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楚雲菲（上）

  從我出生起，可以說是在錦繡叢中，蜜糖罐里，富貴繁華下長大的。

  長平縣的人，誰不曉得楚家？本就是商貿世家，再加上我爹長袖善舞，家族生意是更上了一層樓。我娘的身世自然不可能差，也是響噹噹的榮盛錢莊的大小姐。

  

  作為爹娘唯一的嫡親女兒，再加上我貌美如花，活潑伶俐，我怎麼可能不受到他們的寵愛？那幾個姨娘生的，能和我比嗎？

  所以從小到大，我要什麼有什麼，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爹也會想法子幫我摘下來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被嬌生慣養自是無法避免的了。所以，我的脾氣有些說一不二，有些刁蠻任性，甚至是有些唯我獨尊。可是我那個爹，一看見他的寶貝女兒就雙眼放光，喜笑顏開，因為我最會哄他開心！於是，我就是我爹的開心果，掌上明珠。

  我爹娘看得我這般重，旁的人自然是眾星捧月一般捧著我，誰敢違拗半分？別說家裡的僕婦丫頭，就是幾個姨娘，哪個見了我不得陪著笑臉，討好賣乖的？那些庶出的弟妹，見了我是大氣兒也不敢出呢！

  照說我不應該有啥不順心的事情了，可是，偏就有那麼個人兒，令我提得起，放不下；雖是惱了他，卻還是要放下身段去遷就他！

  不錯，這個人便是凌家大少爺凌慕白。

  我很小的時候便常常與他一處，叫他慕白哥哥。那時候他對我還是很好的，象個做哥哥的樣子。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曉得他為何漸漸與我疏遠了。

  我真是想不明白，人人誇我越大越美，圍在我身邊的那些公子少爺，看我的眼光也越來越帶著垂涎欲滴。可為啥凌慕白卻對我客氣中帶著冷漠？

  起先我為了引起他對自己注目，特地在那些公子少爺跟前略施手段，便將幾個人都收得服服貼貼，圍著我打轉，並且爭風吃醋。可是偷偷打量凌慕白，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似乎還對我有著一絲不屑的意味。

  我明白了，他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哩！那好吧，為了他，我可以不同這些人牽牽絆絆。

  可是，無論我怎麼待他，他還是避著我，遠著我，一點也不象小時候，對我親親密密，順順從從。

  娘其實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私底下教導我說：「你若是收不服凌慕白，那你就別起嫁他的心思。因為就是嫁了他，也你得不到他的心。」

  娘是過來人，她說這話肯定是道理吧？但是我不甘心，越是得不到，我才越想得到呢！若是輕輕易易就收服的男人，我要來又有什麼意思？

  所以凌慕白遠著我、躲著我，我還偏同他接近！不是我賤，也不是我喜歡看人臉色，而是，而是我真的喜歡他呀！

  凌慕白長得象他爹，面如冠玉，丰姿俊逸，更主要的是，他待人溫文爾雅，卻外柔內剛；學識好，品行好又不迂腐，從不沾花惹草不說，也並無那些公子少爺的不良習氣。這一輩子，如能得這樣一個良人相伴一生，我覺得，才算是不枉此生啊！

  在心裡，我認為我和他是最般配的一對。不是嗎？他俊朗，我美麗；我和他的家世也不相上下；加上我倆算得上青梅竹馬，彼此的脾性都摸得著，若能湊成一對，保管眾人會覺得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就是這節骨眼上，不曉得從哪裡蹦出來一個鄉下丫頭，叫啥秀菱的。哼，就憑那土裡土氣，沒根沒基的鄉下丫頭，也想和我搶凌慕白？她真該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配是不配！

  就這麼個鄉下丫頭吧，凌慕白似乎還和她好得很，當了她的面來駁我，讓我下不來台！這些我都可以忍，但我絕不能忍受，凌慕白有朝一日會成為別人的丈夫！

  我並不是沒人喜歡，也不是沒有人上門來求親，但我知道自個兒的心，除了凌慕白，我真的不想嫁給其他的男子。

  那些男子也許家裡有財或者有勢，可是有的長的丑，有的品行不好，還有的吃喝嫖賭俱全，這些人怎麼能同凌慕白相比呢？

  在我爹娘的心裡，凌慕白並不是最好的結婚對象。因為他娘不受他爹的重視，在凌家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的樣子。再加上凌慕白還有兩個姨太太生的弟弟，據說那個二姨太很得他爹的寵幸，所以我爹娘有些擔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在我的一再央求，以及撒嬌撒痴之下，爹娘終於還是同意與凌家定了親。

  主要還是我在我爹跟前軟磨硬泡來著。我告訴他，若是我嫁了個不如凌慕白的，我肯定過得不幸福，天天以淚洗面；而我要是不幸福，天天以淚洗面的話，我一定會天天跑回來吵他鬧他，讓他不得安寧！

  所以我爹同我娘商量了許久，覺得這凌慕白若是有楚家在後頭撐腰的話，日後想必不會受凌家人的欺負，因此才點了頭。

  事情到這兒，應該可以說塵埃落定了吧？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這凌家好端端就出事啦！我都不曉得凌家怎麼會一敗塗地的！反正這麼大的家業，說倒也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樹倒猢猻散了！

  凌家衰落了，在我爹娘眼裡，凌家自是配不上楚家了；而凌慕白自是配不上我了！所以，爹娘同我說，要與凌家解除婚約。原因不外乎凌家窮了，與他們家結親，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情！

  他們講道理，擺事實，苦口婆心，讓我不要再記掛凌慕白。開始我當然是捨不得，不過到得後來，我曉得，在這種情況下，就是嫁了凌慕白，也沒多大的意思。如果爹娘不同意，我硬要嫁了凌慕白，會有好日子過？我是享慣了福的人，沒法過凌家的窮日子。

  反正與凌家的婚約還是解除了，楚家也將凌家的財禮都退了回去。

  我問過管家當時的情形，他說凌慕白留了一句話：莫欺少年窮。

  就是這句話，連我自個兒也不明白為啥，竟把我的眼淚招下來了。不過流眼淚歸流眼淚，我心裡知道，這輩子怕是同他無緣了。因為凌慕白要發達的話，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裡也破敗了，惟有讀書一條路。

  此時的他，連個秀才還不是呢！等他考秀才，中舉人，再進京趕考，然後再派官，誰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啊？就算他有出頭之日，我趕得上嗎？若要我象那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那我可犯不著。

  說實話，讓我過那樣的苦日子，我還不如一頭撞死了舒坦呢！所以我和凌慕白是到此為止啦！

  和凌家解除了婚約，爹娘又開始為我的親事操心個不停。他們到處物色，希望能找到各方面都比原來的凌慕白還強的女婿。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既要讓我看得上，又要符合我爹娘的條件，原來這樣的人還是很不好找的。

  有幾個男子倒是通過了篩選，可是人家覺得楚家是商貿世家，一股子銅臭味，社會地位也不高，自己有這樣的好的條件，又何必同楚家結親呢？人家也有人家的標準啊！

  後來，我結識了丁秀才。他長得清清秀秀，長身玉立。雖說沒有凌慕白的俊逸無匹，但站在人前也很說得過去了。他的家世尚好，而且他學問不錯，已經中了秀才了。據他自己估計，要中舉人，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而且他比凌慕白會說話，也更會哄我開心。在百依百順這一點上，凌慕白確實不如他。

  我們曾經私下裡約會過兩次，在我家的後園子裡。

  乳母和丫環都是被我挾制慣了的，而且我在銀錢方面，素來出手大方，所以她們都沒少得我的好處。

  拿人的手軟，我要做什麼事情，她們從來不敢逆著我的性子，也不敢傳出半點風聲去。

  那正是丁秀才要去首府考舉人的前幾日，他跪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說是非我不娶。日後娶了我，他也會對我好一輩子。

  就是那一日，丁秀才向我求歡。他人還跪著，卻用手摟著我的腿，輕言軟語，款款哀求。

  我承認我心動了，我假意嗔怪他大膽放肆，並要他趕快在我面前消失。可是，他卻從我的眼睛裡看出了我的心思，反而立起身來，將我摟進了他的懷裡，開始親吻我的嘴唇。

  我怕被人看見不雅相，推開他，快步回了閨房。誰知道他竟然不怕死地跟在我後頭，趁著沒人看見，也溜進了我的屋子。

  真把我嚇著了！我長這樣大，再刁蠻任性，，在這上頭還是不敢胡作非為的。因為我並不糊塗，這關係到我一輩子的名節，若是行止有虧，可叫我日後腰板怎麼挺得起來呢？

  後來有敲門聲響了起來，把我們兩個都唬得變了顏色。他貼著我的身子，兩隻眼睛只管可憐巴巴地瞧著我，那手卻不老實地擱在我腰上。

  我也害怕，這要被下頭人知道了，雖然我與他並未如何，反正是好說不好聽啊！不得巳，我將丁秀才藏在了我的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