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既來之則安之

  怨恨絕望的表情和眼前這張軟萌萌的小臉疊加在一起，蘇冉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心裡暗自慶幸。

  好在此時的陸澤昊還沒長成那個親手拔掉原主氧氣管的大人，還只是個見到她就嚇得渾身發抖的五歲小奶娃。

  「嬸嬸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偷饅頭吃了，你......你別打我......」

  說著，他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又不敢哭出聲來，只能死死用手捂著嘴。蘇冉眼尖地看到他手上的淤青，不忍地閉了閉眼，努力放柔聲音。

  

  「昊昊別哭，嬸嬸不會打你的，這饅頭冷冰冰的不好吃，嬸嬸給你做飯好不好？」

  八十年代用的還是要用火柴引火的煤氣灶，不過蘇冉有當戰地醫生的經驗，很快就麻利地點了火。

  她先將冰冷堅硬的饅頭放進蒸鍋里熱著，又燒了點兒熱水，又找來柔軟的毛巾，動作輕柔地哭花了臉的昊昊擦拭著。

  小傢伙深邃的五官和陸錚很像，卻多了幾分稚氣可愛，只是瘦巴巴的臉頰和和臉上還未散去的巴掌印看著讓人格外心疼。

  作孽，真是作孽！

  身為醫生，蘇冉擺在第一位的永遠都是救死扶傷，眼看著這么小的孩子被折磨成這樣，心裡恨不得把原主狠狠打一頓。

  她摸摸昊昊的腦袋，叮囑他去外面等著，自己則繫上了圍裙，準備做些好吃的給他補補。

  陸錚是連長級別的軍官，家裡的物資倒還算豐富，蘇冉將幾條鮮魚煎得兩面金黃，加上蔥姜和豆腐小火慢煮，又打了幾個雞蛋炒出來。

  想著小孩子要多吃蔬菜，她在廚房裡翻了半天只找到一些海帶，便加上辣椒油、芝麻和醋等調料涼拌出來。

  拜渣爹所賜，蘇冉小時候沒少餓肚子，有了收入後對食物產生了執念，做飯的廚藝不比醫術遜色。

  酸酸辣辣的海帶絲光聞著就開胃，金燦燦的炒雞蛋搭配鮮辣的鹹菜，簡直就是下飯神器，豆腐魚湯已經燉的很有火候，雪白濃郁的湯汁像牛奶一樣醇厚。

  在滿屋誘人的香氣中，蘇冉將筷子遞給昊昊，可小傢伙明明饞得直吞口水，卻遲疑著不敢接筷子。

  「嬸嬸，我真的可以吃嗎？」

  原主從來不准他和自己同桌吃飯，都是自己吃得肚皮溜圓兒，才肯給他些剩飯剩菜，蘇冉暗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主動給昊昊盛了滿滿一大碗魚湯，將最大的魚也挾到他碗裡，又遞了個饅頭給他。

  「當然可以吃，你吃得香，嬸嬸才高興！」

  「嗯！」

  小傢伙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來。

  長大後的商業大佬不好騙，可五歲的小奶娃卻是很好哄的。

  有美食下肚，再加上蘇冉在一旁一會兒幫他挾菜，一會兒給他擦嘴，一頓飯的功夫，昊昊就跟蘇冉親近了不少，甚至還抱著她的胳膊開始撒嬌。

  「嬸嬸做飯真好吃，昊昊喜歡你做的飯！」

  「好啊，以後嬸嬸天天給你做好吃的，不過現在，你先陪嬸嬸去一趟醫院好麼？」

  蘇冉笑著揉揉昊昊的頭，牽著小傢伙的手出了門，在充斥著海腥味的空氣中安靜地思索著。

  從小吃過的苦頭，讓蘇冉養成了既來之則安之的樂觀性格，既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倒還不如把眼前的日子過好，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照顧好昊昊。

  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是出於人道主義，她都不能讓這小傢伙留下心理陰影，長大後步入深淵。

  不僅如此，她還要治好這張長了疤的臉，哪怕是在八十年代，也要把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哎喲！」

  一聲驚呼將蘇冉從思緒中拉出，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只顧著想事情，一個沒留神撞到了海島上一個姓李的老太太，她心裡一驚，連忙開口。

  「李大娘你沒事吧，真是對不起，我......」

  「不礙事兒不礙事，蘇同志，是俺自己不中用，跟你沒關係！」

  那李老太見撞倒自己的是蘇冉，嚇得連連擺手，努力想站起來，卻又痛得倒吸一口冷氣，分明是扭到了腳。

  蘇冉見狀連忙蹲下身想看看她的腳踝，卻不料對方驚恐地縮了縮，一個勁兒地搖頭。

  「沒事的蘇同志，不勞煩你辛苦，俺們農村人沒這麼金貴，你快忙你的去吧！」

  開玩笑，這海島上的人誰不知道蘇冉是個難纏的潑婦，仗著烈士遺孤和陸連長媳婦兒的雙重身份耀武揚威。

  平時貪小便宜，去人家家裡又吃又拿都是小事，要是有誰不小心多看了一眼她臉上那塊醜陋的疤痕，能被她把屋子都給砸了。

  別說她真是不小心撞的人，就算她是故意的，也只能自認倒霉，免得被她折騰得更慘！

  此時這裡的動靜已經吸引了許多人的圍觀，可見到撞人的是蘇冉，沒一個人敢上前說句話，她在心裡又一次把原主罵了個狗血淋頭，努力露出最溫和的笑臉看向李老太。

  「大娘，我就是幫你看看腳扭得厲不厲害，沒別的意思，你......」

  她一笑，連帶著臉上的疤更猙獰了幾分，嚇得李老太一邊擺手一邊閉眼。

  「沒事兒的蘇同志，你就別擔心俺了！」

  「冉冉，你咋在這兒？」

  一道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冉一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年輕女孩急切地走過來，正是海島小學的老師顧曉玉。

  這顧曉玉長得俊俏，性子溫和，在海島上人緣很好，就連原主也把她當成唯一說得上話的閨蜜，啥都聽她的，可結合原主的記憶，蘇冉總覺得這女人沒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見李老太嗚嗚咽咽地倒在地上，顧曉玉眸色微沉，不急著關心老人家的傷，反而率先拉住了蘇冉的手，語帶懇求。

  「冉冉，我不知道李大娘咋得罪了你，不過她上了年紀經不起折騰，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為難她了好不好？」

  明明只是一個很小的意外，硬是被她渲染成惡霸故意欺凌無辜老人的橋段，這女人倒是挺會拱火的！

  結合原主的記憶，蘇冉發現顧曉玉不止一次做過這種事情，有意激怒原主將矛盾擴大，讓她本就不好的口碑雪上加霜，自己則在眾人面前得了個好名聲。

  就連原主對昊昊的虐待，也離不開她有意無意的耳旁風。

  也就只有原主那個蠢貨，才會把顧曉玉當成無話不說的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