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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 鰲拜之死

2024-07-10 04:04:43 作者: 炮兵

  「呼....呼....咯」

  「啊....」

  叢林裡傳出不少打呼嚕、磨牙的聲音,若是鰲拜在這裡看到,肯定氣得吐血,因為他連夜追擊的敵人一個個躺在叢林裡呼呼大睡,有人睡在石頭旁、有人靠著樹睡、有人把大衣鋪在地上做席、有人直接就躺在地上睡得橫七豎八的,一個個睡得賊甜。

  敵人跟得這麼緊,在這生死悠關的時候,張銳竟然帶隊在這裡睡覺,在外人眼裡肯定是瘋了,可是對張銳麾下的將士來說,這早就是習以為常的事,張銳也睡,他是主將,一眾將士眼中的「大當家」,就是睡覺也有優待,睡在一個土坎邊,四面都有近衛護著,為了防潮下面墊著一塊老虎皮,最特別是那右手的指間還夾著一根燃著的短香。

  這是不為外人稱道的「燒寸香」。

  

  蛇有蛇穴鼠有鼠道,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習慣和生活方式,作土匪也有不少暗號和習慣,一代代地傳出來,像出門要拜神、有繳獲怎麼分配、小事一犯事了怎麼處理等,都有自己的一套習俗,這也是陸皓山統一四川後,這批由搖黃十三家轉化來的部隊,只有張銳才能統帥一樣,因為除了他別人都管不了。

  「燒寸香」就是搖黃十三家傳下來的一套逃命法,他們認為逃命時,休息也很重要,休息是解除疲勞、恢復體力的最好方法,而逃命過程中有足夠的體力很重要,但休息多久和及時清醒成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於是他們就想出一個辦法,就是睡下後在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當香燒到手指時自然就痛醒,然著就接著跑,睡醒後補充了體力,時間上耽擱了一點,不過速度上可以彌補回來。

  這有點像磨刀不誤砍柴刀一樣的道理。

  當然,幾千人的隊伍,不能僅僅靠一根香來決定生死,要是燒不小心滅了,那就容易出大事,所以張銳在指間夾了香之餘,還有留有斥候和哨兵,這樣了也算是多加了一層保障。

  又小又細的香燒起很快,像張銳指間那根二寸長一點的香大約能能燒一刻鐘的時間,也就是所有人只能睡一刻鐘,張銳麾下的將士絕大部分是出自搖黃十三家,他們都養成了一種特加的本領,無論什麼情況,一倒下就能睡著,一叫就醒,然後繼續跑,一旦動起好像山間一頭頭不知疲倦的餓狼,也就是靠著武器和這些野外生存的本能,張銳等人才能以少打多,在深山裡纏著大批的敵人,還能節節勝利的原因。

  碰上像洪承疇、鰲拜這樣的大將,還真的不好應付,要不是在深山裡,張銳早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喲」睡夢中張銳突然輕叫一下,感到指間一痛下意識把右手一甩,把燙著指頭的香扔下,然後猛地張開眼睛,一骨碌爬了起來,休息的時間完了,看到這一幕遠處正準備走過來喚醒張銳的兩個斥候轉身繼續巡邏去了。

  「起來,起來」

  「快點,還睡,信不信老子用大腿踹你。」

  張銳一醒,像鬼七、老鬼、大頭等部下也醒了,於是大聲叫醒那些睡著的部下,不得不說,在累極的時候就是睡上那怕一小會,也能恢復不少精力和體力,不少疲憊的臉上都恢復了二分神彩,這也符合後世深度睡眠的道理。

  「大當家,清狗離開我們只有十里地了。」負責偵察的傻二走到張銳面前,小聲地稟報導。

  名叫傻二,那是他長得有點人畜無害,有點憨厚,實際上是一個很精明的人,有一手聽地的本事,就是趴在地上,遠遠有敵人來、數量大約是多少他都聽得出,也就是這個原因,張銳物盡其用,把警戒的任務交給他。

  「這些清狗,還真能跑,嘿嘿,別跑到到地連刀都提不起。」一旁的鬼七有些不屑地說。

  張銳的嘴邊也露出一絲冷笑,這個鰲拜為了拿下自己,還真是拼命了,這幾天日夜催促部下來追剿自己,這就是盛名所累啊,身為滿清第一勇士、戰功彪炳的將軍,竟然拿一股逃竄的敵人沒有辦法,還搭進大批的士兵,這就像一個泥潭,他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而所作的決策也就越是失誤,明知拿己所短擊敵所強也要硬著頭髮上,一步步踏入自己精心編織的陷阱。

  「大當家的,兄弟們都齊了,這咋整」大頭前來匯報導。

  二千多號人,人數不多也不少,相互叫一下,很快就醒了,這些人一醒來,趁著微弱的月色自己自覺檢查自己武器和隨身物品,早早就作好再次行動的準備。

  「再砸三十支火銃,那些大件的不要了,弄得狼狽一點。」張銳開口吩咐道。

  「好咧,聽大當家的。」

  很快,張銳帶著恢復了不少體力的部下繼續向前「逃竄」,現場留下不少東西,像砸碎的火銃、一門頻臨報廢的虎蹲炮、還有一些衣物等物,顯得很是狼藉。

  張銳等人走後不到半個時辰,打著火把趕路的鰲拜率人趕到張銳臨時營地。

  「將軍,你看,這些川狗又扔武器了。」一個部下把搜集來的火銃送到鰲拜前面。

  鰲拜拿過一支槍管砸壞的火銃,熟練地打開膛門一看,沒有子彈,裡面空空如也,嘴邊露出一個「本該如此」的笑容,再看到像衣飾、火炮、架子車等物,更堅定川軍已經彈盡糧絕,正是自己追殺的好時機。

  此時漢八旗的甲喇額真李錢雙手捧著一張虎皮過來,恭恭敬敬地說:「將軍,兄弟們撿到這個。」

  鰲拜拿過看了一下,很快肯定二件事,一是這皮子質量很好,這是一整張的虎皮,全身沒一個傷痕,要不是藥翻就是把箭射中它的眼睛,這樣才能做到這樣完整,這樣的成年老虎皮拿到外面至少能賣上百兩,二是川軍很亂,全軍都急著逃命,這不,這麼貴重的老虎皮掉了也沒人撿。

  能用這麼高檔老虎皮的人,肯定是軍中的重要的將領,重要將領都這樣慌亂,從這裡看出其它人是怎麼一個狀態。

  「追,所有人給我打起精神,敢拖後腿的,殺無赦。」鰲拜冷冷地說。

  於是,喘息未定的清軍在鰲拜的催促下,拖著疲憊的身子,打著火把,繼續追擊那股「陷入慌亂」的川軍。

  陷於「慌亂」中的川軍給鰲拜越來越多的驚喜,不時撿到丟下的武器、衣飾、鍋、碗等物,有時還收繳一些特別的戰利品,如沒有清洗完的野菜、鍋一鍋煮得半熟的香蕉等,這裡說明一個問題,川軍不僅僅是缺彈藥,糧食方面也出現了危機。

  終於等到出手的最佳時機,大喜過望下,鰲拜下令麾下的將士繼續追擊,而看到希望的清軍將士一個個喜出望外,感覺前面好像有一錠錠的銀子跟自己揮手,榮華富貴之門也向自己打開一樣,不用催促,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拼命向前沖。

  經過追擊、分兵、包抄後,讓鰲拜莫名興奮的是,清軍順利把川軍趕到飛仙嶺以北約八十里外一個叫葫蘆谷的地方,所謂葫蘆谷,就是一個形狀葫蘆的山谷,三面被山圍著,只有一個狹長出口的谷地,進了葫蘆谷,那等於進了口袋。

  鰲拜沒有絲毫的猶豫,馬上帶人把出口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將軍」負責監視川軍的漢八旗牛錄趙真上前稟報導:「川軍合約二千三百人,已經全部進入葫蘆谷,請將軍指示。」

  「你親眼看到他們全部進了葫蘆谷?」鰲拜有些謹慎地問道。

  趙真一臉正色地說:「是的,小的親眼看到所有川軍都進了葫蘆谷,還粗略清點了一下人數。」

  「除他們之外,谷里可有異常?」

  「沒有。」

  很好,鰲拜聽了,嘴邊露出自信的笑容,這也能理解,川軍已經被自己追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哪裡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再說現在在深山,四周又是滿清控制,別說逃跑,就是補充糧草彈藥也是一件難度係數很高的事,二千多人吃飯可是一個不小的開支,沒有補給,糧草和彈藥損耗完也不是什麼新聞。

  可是很快鰲拜感到有些可惜,可惜的是川軍早早把人馬分開,那些馬不知藏在哪裡,自從張銳用聲東擊西的方法把人調開,然後派人襲擊了自己的戰馬,那幾千匹戰鬥倒地、血流滿地的情景不止一次在鰲拜的腦海里浮現,馬匹對提升戰鬥力、增強機動性非常重要,川軍的馬多是來自蕃區的良民,那馬比滿清的馬還要好,鰲拜早就動了心思,可是一進深山,張銳就把人馬分開,那些戰馬不知他放在哪裡。

  自己的馬被張銳屠個乾淨,而他的戰馬不知在哪裡,這一點鰲拜有點鬱悶。

  幸好,這次把人趕進了葫蘆谷,把裡面的人料理了再把戰馬找出來,抓到活口逼問一下就知道了,就是逼問不到也沒關係,幾千匹又不是幾千隻蚊,還能飛天遁地不成,自己一味顧著追剿沒空分心找罷了,到時人手一撒開,那些良馬也就手到擒來。

  看著重兵把守山口,鰲拜笑著說:「老鼠已經進了籠,諸位有何高見?」

  成功在望,勝利在即,一直緊繃著臉的鰲拜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開始和麾下的將領商量起來。

  「這些川狗,這些天讓我們沒吃過飽飯、沒睡過好覺,還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絕對不能放過他們。」一個名為程歡的漢八旗甲喇額真一臉氣憤地說。

  「就是」漢八旗中嗓門最大的牛錄錢如山咬牙切齒地說:「這些天讓這些川狗折騰得人都快要瘋了,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這麼兄弟死在他們手上,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將軍,這些川狗手裡有火器,不好惹,現在我們守住了出口,那就守在這裡,等到他們糧盡時再殺進去,這樣可以減輕傷亡。」

  「不行,不行」馬上有人反對道:「他們沒有馬匹沒有輜重,我們雖說困住了他,可是他們會爬山逃跑的,馬和輜重不能過山,可是人可以爬,川軍一個個都善攀爬,這葫蘆谷又不是什麼天塹,讓他們偷偷爬走,那我等豈不是前功盡費」

  「沒錯,他們連火器都丟了,肯定是沒了彈藥,就是有,也不會多。」

  「跟他們拼了,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們不成?」

  「將軍,戰吧,早點把他們送上路,我們好回去領功,在這裡追剿簡直就是苦差,衣服被勾破不說,多少天沒洗澡了,一想到這裡小的渾身都難受死了。」

  ........

  眾人七言八語,全是要求進攻的,鰲拜聽了暗暗點頭,對手擅長叢林戰,不僅勇,還悍不畏死,拖得越久就越多變數,要是給他們時間,說不定他們又在葫蘆谷里大肆布置陷阱,這一點對自己很不利,聞言果斷地說:「戰!本將南征北戰,不知闖過多少龍潭虎穴,還懼這小小的葫蘆谷不成?諸位誰願與本將一起拿下此功?」

  鰲拜一開口,在場的人紛紛要一起進攻,甚至為了爭奪衝鋒的角色快打起來了,誰也不是傻子,看情形川軍是不能翻身了,辛辛苦苦追剿了這麼久,為的就是就是建功立業,就像種一棵果樹,又是挖坑又是施肥又是澆水剪枝,做了這麼多總不能在摘果子時落下吧,換哪個樂意?

  就人數來說川軍人數只有二千多,他們訓練有素就是沒了火器也不好對付,鰲拜只是猶豫了一下,很快就作了決定:所有人一起進谷,用最短的時間把谷里的川軍剿滅。

  外面的戰火打得如火如塗,好戰的鰲拜早就心庠庠的,恨不得馬上投到戰鬥中去,可惜自己硬是被這一小股川軍拖了這麼久,作出這個決定的的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經過統計,沿路撿到新式火銃和火炮越來越多,特別是昨天,一下子撿到三百多支砸碎的火銃,加起來一共撿了差一千六百多支火銃了。

  川軍也有二千出頭,他們沒了這麼多火銃還能成什麼事,沒有火器的川軍相當於沒了一手一腿,何懼之有?

  一拿好主意,鰲拜馬上就行動,命令士兵排列好方陣後,然後大喝訓話:「勇士們,這些老鼠就躲在葫蘆谷里,不用本將說大夥吃了多苦頭吧,現在他們的腦袋就在裡面等著我們拿,這些腦袋可以讓你們升官發財的,你們想不想要?」

  「想!」

  一聽到升官發財,一眾將士的眼睛都亮了,一個個聲如洪鐘地地吼道,原來疲憊的臉上一下子多了幾分神采,就是眼神也炙熱了起來。

  還不錯,鰲拜暗暗點頭,然後一臉正色地說:「這次作戰是最後一場,所有人給我沖,怯戰者,殺!後退者,殺!亂軍心者,殺!」

  鰲拜從小就跟隨父輩南征北戰,立下赫赫功勞,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渾身帶著一股煞氣,一開口那殺伐之氣一下子在現場瀰漫開來,在場的將士聽到也知這位滿族的大將軍開始認真了。

  不僅認真,還下了決心,剛才還想著出工不出力、躲在背後撿便宜的人一下子就沒了那點小心思。

  看到那些手下被自己震服,鰲拜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大手一揮,大喝一聲:「前進!」

  一聲令下,所有人列隊向葫蘆谷進發,走在最前面的是盾牌兵,把盾牌舉在前面開路,預防川軍的流彈和箭矢,盾牌兵後面是步兵,走在隊伍最後面的滿清八旗的士兵,他們和鰲拜的貼身侍衛一樣緊緊圍著鰲拜,生怕他被狡猾的川軍暗算。

  誰都知道,無恥的川軍喜歡先打隊中的軍官,鰲拜是滿清有第一勇士之稱的巴圖魯,這是滿清的一個招牌、一種榮譽,也是不少滿清士兵崇拜的對象,他可不能輕易出問題,要不就容易傷士氣,也因為這樣,就是多爾袞有多不喜歡鰲拜,可是一直沒有對他下手的原因。

  「殺啊」

  「兄弟們,沖,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清軍蜂擁而至,一下子就衝進葫蘆谷,本以為在谷口時會遇到川軍拼死的阻擊,可是讓所有人吃驚的是,沒有遇到一丁點的阻攔,八千多人順利地衝進葫蘆谷,而進了葫蘆谷後,一個人也沒有發現。

  人呢,明明看到他們跑進葫蘆谷的,現在一個人也沒有看到,難道真的會飛天遁地不成?

  在鰲拜的示意下,漢八旗牛錄錢如山大聲地喊道:「人呢?都躲起來不成,難道四川的兵都是縮頭烏龜?」

  此言一出,所有人哄堂大笑,眾人好像要用笑聲把這些天所受到的委屈都發泄出來的一樣。一

  「轟,轟,轟......」

  眾人大笑未畢,突然響起巨大的炮擊聲,這把眾人嚇得面色大變,眾人下意識伏地躲避火炮,可是令他們吃驚地是,那些火炮並不是擊在隊伍中,而是擊在山崖上,不對,應說準確地擊在出口兩邊的山崖上,一輪炮擊後,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山體崩塌,在轟隆聲中,泥土一下子把出口給堵住。

  看到這一幕,鰲拜面色蒼白:不好,有詐,川軍不是被自己趕進「口袋」,而是自己被他們引進圈套。

  就在眾人驚魂未定之際,山上的密林里、大石旁一下子冒出一桿杆長長的槍管,還有一門門的輕型火炮,這些槍管和火炮都是瞄著自己,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一下子就砰砰砰地開起火來,在激發聲中,一個個清兵應聲倒地。

  「所有人給我沖,跟他們拼了。」鰲拜的眼睛紅了,大吼一聲率著親衛往山上前。

  坐之待斃還不如放手一搏,不反抗只有等死,拼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在生死前面,那些清軍稍稍猶豫了一下,很快一起跟在鰲拜後面,殺聲震天要衝上去和川軍決一死戰,就在眾人衝鋒之時,有個人一直拿著一桿新式火銃靜靜地的瞄著,只見那杆新式火銃在他健壯有力雙手下紋絲不動,此人正是這支川軍的首領張銳,只見張銳目光似電,嘴邊露著一絲冷酷的笑意,那扣板機的食指不時輕輕碰一下板機,因為專注,呼吸也變得很輕、很綿長,突然之間,張銳目光閃出一絲厲光,當機立斷用力一扣板機,「砰」的一聲,一顆蓄勢之久的子彈飛了出去,接著就看到一名鮮衣怒甲、一臉鬍鬚大漢應聲從馬上摔落。

  倒下的赫然正是率隊沖在前面準備和川軍決一死戰的滿清第一勇士鰲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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