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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 亨九之死

2024-07-10 04:05:13 作者: 炮兵

  有些人得到上天的眷顧,無論身世怎麼坎坷卻總能像金子般閃光,洪承疇就是這樣的人,本是一個出身貧寒、曾淪落作賣豆腐乾的小販,可是這位寒門弟子依然能青雲直上,官至兵部尚書、薊遼總督,奮鬥的過程堪稱勵志,而仕途之順有如奇蹟,可以說是受到天庇佑的天之驕子。

  如果洪承疇在松錦一戰中戰死,那他可以在青史留名,如果不是心如細發的范文程發現被軟禁的洪承疇輕拂去衣服上灰,然後對皇太極說:「承疇不死矣。承疇對敝袍猶愛惜若此,況其身耶?」皇太極接受了范文程、張存仁等的專業意見,對洪承疇備加關照,恩遇禮厚,最後勸其投降滿清,那洪承疇也不會被打上見利忘義、叛宗離祖的罪名。

  可惜,世上沒那麼多如果,洪承疇只能絕望地看著一顆顆炮彈在自己的陣地爆炸,而自己忠心的手下在爆炸聲中不斷倒下,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川軍進攻得那麼瘋狂,炮彈好像不要錢一樣傾泄,就像他不明白當初為什麼沒戰死又或為什麼沒有堅持到最後。

  清譽沒撈到,富貴也沒享著,最後在荒山野外孤立無援、命懸一線,還不如當初英勇一點。

  

  陸皓山一聲令下,李定國、唐強等人哪裡還會客氣,一肚子氣沒地方發泄,現在正好拿龜縮在定軍山的洪承疇出氣,對漢JIAN的恨,絕對不比清軍少,也就是洪承疇的投降,明朝的士氣才會一落千丈,當時引起中原百姓的譁然,因為洪承疇是崇禎唯一一個沒有處罰過的高級將領,就是剿匪失利他的地位也是穩中有升,可是這樣他還是背叛了大明讓人感到極度不恥。

  這樣的人不該殺,那就沒有天理了。

  三十多門大將軍炮一字排開,不由分說對著對著對定軍山就是狂轟濫炸,這種改良版的大將射程遠、威力大,一炸一個坑,洪承疇手上只有普通的虎蹲炮,那射程還沒大將軍炮的三分之一,原來的三門紅夷大炮也被李定國炸毀,其實就是有紅夷大炮也沒用,都是挨揍的份。

  幾輪炮擊過後,定軍山上的陣地已經一片狼藉,而炮聲剛剛平息,幾隊人已經急不迫待地衝上去了,重盾兵在前格擋箭矢和滾木,火銃兵跟在後面,放火銃、扔手榴彈,一路用火器開路,就是山下的火炮沒閒著,一直為衝鋒的士兵保駕護航,哪裡冒頭轟哪裡。

  「兄弟們,殺啊,活捉大漢JIAN洪承疇。」

  「活捉洪承疇!」

  「活捉洪承疇!」

  「活捉洪承疇!」

  一眾將士吼聲連天地衝上去,有如摧枯拉朽一樣連連突破清軍的防禦工事,就像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一直奮發向前,定軍山上的清軍武器比不上川軍,而士氣上也落於下風,沒事就轟幾炮、不時撥掉幾個崗哨,天天都在提心弔膽中過日子,一眾將士的士氣早就低到極點,看到川軍發動總攻,不少人心裡反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每天都活在死亡陰影下太難受了,還不如早點解脫。

  川軍士氣如虹,因為激奮一個個臉都紅了,與川軍形成反差的是,站在定軍山上洪承疇,面色蒼白如紙,雖說手握著寶劍,可是細心一點就可以看到那劍尖是微微顫抖的。

  「將軍,我們護著衝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我們一定沒事的。」

  「這些滿清人真是靠不住,都放了多少天烽火了,那麼多軍隊,這裡距漢中不過百里之里,現在援軍還沒有到,他們是幹什麼吃的?」

  「天啊,我們要被拋棄了嗎?」

  「不如.....我們降了吧,東家不打打西家,誰給飯吃就給誰賣命。」

  「只怕難,從被包圍到現在,就沒聽過川軍要招降......」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說說話的內容有差別,相同的是彼此之間都是絕望,川軍的火力有增無減,而望眼欲穿的援軍卻遲遲未到,這讓在場的將士心灰意冷。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洪承疇眼裡露出一絲絕望,心裡全是懊悔,背著千古的罪名還不能好好享福,早知如此還不如拼一個忠烈的美名,現在就是再一次拉下臉面做三家奴也不行,那川軍一個個大聲喊著活捉大漢JIAN,就是用屁股想也知落在他們手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勾結外族陷害岳飛的秦檜,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鑄成銅像被世人唾棄就是前車之鑑。

  一想到秦檜,洪承疇的臉色更為蒼白。

  就在洪承疇懊悔不已的時候,突然間有人大聲吼道:「趙震,秦川,你們要幹什麼?」

  眾人聞言看到,不知什麼時候一群人拿著武器不動聲色地圍了上來,目光頗為不善。

  趙震是一名身材魁梧光頭大漢,臉上有傷疤,給人一種很彪悍的感覺,特別是那三角眼冒出來的凶光,更是讓人感覺他就像一頭噬人的野獸,看到自己的小算盤讓人看破,隨即冷笑地說:

  「滿清八旗從不把我們的這些漢八旗放在眼內,把我們看成他的狗,現在我們成了棄子,而川軍的火炮又太厲害了,再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你們聽到了沒有,川軍是說活捉大漢JIAN,只要我們把這名川軍要想的人獻上去,說不定不用死還有賞呢,洪將軍,反正你是逃不了的,不如便宜一下跟你的這些兄弟們吧,你放心,以後逢年過節我們會給你燒紙錢的。」

  「嘿嘿」秦川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辰說:「洪將軍,兄弟們跟著你,沒功勞也有苦勞,你大人有大量,成全一下兄弟們吧。」

  剛才吼的人名孔森,是洪承疇的親衛隊長,聞言悖然大怒道:「你們這些白眼狼,將軍待你們的不簿吧,沒盡本份就算了,竟然還要想賣主救榮?」

  「哈哈哈」趙震仰天長笑,笑畢這才一臉不屑地說:「這話說得不寒磣?這話誰都可以說,可是洪將軍就免了吧,前朝皇上待洪將軍怎麼樣天下人有目共睹,可是不是一樣投了外敵?說白眼狼沒有咱們的洪將軍白,最起碼川軍是自己人呢,嘿嘿,把他抓住獻給川軍,咱這叫棄暗投明,說不定還成為英雄呢。」

  「老趙,別跟他廢話了」秦川大聲吼道:「兄弟們,上。」

  說罷,一群居心叵測的人馬抄起武器衝上去,孔森看到大吼一聲,一邊護著臉色蒼白的洪承疇一邊和叛軍拼命,一時間場面亂成一團。

  情況發生劇變,洪承疇好像置若罔聞一樣,那臉好像會變色一樣,一時白一時紅一時青,他的臉就像他的心情,複雜極了,趙震的那一番話就像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臉上,在這一刻,洪承疇眼前突然浮現屬於自己人生的一個個片斷:

  出生書香世家卻家境貧寒,雖說年紀輕輕,可是自己早早就感受到人情的冷曖;

  11歲時家境實在太差了,只能輟學賣豆腐乾,11歲的自己用替學生做功課的方法讓自己的豆腐乾很快賣光,也用這個方法得到先生的注意,從而免收學費收他為弟子,悉心栽培;

  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考中舉人,第二年又連捷,中二甲進士,那一年,自己僅僅只有23歲,那一年,春風得意、躊躇滿志,富貴之門已經向自己打開;

  崇禎二年(1629年)春夏之交,陝西清澗縣農民王左桂率起義軍進攻韓城,作為陝西督糧道參議的自己在眾多官員攜帶細軟抱頭逃竄時堅定留了下來,組織鄉勇鎮壓,最後賭贏了,這一年,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崇禎皇帝御案前,從此就青雲直上,最後官至兵部尚書、薊遼總督;

  昔日得寵時,自己在堂上掛出一副對聯:「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而投降滿清後,於是有士人將他這副對聯各加一字:「君恩深似海矣!臣節重如山乎?」,那一刻,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下去;

  聽說自己投清後,雙親默默拿錘敲碎了為自己立在村頭的進士碑,兄弟斷情朋友斷義,暗中派人送回去錢財也棄在路旁;

  .......

  那一幕幕涌在心頭,洪承疇感覺到自己的人生足可以寫成一本書,書中有笑、有淚、有親情、有痛苦也有懊悔,他心裡泛起許多個如果,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此刻,自己不得不喝下自己親自釀下的苦酒。

  趙震和秦川在危難時反叛,不知為什麼,洪承疇心中並沒有對他們生出怨恨,或者這就是哀莫大過於心死,此時現場亂成一團,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可是洪承疇充耳不聞,只見他突然朝著京的方面跪下,慘笑一下,然後揮劍自刎,就在倒地的一瞬間,洪承疇聽到自己親衛隊長孔森絕望的嚎叫聲。

  洪承疇的親衛有二十多人,而跟隨趙震和秦川造反的人有近二百人之多,雖說親衛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勇士,極為精銳,可寡不敵眾,最後全部被殺,那趙震沒有半分猶豫,活捉不了,仍然一刀砍下洪承疇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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