吃掉了。虧得彭越腳快,一看風向不對,帶著百十號人掉頭就跑進了巨野澤,算是撿了一條命,這次他學乖了,就在巨野澤里亂轉,不和項羽照面。項羽和桓楚一樣,在巨野澤繞了兩天,連彭越的後腦勺都沒看著,無奈之下,只得撤兵。好在他一戰幾乎全殲了彭越的人馬,彭越只剩下百十人,也犯不了什麼事。可惜的是彭越臨走的時候一把火把搶來的糧食全給燒了,項羽仗雖然打贏了,缺糧的問題還是沒解決。
項羽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撤回彭城。陳余趁著這個時候,帶著彭越趕到臨淄面見田榮。他對田榮說,項羽無道,分封諸王舊將為王,自己占了最好的地盤,卻把原先的王分封在差的地方,十分不公平。齊國的事情大王你自己一清二楚,我就不多說了,趙國的情況也差不多。趙王歇呆在代郡,而張耳卻在東垣為趙王,這太不象話了。請大王支持我一些人馬,我回去恢復趙地,然後與大王合力對付項羽,大事可成。至於彭越,這次要不是他偷襲了項羽的糧道,想必大王也不可能再呆在臨淄了,請大王支持他一些人馬,讓他繼續為大王效勞。
田榮也不傻,他和項羽交了手,打一仗敗一仗,一仗比一仗慘,要不是項羽糧草接濟不上,他現在就是願意做膠東王也不行了。因此他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了陳余的要求,借給陳餘一萬人,又給彭越三千多人,無數的糧草,還給了一個將軍的稱號。三人立誓,一起和項羽作對到底。
接下來,陳余率兵渡河攻擊東垣,要論年齡和名聲,張耳超過陳余,可是要論打仗,兩個張耳都不是一個陳余的對手,再加上齊國在旁邊打邊鼓,張耳很快就頂不住了。不到兩個月的功夫,陳余就把張耳打得一敗塗地,張耳父子逃出恆山,到河東郡向項佗求援。陳余接回了任代王的趙歇,在邯鄲復任趙王,趙歇為了感謝陳余,把自己的代王讓給了陳余。陳余做了代王,還擔任趙國的大將軍,掌管趙國的兵馬,胸里憋了很久的怨氣算是泄了個痛快淋漓。
陳余驅逐張耳的時候,彭越也鬧得歡騰,他吸引了上次的教訓,再也不跟項羽面對面的開打了,三千多人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在南到大梁,北到東阿,東到戚縣,西到白馬的範圍內遊蕩,看哪兒有空子,衝上去搞一下就跑。項羽連派數將圍剿他,都沒有能夠抓住他,親率大軍出擊,彭越又躲起來了。氣得項羽跳腳,卻又無可奈何,正當準備重兵圍困的時候,齊地又鬧騰起來了。田榮趁著項羽圍剿彭越的時候,擊敗了項羽留在濟北等人的人馬,重新占領了整個齊地。
項羽怒不可遏,扔下彭越不管,取道東海郡,避開彭越的騷擾,直撲琅琊郡,連戰連勝,再次掃平了薛郡和濟北郡,把田榮打得抱頭鼠竄,望風而逃。
項羽這次沒有再向北攻擊,他掉過頭來,向西攻擊,與此同時,他命令河南王申陽、殷王司馬卬、韓王成一起出兵,協助圍剿彭越,同時命令項佗出兵趙地,攻擊趙王歇和代王陳余,不讓陳余援助彭越。
彭越一見形勢不妙,自己有可能被項羽瓮中捉鱉,巨野澤偶爾藏一藏還是可以,可是真要讓他在裡面藏一年,只能靠摸魚捉蝦過日子,那可就完蛋了。他立即向陳余求援,陳余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項佗出兵太行山,目的再明確不過了,他自保都難,哪裡還顧得上彭越。
就在萬般危急的時候,彭越想起了呂澤,呂澤走之前跟他說過,如果需要幫忙,關中可以向他伸出援手。這個時候可不就是萬般危急的時候?
彭越把想法和陳餘一說,陳余大喜過望,他對彭越說,這個時候不向西楚王求援,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他二話不說,立刻派出親信夏說間行趕往關中,向西楚王共尉求援。
時西楚元年九月,正是關中迎來西楚第一個金秋的時候。
夏說進咸陽城的時候,共尉正在章台宮和西楚太學祭酒孔鮒聊天打屁泡蘑菇,孔鮒一本正經,共尉卻抱著腿,以一種很悠閒的姿勢坐在孔鮒對面,嘴裡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著。孔鮒已經習慣了共尉這種望之不似人君的德性,要是以前,他肯定又得大發雷霆,不逼著共尉正襟危坐不罷休,可是他現在知道了,共尉故意在他面前放肆,就是要逗他生氣,然後又說他養氣功夫不夠,所以他現在不管共尉是坐著還是躺著,他都泰然自若。
共尉找他也不是純屬聊天的,要是純粹聊天,他不會跑到西楚太學來,就算跑到西楚太學來,他也不會找孔鮒,找陳樂聊天多好啊,那兩個日本土妞侍候人才叫一個舒坦,共尉還給那兩個日本土妞取了兩個名字,一個叫宋島楓,一個叫吉澤明,陳樂不知道這是後世兩個日本著名演員的名字,只知道聽起來還行,也就欣然的受了。
共尉找孔鮒,要跟他要人的。
西楚太學開張,第一期學生三百出頭,但是以儒墨兩家為主組成的文學院、工學院占了絕大多數,儒家一百六十多人,墨家也有近百人,兩家加起來,幾乎占了西楚太學的八成,其他的幾個學院,多的是兵學院,二十幾號人,少的是農學院和商學院,一隻手數得過來,各院之間的勢力嚴重不平衡。
本來這件事共尉沒打算強行干涉,希望通過其他手段,慢慢來引導,以免引起儒墨兩家的反彈。可是四五月間,他在關中出巡了一次,發現了幾個問題。一是關中的商業嚴重滯後,二是關中雖然水源很充足,但是各地不均,有些地方水源不足,嚴重影響農業的收成。
第一個問題是歷史遺留問題,秦人抑商,秦地的商人大部分都是來自其他六國的,秦人本身幾乎不經商。現在共尉要重商,商業人才就嚴重缺乏,他本打算從巴蜀、南陽、大梁那些地方吸引些人才來的,可是後來才發現,經商的人才雖然不被人尊重,但是各家卻當個寶,根本不往外放,巴蜀迫於形勢,總算放出來幾個人,一問,都是家族裡做外圍生意的,高手一個沒來。共尉沒辦法,只得來和孔鮒商量,希望他能從儒家子弟里挑一部分善於算學的士子轉入商學院。
第二個問題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共尉只是提出,要文學院承擔一項任務,以注《水經》為由頭,重新測繪關中的山山水水,從整體上規劃關中的水利,平衡各地的水源,進一步挖掘關中的農業潛力,爭取更大的豐收。
孔鮒答應了第二件事,但對第一件事,他絕不鬆口。在他看來,讀書是要做官的,經商是賤業,不是讀書人願意乾的,就是他願意給人,人家也未必願意聽。因此,即使是共尉抬出了子貢為榜樣,他還是不同意,他對共尉說,你是西楚王,如果一定要把人轉到商學院,你可以下命令,我不能動用西楚太學祭酒的身份是強迫他,到時候鬧出人命來,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共尉無奈,這事情是能強迫的嗎?要能強迫,他又何至於來求孔鮒這個乾巴老頭。孔鮒不願意逼出人命,他也不能逼出人命啊。無奈之下,他只得請孔鮒儘快實施第二件事,爭取能在明年一年的時間內完成這件事。孔鮒倒是爽快的應了,他對共尉說,我保證在一年內完成這件事,到時候關中哪怕一條小河溝,我都能詳詳細細的畫給你看,只要你讓陳逍遙保證我的紙張供應。
共尉應了,西楚第一家紙坊已經滿負荷生產,少府寶珊正在與咸陽的富商磋商,準備讓他們投資合股,同時再開三家,到時候孔鮒要的紙肯定能供應上。
但是商學院的人才不足,共尉還是覺得不行,他再次找到了少府寶珊。寶珊聽了共尉的轉述,似乎早有準備的微微一笑:「大王,以臣看,這件事不難。」
「哦,你有什麼好辦法?」共尉的眉毛揚了起來。
「儒家嘴上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其實,他們的夫子也要利的,要不然,他哪養得起那麼多學生?」寶珊帶著三分笑意的說道:「他們只是說義利不可兼得的時候,舍利取義,如果義利不衝突,可以兼得,他們是不敢落於人後的。」
共尉見寶珊說得有趣,差點笑出聲來。
「他們讀書,是為了做官,做官,是為了俸祿,說白了,就是又要面子又要錢,看不起做具體事務的人,君子不器,也就是這個意思。問題是,如果他們讀書做不了官,不讀書卻能做官呢?」
「讀書做不了官,不讀書卻能做官?」共尉有些不明白了。
「他們做的是學問,有學問當然可以做官,但是,不是每個官都需要飽讀詩書的。」寶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臣就不好詩書,只會做生意,而且生意做得好象還馬虎。」
共尉笑了笑,腦子裡卻是豁然開朗,他一直在想著怎麼打破儒墨的壟斷地位。墨家還好一點,他把那些以武犯禁的俠墨大部分招入軍中,把那些以技巧見長的工墨招入工學院,已經緩解了其中的不少問題,可是儒家的事情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突破口。儒家的士子如果不說幫人辦婚喪喜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屁事,他們好象除了讀書就只會做官,如果把他們全部納入官僚體系,那麼可以想像,用不了多久,朝堂之上就會被儒家弟子占據。
這不是共尉希望看到的,他要從根本上抑制儒家的規模,在他看來,儒家可以存在下去,但是一定不能一家獨大。他一直沒有找到最好的辦法,現在寶珊一句話提醒了他,儒家弟子讀書,就是為了做官,如果做不官,恐怕堅持立場的就不多了,換個角度說,如果不需要讀那麼多書也可以做官,那麼很多人也不會情願去讀那些書,畢竟以讀書為樂的人是少數。
「我明白了。」共尉露出一絲笑意,緩緩的點點頭。
經過幾天的準備之後,共尉出台了一個看似並不起眼的政令。他要求各級官府對所屬的各職務具體要求寫出明確的文本格式,不僅留存備檔,以備選官,更把這些要求公布於眾,特別是貼到了西楚太學的公告欄上,美名其曰,請西楚太學的人才們幫著提提意見。這種事他其實並不陌生,前世的各種管理體系中,就有崗位說明書一項,對管理體系中的任一個職務都提出具體的要求,其中還分出必要的和非必要的。秦朝也有類似的做法,但是沒有形成公文,只是由各級官員自已掌握。現在統一了格式,並且明確了要求,只是更明確化而已。
但是這個看起來只是對現有政策加以明確化的舉措,在西楚太學引起了軒然大波。很多苦讀的士子發現,原來當官根本不需要讀那麼多的經典,說得難聽點,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特殊崗們,《詩》《書》《禮》《易》《樂》《春秋》,一個也用不上,絕大部分的崗位要求只是認字而已。
與此同時,共尉推出了另外一個讓商人們驚喜不已的決定,消除商人的賤民身份,取消七科謫中四項與商人有關的規定,商人做為四民之一,從此可以平等的享受選官的權利。這個消息一出,咸陽沸騰了,孔老夫子的血壓也高了,他再也顧不得史書不成,不出太學半步的誓言,坐著馬車趕到了咸陽宮,一見到共尉,他就拜倒在地,放聲大哭:「大王,這是亡國之政啊,請大王無論如何都要收回成命。」
共尉對他的到來早有準備,當下不急不燥,親自上前扶他起來,笑容滿面的問道:「夫子,何以至此?」
孔鮒一把鼻涕一把淚,半天才緩過氣來,也不管自己的手乾淨不乾淨,一把拽住共尉的袖子:「大王,重農抑商,並不是某些人想的那樣,只是出於耕戰的需要。商鞅雖然殘暴不仁,可是這個舉措,卻是深合行政之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