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一心人49

  裴之離是在約十天後到墨城的，他到的時候，吳府一府已經離開了墨城。所以他的一腔憤恨，只能發泄在裴府里……

  據說，裴府的正門和正廳，已經成為一堆廢墟。

  

  琉璃和秦慕的事傳得沸沸揚揚，裴之離想也不想，便進了宮。

  他沒有去找秦慕，先找的秦清墨。

  秦慕漸漸長大，秦清墨最近愈發的清閒了，先前只看兵法的人，手裡竟然執著一本敘事的人物傳記。

  裴之離記得，這通常是他尋來給蘇芷的書！

  「你倒是心情不錯。」

  「本王心情一向很好！」在裴之離面前，秦清墨從不以太上皇自居。兩人的相處模式跟從前一樣，他只是鎮國王爺，他是他手下的副將。

  裴之離狠狠灌了一口茶，靜不下心。

  秦清墨失笑，「大鬧裴府還不夠，打算再鬧本王這裡？」

  「有鎮國王爺在這裡，末將豈敢放肆？」裴之離冷冷道。

  「火氣這麼大，在擔心什麼？」秦清墨親自給他添了茶。

  擔心什麼？

  自然是擔心裴琉璃！

  琉璃聰慧，自小沒讓他操心過什麼，裴之離對於她總是覺得虧欠的！

  他總以為，往後等有新的將領，他可以告老還鄉，好好補償她、補償寇湘。

  可現在離他告老還鄉還有很長時間，琉璃已經長大了，開始會喜歡人了……

  再過幾個月，她及笄就能嫁人了。

  若是嫁到尋常人家，裴之離自有辦法補償她，可她喜歡的人是秦慕，要嫁的人也是秦慕！對著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皇，裴之離要怎麼才能護住琉璃？

  裴之離又灌了一杯茶，「公主還沒有及笄，你自然不用擔心；我是怕……」

  「怕什麼？」秦清墨幽幽問。

  怕秦慕往後後宮三千，怕琉璃會受委屈，怕他以後保護不了琉璃。

  這一種一種加起來，擔心到他夜不能寐。

  「能跟鎮國王爺成為親家，末將自然是深感榮幸，也樂意至極。如果我有一個兒子，我會毫不猶豫告訴他，娶長公主為妻，讓他對傾傾一輩子好！」

  「你能這樣想，難道本王就不能這樣想嗎？琉璃這孩子也是本王自小看著長大的。這宮裡，傾傾有的東西，她有哪一樣沒有？秦慕既然選了她，自然會對她好。」對此，秦清墨一點也不擔心。

  他說的是實話。

  秦清墨是一個很好的主將，秦傾傾嬌貴，從不缺物件。

  而秦清墨和蘇芷兩人事事照顧周到，這宮中還留了琉璃和葉雙兄妹的房間，秦慕兄妹有的東西，他們也從不缺。

  裴之離很感激。

  可是他的孩子娶傾傾，跟秦慕娶琉璃，怎麼會一樣呢？

  他可以讓他的孩子一輩子只娶秦傾傾一個；秦慕可以嗎？

  他是一國之主，開枝散葉也是他的責任，他可以只娶琉璃一個嗎？

  裴之離渡過了大半輩子，算是什麼人都看透了……

  「宮牆深深，我是真的不願意琉璃嫁進來。」

  秦清墨斂了善意，嚴肅問他：「你是擔心秦慕會始亂終棄？」

  「倒沒有這麼嚴重。」裴之離長長吁一口氣，難掩無奈，「他照顧琉璃這麼多年，可見他的耐心。往後的數十年，我也不擔心他會對琉璃太差……我擔心的是，琉璃。」

  「她自小被我放在墨城，除了偶爾跟我在浦江峽和東部居住以外，大多是跟寇湘相處在一起。她性子倔，也善良……這樣的性子很容易被誤會，容易受委屈。我不能守著她，護著她長大，而秦慕做了……秦慕對於她來說，太過美好。」

  「我擔心這些美好會在將來一一破裂……她曾經依賴過的人，崇拜過的人，一個一個地接著娶著別人，把對她的好全都拿去對別人。她又要如何自處？」

  當兩小無猜的感情摻合了別人進來，琉璃的自尊心受得了嗎？

  裴之離真擔心她會委屈地守著後位，孤寂一生。

  「本王發現，這十幾年來……你看人的本事是一點都沒有進步！」秦清墨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秦慕是本王看著長大的，他的為人如何，本王很清楚！」

  「本王也可以清楚地告訴你，你所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

  裴之離怔怔看著他。

  「秦慕自九歲登基以來，立後的奏摺從沒有間斷過，納妃的奏摺更是一年比一年厚！可是你看看，這些年來……墨城多了人嗎？他有跟別的姑娘接觸過嗎？」秦慕的耐心遺傳於秦清墨。

  當初秦清墨是怎麼等蘇芷的，他就用什麼樣的心情等著琉璃長大。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沒有看過任何人。

  所以秦清墨可以篤定，「他往後不會再娶！」

  「不會再娶？可是，秦慕的身份……」裴之離有些不相信。

  「你小看了秦慕，也小看了琉璃。」秦清墨從沒見過摯友這麼擔心，不免話多了一些，「秦慕坐穩皇位，除了本王的扶持以外，還有他自己的實力。這些年他是怎麼攔下那些立後、納妃的奏摺，往後就有辦法攔下更多的奏摺……他不想納妃，誰也逼不了他！」

  「至於琉璃，她身在局中，心比你看得更透。秦慕待她如何，她亦比你清楚。如若這個世上，連琉璃都不能留住他，怕是在這墨城以至於慕蘇國……也沒有幾個女子能留住他了。」

  說起秦慕，人人都只知道他是慕蘇國的皇上，是天下至尊；知道他靠著秦清墨打下的江山，一躍為帝。

  而唯獨陪著他一起長大的琉璃，看到了他的付出。

  看到他比許許多多的人更努力的付出……

  琉璃心疼他，憐惜他；用溫柔和善良把他緊緊纏住。

  在秦慕枯燥乏味的政治生涯里，只有琉璃和秦傾傾是他生命中的色彩。

  這樣的感情，豈是別人隨隨便便說拆散就拆散，說納妃就納妃？

  秦清墨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秦慕不會納妃！

  「說是這麼說，但琉璃到底是太小了……」裴之離表示，他還是很擔心，「王爺，你就陪我喝兩杯吧！否則我這一夜……還是不能睡好。」

  「說了這麼多，原來你不是想聽本王的分析，只是求醉！也罷……」秦清墨招手，讓人送好酒過來，「陪你喝幾杯。往後的事……就讓秦慕一點一點給你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