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一心人35

  裴府的園林是特意請人設計過的，過道彎彎曲曲，樹木、山水一樣不少；在這樣燈火通明的夜裡，別有一番景致。琉璃跟在秦慕身後兩步遠的地方，不緊不慢……

  他倏地停住，轉身，「琉璃，你怕我嗎？」

  琉璃抿唇，搖搖頭，「不怕呀！」

  她回墨城不久，跟秦慕的接觸也不算多。但真的算起來，秦慕對她的態度確實很隨和，甚至可以算得上親厚，這有什麼可怕的？

  「那你還離我這麼遠？」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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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小跑兩步，跟他並肩，「裴府裡頭人多，跟你站一起怕是會惹人閒話。」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哪裡管得著別人說什麼？」他逕自往前走，道：「如果你因為害怕流言蜚語而刻意跟我保持距離，那就不像我認識的琉璃了。」

  慕蘇國雖然民風淳樸，有男女之防。

  但琉璃在東部那幾年幾乎是放養的，不是養在深閨的一般女子；何況她性格直率，為人通透，秦慕不覺得她會為一些不相關的閒話苦惱。

  「我確實不在乎，但今天是我生辰宴，爺爺奶奶專門宴請那麼多人為我慶祝，我總得為裴府留幾分面子。」她低低嘆口氣，指著那頭熱鬧的花園：「那裡有不少人正等著看裴府笑話，我不能幫上他們什麼忙，至少不能拖後腿。」

  「你這是在抱怨？」

  「我可不敢！皇上既然把我爹留在墨城，自然有皇上的用意，滿朝文武都猜不透，琉璃也不敢亂猜。」琉璃跟上他的腳步，「猜都不敢猜，哪兒來的抱怨呢？」

  「伶牙俐齒。」秦慕睨她，道：「你有這口才，為什麼不自己拒絕吳府的婚事呢？」

  終於還是說起這個了，他果然是知道的！

  琉璃郁著臉，「我知道今天是傾傾請你來給我解圍的，我也很感激你，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秦慕哪裡是為秦傾傾而來的？

  秦傾傾的事，他向來很關注，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因為秦傾傾而出面幫琉璃拒絕婚事。

  今晚，他是為琉璃而來的。

  這是他自小看著長大的小姑娘，雖然她曾經離開墨城好幾年，但因著裴之離的原因，琉璃的消息從未曾在他的世界裡斷層過。剛剛回到墨城見到琉璃時，之所以忽視了她，是因為秦慕自己還沒有把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姑娘和自己印象中那個愛哭愛鬧的圓臉小琉璃聯繫在一起……

  等真的確認她是琉璃……

  秦慕怎麼會忽視了她呢？

  時至今日，秦慕必須承認自己對琉璃是有好感的。這種好感從小時候一直看著她長大，細心照顧她的時候開始……一直延續到如今的他發現琉璃的好，一顆玲瓏心，冰雪透徹。

  她被裴之離教得很好，耿直、聰明，而且她長期跟寇湘生活在一起，性格跟寇湘一樣溫婉，善解人意。無可否認的是，裴琉璃是一個合格的皇后人選。

  放眼整個墨城的官宦之女，大概再也找不到像琉璃一樣合適的了。

  可越是這樣，秦慕越是忐忑，不敢靠近她，也不敢接觸她，怕會發現她的好，發現她的美；從而害了她。

  琉璃是長在宮城外自由騰飛的鳥，裴之離有絕對的能力護她一世周全。

  而秦慕不願意折斷她雙翅，把她困在皇宮裡，當一隻籠中金絲雀。

  所以在他的刻意疏離下，對她的好感也止步於好感。

  琉璃與他，不曾越矩過半步。

  許是今夜夜色太美，中秋將至，整個墨城都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中，秦慕心情很輕鬆，「為什麼不能提？」

  「因為不想提唄！」琉璃低著頭，走在前面。

  家裡的事，她要怎麼跟秦慕開口呢？裴之離是裴府的次子，他不喜歡從文，所以一直不受裴老和裴老夫人的重視。裴老和裴老夫人最喜歡的人是她的大伯，那個傳說繼承了裴老畢生所學的人。

  若非裴老和裴老夫人從不關注裴之離，又怎麼會讓裴之離跟著秦清墨征戰沙場，數年不回？

  對她大伯，裴老夫人從不會這樣！

  琉璃長這麼大，雖然裴老和裴老夫人也疼愛她，但她明白，這種疼愛跟她的哥哥們是不能比的。裴老夫人關注她，無非是因為她身上留著裴家的血。

  和吳府聯姻一事，琉璃跟寇湘說過。

  寇湘也很為難，因為裴之離和裴老夫人的關係，在今年才稍稍緩和一些。裴老夫人已經老了，眼看中秋將至，寇湘不願意裴之離在這個節骨眼上跟裴老夫人起了衝突，便瞞下來了。

  一旦被裴之離知曉了，她中秋節就要在回東部的路上渡過了，裴之離肯定會跟裴老夫人鬧翻的！

  「不想提、是因為你爹還是吳明致呢？」秦慕難得地追根問底，「琉璃，你喜歡吳明致嗎？」

  怎麼可能喜歡？

  這幾年來，她都沒有見過那個吳明致，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女兒家的心事，她不好意思說出口，「你怎麼跟傾傾一樣八卦了？」

  「這不是八卦，這是關心你。」秦慕追上她，在她頭上小小彈一下，這是他小時候習慣做的動作，「琉璃，我們一起長大，怎麼現在問你一個問題都不可以了？」

  琉璃捂著額頭，在紅霞沒有上臉之前低頭，「不喜歡。」

  這是秦慕意料中的答案，「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說了問一個，還問兩個。不想回答了！」琉璃瞪著他，凝脂般的臉頰染上紅暈。

  「害羞了？」秦慕好笑搖搖頭，「這有什麼好害羞的？男婚女嫁，是理所當然的事！蘇念今年十一，已經有不少人到墨宮裡提親了，你只是提前遇到了而已。」

  琉璃紅著臉，「你問我那麼多，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喜歡……」秦慕偏過頭，不看她，「我喜歡聰明的姑娘。容顏會老，無雙的才智比艷麗的外表更吸引我；我將來的妻子，一定會是那樣的人。」

  年少輕狂，哪個少年都有自己執著的夢。

  在不懂****的時候，總是有那麼多條條框框限制著自己，促使自己去尋找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可到最後……

  你才會發現，當你遇上了，那些條條框框通通都是天邊的浮雲。

  這個道理，秦慕在很久之後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