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博弈

2024-07-09 18:30:43 作者: 溫七郎

  秋雨,寒風。

  李勝男神色凝重,對面的潘惟吉則欲怒未怒。

  「派去刺殺石勃的人全都沒有回來,甚至連屍體都沒有找到?」潘惟吉咬著嘴唇,眉頭緊鎖。

  李勝男微微搖頭:「派人刺殺的人的確沒有一個回來,但屍體卻是找到了幾具的,剩下的人,只怕……」

  「只怕什麼?」

  「只怕被石勃收服了。」

  潘惟吉一愣,然後連連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神武坊的人多半是後周遺民,且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投靠石勃?」

  李勝男並沒有因為潘惟吉的話而有任何鬆動,只平靜道:「可石勃是南唐首富石文南的二公子,這個世上沒有錢財辦不到的事情。」

  話語雖然平靜,可卻讓人無可反駁,潘惟吉突然想笑,可最後卻成了哭笑不得,他自然明白,在這個世上沒有錢財辦不到的事情,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辛苦建立的神武坊竟然這般不堪一擊,連南唐一個商人都敵不過,他的雄心在這一刻,竟然顫抖起來,他突然對自己沒有了信心。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勝男卻突然淡笑道:「主人,神武坊的人恐怕需要再整頓一下,至於石勃的逃走,對我們來說倒無任何影響,而我們只需要在南唐、吳越使臣進入大宋境地後再來一次刺殺即可,這可比殺了石勃更有效果。」

  

  本來已有些失落的潘惟吉聽到李勝男這話,雙眼頓時露出一絲精光:「勝男言之有理,只要南唐、吳越使臣死在大宋境內,這幾個國家必定少不了一些摩擦,就算他們不敢跟大宋為敵,可讓趙匡胤那個老東西睡不安穩也行。」

  說到這裡,潘惟吉又道:「至於神武坊,你交給你來辦了,若再出叛徒,定斬不饒。」

  秋雨打著石階,風吹著窗欞,潘惟吉的話冷冷傳來,像一條隨時都有可能撲來的毒蛇,李勝男卻淡然一笑,頷首應了下來。

  而就在李勝男應下後,忽又道:「今天的美食大賽,讓那柳味出盡了風頭,主人是否想辦法教訓他一下。」

  潘惟吉雙目微鎖,而後搖搖頭:「不必,神武坊的人最近不要再有任何行動,只需應對南唐、吳越使臣即可,那柳味就先讓他得意幾天,等南唐、吳越使臣被殺之後,就有得他忙了,再者說,就算我們不對付柳味,自然有人對付柳味,你說呢?」

  李勝男是潘惟吉的智囊,聰慧自不亞於潘惟吉,聽到潘惟吉話後,立馬淺笑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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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府書院。

  遠處隱隱能聽到朗朗讀書聲,讀書聲伴隨著雨聲風聲,竟然別具一番雅味。

  慕容博臉色陰沉,他對面的冬雨則嘴唇發紫,臉色蒼白,顯然是有些驚恐。

  「還請先生恕罪,屬下也未曾料到那管氏包子鋪的包子竟然是美味。」

  「哼,讓你跟蹤柳味,調查他的事情,你竟然連他發明了灌湯包都不知道,看來你很是失職。」慕容博神色冰冷,那裡還有往日為人師表的和藹?

  冬雨神色微謊,連忙跪下:「還請先生恕罪,再給冬雨一次機會。」

  冬雨說著,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慕容博身邊的女子,那女子著一襲青衫,明眸皓齒,一雙眼睛亮如秋月,可神色卻平靜如常,並沒有因為慕容博對冬雨的訓斥而有任何變化。

  不過在冬雨看了她一眼後,她還是淺淺一笑:「先生,不過是美食輸了一場而已,何須訓斥冬雨,再給她次機會吧。」

  女子一開口,慕容博神色微微一動,道:「秋霜,並非先生我心狠,我只是要冬雨知道,她這次的事情辦的很不利。」

  「先生的用心,我和冬雨都是知道的,只不過這個時候,先生又何必讓親者痛,仇者快呢?」

  慕容博一愣,而後頷首:「這次就先饒了你,若是下次你再有所疏忽,那就別怪先生心狠了。」

  冬雨聽此,連忙說道:「請先生放心,冬雨不會再有下次了。」

  冬雨說完,隨即退了出去,因為她很清楚,既然秋霜出現了,那他們兩人必定是有事相談的。

  冬雨離去,風雨忽而吹來,讓屋內生出一絲涼意,秋霜緊了緊青衫,而後嚮慕容博道:「先生召集秋霜回來,可是為了那柳味?」

  慕容博頷首:「這個柳味實在可惡,老夫竟然拿他一點辦法沒有,秋霜一向聰慧,可有什麼法子代老夫教訓他一下?」

  秋霜含笑:「屬下在外地已是聽說了柳味之名,這次回來正想與其一較長短,看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秋霜說完,慕容博頓時露出笑意來:「秋霜若有此心,那柳味斷無幸理,誰人不知秋霜心計,天下無敵。」

  秋霜淡笑搖首:「夫子謬讚了,天底下的聰明人多不勝數,一山更有一山高,秋霜是不敢稱第一的,夫子要教訓柳味,秋霜必當盡力便是,只不過先生與柳味結怨,結的有些奇怪。」

  秋霜回到京城後,已是將京城這段事情發生的事情打聽了一下,慕容博素知秋霜穩重,聽完微微凝眉,道:「何意?」

  「夫子因柳味一僕人而與柳味結怨,夫子覺得是朝中政敵要對付你,為此設下計謀,可秋霜卻覺得是有人要對付柳味,而牽引到了夫子,夫子試想,夫子乃當代有名大儒,那柳味就算有才名,那背後之人卻也不可能為了侮辱夫子而引柳味來找夫子麻煩吧?只怕是有人要找柳味麻煩,而借夫子的手去教訓柳味,可惜的是那背後的人失了算,沒料到柳味才情不俗罷了。」

  聽到秋霜這話,慕容博臉頰微紅,近而生出一絲憤怒來:「可惡,老夫竟然被人給利用了!」說到這裡,慕容博轉向秋霜道:「依你之見,利用老夫對付柳味的人是誰?」

  秋霜搖頭:「這個秋霜也是不知,這個人隱藏的很深,不過夫子也不用著急,他沒有害成柳味,絕對不可能罷手,我們且靜等好戲就行,至於夫子跟柳味的嫌隙……」

  「這個仇老夫必須報,他膽敢讓老夫當著天下人出醜,就算他本無心跟老夫作對,老夫也絕不饒他。」

  秋霜淺笑:「這個好辦,美食大賽柳味出盡風頭,可投灌湯包的人多半是朝廷的人,我們不妨從中做些手腳,搞臭柳味名聲。」

  秋雨忽狂,風也更急了些。

  秋霜從慕容博書房離開後,撐傘走出小院,向左拐進學府書院的一條石街上後,突然停了下來:「出來吧!」

  聲落,雨急,一人忽而現身。

  「秋霜姐姐怎知我在跟著你,難道你發現了我?」

  秋霜轉身,然後看到站在雨中的冬雨,冬雨穿著蓑衣,可卻難掩其玲瓏體態。

  「沒有,我並沒有發現你,我只是猜測你肯定會跟著過來。」

  聽到這話,冬雨並未驚恐,好似在她看來,無論秋霜說出怎樣的話,她都不會吃驚,因為她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秋霜,一個城府心智不亞於任何一個男人的女人。

  見冬雨未語,秋霜淡笑:「走吧!」

  兩人並肩走在下雨的石街上,雨聲宛若一首悠揚的曲子。

  「我是來謝秋霜姐的求情之恩的。」

  「你不必謝我,先生對你器重有加,根本不會真的罰你,這點你也應該很清楚。」

  沉默,雨聲。

  冬雨淺笑:「可我還是少了先生責罰,這謝還是要的。」

  秋霜搖搖頭:「先生雖然不會罰你,可並不代表會容忍你,所以下次不要再因為自己忽生的憐憫而壞先生的事了。」

  秋霜說出這話,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而冬雨卻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用一種不敢相信的聲音問道:「你……你都知道了?」

  秋霜頷首,只是雨急,看不清她的神態。

  「回到京城後,我便打聽出來,那個奪得美食大賽的女子管青衣是啞巴,而在我們四姐妹中,面最冷的是你,可心最熱的也是你,當你發現管青衣是啞巴後,又怎會不心軟?再者,我對冬雨妹妹的跟蹤術還是很有信心的,如果柳味發明了灌湯包,你怎麼可能發覺不了?」

  說完,秋霜便轉身離去,而這次的冬雨並沒有跟上,她只是一個人站在雨中,想著秋霜剛才的話,她是不是面冷心熱的人呢?

  她不確定,或者說她不想確定,她是慕容博的人,而既然是慕容博的人,那麼她便不再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她的一切都是為慕容博服務的。

  風雨冷,冬雨想到了那個啞女,當她發現柳味發明灌湯包的時候,她真的很想告訴慕容博,可因為那個啞女,她放棄了,她的身世可憐,她突然跟那個啞女有了同病相憐之感,所以她寧願忍受慕容博的責罰,也想讓那個啞女管青衣贏得比賽。

  雨被風吹著打在了臉上,有些疼,也有些冷,冬雨望著秋霜離去的方向,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然後轉身消失在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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