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等

  從朝升到日落，將近十個時辰里，秦清墨幾乎都保持著一個姿勢不變，他面前的熱茶早已冷卻，小二進進出出換了不知多少次茶水……

  葉禹有些於心不忍，「王爺，不如你先用膳吧？」

  早上秦清墨草草處理了公務，連早膳都沒有吃就來了明月樓，豈料，蘇芷還沒來。

  中午秦清墨想等她一同用午膳，她還是沒來……

  這都傍晚了，街上的人漸漸稀少，眼看太陽落山，若蘇芷還不來，他是不是要繼續等下去？

  「將軍府那頭如何？」他問。

  葉禹依舊是一個時辰那句，「只知道二小姐昨日出門了，一夜沒有回府，其餘的不知道。」秦清墨跟蘇芷的關係尷尬極了，兩人似乎很熟悉，可礙於各種東西，又不能明著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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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禹覺得這兩人像是偷情的情侶，為了不被家長發現，為了蘇芷的閨譽；強大如秦清墨，竟然連去鎮國王府親自一問都不敢。

  聞言，那本就緊皺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他沒再說話。

  葉禹嘆息一聲，望著外面慢慢寂靜下來的街道……

  人群漸漸散去，整座秦城仿佛沉睡下來，歸於寧靜。不知何時，小二進來掌了燈，問得小心翼翼，「王爺，傳膳嗎？」

  那頭久久沒有回應。

  小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呆呆站在那。

  秦清墨稍稍運功，驅散體內的麻意，他起身活動筋骨，「不用。」他這走。

  這氣場太大了！小二鬆一口氣，麻溜溜走。

  葉禹隨著他轉身，瞬間愕然。

  一身白衣的蘇芷臉色蒼白，呼吸急速，一雙水眸緊緊鎖著秦清墨。

  葉禹扶額，現在是什麼局面？這蘇二小姐要不要這般神出鬼沒啊！

  她單手扶著門框，慢慢平息繚亂的氣息，捏門的指骨泛著白色，蘇芷無比誠實，「我忘了。」

  緊隨她身後的素琴痛苦蹲下來，這麼老實，以後要不要跟著秦清墨混了啊？

  秦清墨語氣淡淡，眸中甚至沒什麼情緒起伏，「進來。」

  蘇芷抿著唇，僵在原地。

  素琴果斷推著她進去，反身就關上廂房的門。

  在他對面落座，本想給他斟茶道歉的蘇芷一摸微涼的茶壺，眼神黯淡，「對不起。」秦清墨竟然等了她這麼久。

  「嗯。」這算是接受她的道歉了。

  論心理戰，十個蘇芷都不是秦清墨的對手，他向來隱忍，前一世等了她那麼久那麼久，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而這一世……蘇芷凝著茶壺，心裡愧疚得一塌糊塗……

  因為，她又讓他等了！

  灌一口冷水，她才壓下眼底的淚，解釋就這麼自然從她口中說出，「我昨日沒有回府，仁善堂出了事，沈老解決不了，只能由我出面決解。」

  餘光掃到她眼底的青黛，絲絲了解在他心中泛過，秦清墨雲淡風輕道：「無妨，本王最近有時間。」

  有時間？

  守在一旁的葉禹都要驚呆了！秦清墨有時間，那連夜批閱公文的人是誰？

  一道冷冷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葉禹一僵，偏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蘇芷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她又怎麼會不知秦清墨是在安慰她呢？秦清墨若不忙，那天底人沒幾個人忙的了。她握著空杯，儘量自然道：「王爺約我來明月樓，不知道是因何事？」

  「太子府的事。」她在緊張，又好像不是緊張……但秦清墨唯一能確定的是，蘇芷連目光都不敢跟他對視。這跟往日的蘇芷太不一樣了！千百種猜測在他腦中閃過，最後聰明機智的鎮國王爺發現，女人心，海底針。

  他猜不透蘇芷想什麼。

  找點事，分散蘇芷的注意力，「先用膳吧，邊吃邊說。」

  他哪裡會知曉，蘇芷根本不知緊張，而是愧疚！

  秦清墨在明月樓坐了一天，可忙壞了底下的廚師，鎮國王爺不傳膳，所有菜色只能在爐中溫著，方便他隨時用膳。可是，大多數菜色若是溫久了，火候一過，會影響口感，對食物極其挑剔的鎮國王爺肯定不會食用。

  於是乎，每隔一個時辰，廚師們便要把這些菜色重新做一遍，把舊的倒掉，溫著新菜色。

  這一天下來，廚師們已經把這五菜一湯整整做了八遍！

  秦清墨再不傳膳，他們可就要哭瞎了！

  蘇芷自昨夜到現在，也就早上的時候吃了一點小米粥，藥物最是傷胃，那點小米粥在她喝下安神湯後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她餓得飢腸轆轆的。這五菜一湯上來，她根本顧不上秦清墨先前的話語，連菜色都沒看仔細，毫不客氣掃蕩了一圈！

  足足兩碗小米飯吃下去，蘇芷摸著微圓的肚子，打了個飽嗝。

  秦清墨默默擱下筷子，眼底笑意閃過，「飽了？」

  「飽了。」這是肯定句。看著五個空蕩蕩的碟子，還有那渣都沒剩下的湯盤，蘇芷不好意思了，一個女兒家的，吃那麼多！她訥訥解釋：「我中午沒有用膳。」

  到底是忍不住了，秦清墨一笑，「本王也是。」

  所以，這清盤大行動，也不是蘇芷一人的功勞。

  秦清墨也吃了不少！

  見他真的沒生氣，蘇芷才徹底放鬆下來，「我給你泡壺茶，再說太子府的事吧。」既然蘇博仁知道紅顏閣的事，那紅顏閣出事他肯定知道，蘇芷正好有藉口不回府。

  晚一些回去也無所謂！

  「好。」他一口應下。

  蘇雲裳跟蘇曼舞的茶藝都是跟一些大師級別的人馬學的，當時三夫人看著，也給蘇芷請了赫赫有名的二巧先生教她茶藝，那會她還小，根本沒注意到三夫人為何有能力請動二巧先生。

  如今一想，肯定是因為紅顏閣。

  二巧先生，顧名思義是巧手，巧舌。

  泡得一壺好茶，嘗得一口好茶。

  才不枉這二巧之名。

  小二送上明月樓中最珍貴的名茶。

  蘇芷先把茶葉洗一遍，爾後用剛剛滾開的熱水衝撞下去，巧手輕搖。仿佛是變戲法一般，從她手中倒出的茶水清香撲鼻，白瓷杯中茶葉幾許，漂浮在淡黃色的茶水中，仿佛江中扁舟，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