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奇恨
2024-07-09 18:30:39
作者: 溫七郎
黑雲低垂,皇宮略顯淒寒。
趙匡胤正在批閱奏章,陳舒陳貴妃便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來,而且跑來的時候梨花帶雨,人見猶憐。
趙匡胤寵信的妃子不少,其中便有這個陳貴妃,如今見陳貴妃哭成這個樣子,不由得微一凝眉,道:「愛妃,何事哭成這樣?」
陳貴妃跪在趙匡胤身前,眼角猶有淚痕:「聖上,您可要救救我弟弟啊,他……他被開封府的人給抓了去。」
趙匡胤微驚,今天早些時候他才剛命人將做好的三口青天鍘刀送去,怎麼剛出去陳舒的弟弟就關了進去?趙匡胤知道陳舒有個弟弟,但對於那個陳貴平日所為並不了解,不過他也不是個糊塗皇帝,開封府掌管京畿,就算抓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抓人的,為此趙匡胤神色一沉,道:「你弟弟犯了何罪,竟然被開封府的人給抓了去?」
陳舒哭哭啼啼道:「臣妾的弟弟平日裡仗著臣妾身份,有些狂妄,搶……搶過一戶百姓的花瓶,臣妾知道後已是教訓過他,可沒想到開封府的人竟為此將其抓去,聽聞聖上賜予開封府三口青天鍘刀可先斬後奏,臣妾擔心,因此特向皇上請旨,救奴家弟弟一命。」
陳舒能在後宮混到貴妃身份,其手段絕對非同一般,她對於自己弟弟的所作所為再清楚不過,可強搶民女的事情絕對說不得,而她又不可能說自己弟弟一點過錯沒有,畢竟開封府是晉王當權,晉王是當今聖上的弟弟,聖上對他還是很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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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聽完陳舒所言,並未多想,道:「無妨,既然愛妃的弟弟不過搶了一個花瓶,想來王弟不會將其怎麼樣的,絕對用不上青天鍘刀,最多也就打一頓板子,既然要不了命,就該受些教訓。」
陳舒一聽,臉上頓露著急之色,而神情更顯悲戚,道:「官家所言不差,只是奴家心裡到底有些擔心,萬一晉王想給三口青天鍘刀揚名,想找人開刀,那可如何是好,為完全計,還請聖上下道聖旨,饒奴家弟弟一條性命。」
聽得陳貴妃這樣說,趙匡胤不由得生出些許疑惑,他相信晉王不是草菅人命的人,而且如今大宋法度已逐漸趨於完善,若只是仗勢欺人,還要不了命吧?
不過趙匡胤一低頭看到陳貴妃那梨花帶雨的臉蛋,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他太愛這個美人了,看到美人哭泣,心中竟然生出莫名傷感來,想到不過是救陳貴一條命,並不是什麼大事,於是便也未多想,很是直接的給下了道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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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
陳貴妃和宮中的太監小桂子帶著聖旨來到開封府門前的時候,開封府門前仍舊逗留著許多百姓,這些百姓的興致還很高,還在議論著剛才鍘人的情形。
「那龍頭鍘當真鋒利無比,脖子一伸,咔嚓一下,腦袋就搬家了……」
「誰說不是呢,那場面當真是震撼……」
聽得百姓議論,陳舒臉色已是極差,進入開封府大堂看到自己弟弟的人頭,她竟然生出些許不信來,他們陳家就陳貴一個男丁,他怎麼就這麼死了?
陳貴妃想要嘶叫,可最終卻將所有憤怒和悲傷轉化成了對晉王的怨恨。
晉王站在開封府大堂,當他看到陳舒以及小桂子手裡聖旨的時候,便已猜出是怎麼回事,不過此時的他卻顯得鎮定無比,事情沒發生前,他心有猶豫,因為那時他有得選擇,可如今已成定局,他已無從選擇,只有硬接下來。
「王爺好狠的心!」陳舒望著晉王,字是咬著嘴唇說出來的。
晉王淺笑:「非也,本王的心並不狠,不過是陳貴罪大惡極,百死難辭其罪而已。」
陳舒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就算有聖旨也晚了,因為她弟弟再也活不過來了,她瞪了一眼晉王,然後轉身離去,小桂子是宮中傳旨的太監,他有些為難,一番思慮後,還是將聖旨給了晉王。
百姓散去,小桂子離開,整個開封府慢慢安靜了下來,晉王拿著聖旨嘆息了一聲,他知道接下來他將面臨前所未有的責難,可他卻並沒有後悔,因為他贏取了民心。
蘇另看站在一旁沉思,直到晉王扭頭看向他的時候,他才淺笑道:「王爺,陳貴妃雖是女流之輩,可並不好對付,以屬下看來,王爺當進宮一趟。」
晉王也有這個想法,微一頷首,隨即拿著聖旨離開了開封府。
晉王離去,蘇另看向柳味微微一笑:「柳大人,去我住處小酌一杯如何?」
「蘇先生邀請,豈敢有辭!」
「請!」
蘇另看的住處有好幾個,晉王府有一個小院,開封府也有一個小院,每個小院裡都有柳味送給的曇香酒、葡萄酒和烈風酒。
這次他們喝的是烈風酒,今日青天鍘刀殺得陳貴,當飲烈風酒。
兩人坐下,各淺飲一杯。
「柳大人為了那對賣包子的父女,可真是夠上心的,先是為了他們弄了個美食大賽,然後又請晉王向聖上要三口青天鍘刀,再殺欺負過管青衣的陳貴。」
蘇另看說的淡然,而且說的並無一絲猶豫,柳味聽得蘇另看話,先是一驚,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從蘇另看這一句話中他便已猜到,蘇另看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清楚,而且不僅如此,他可能對京城的各種事情都了如指掌。
「蘇先生說的不錯,其實在請下三口青天鍘刀後,在下已是去找過那些被陳貴欺負過的人,不然青天鍘刀剛請下來,那些被陳貴欺負過的人又怎麼可能立馬就出來伸冤?」
對於蘇另看的了如指掌,柳味表現的也是淡然,而此時的蘇另看則淺淺一笑:「這個在下也是料到的,而柳大人卻也拿捏的很好,如果早一天或者晚一天,事情都不可能如你所願。」
柳味看了一眼蘇另看,然後微微頷首,他當然知道蘇另看所言是真,無論早一天還是晚一天,他都不可能成功,如果早一天,沒有青天鍘刀,晉王根本不可能先斬後奏,而如果晚一天,以晉王對事情的顧慮,更不可能先斬後奏。
而青天鍘刀剛送進開封府的時間,正是時候,因為這個時候大家都處於激動的情緒中,而晉王又想藉此揚名,如果晚一天,就像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樣,是難達效果的。
兩人這樣交談,飲酒,仿佛是再熟悉不過的朋友,他們聊了很多,可就是沒有聊到晉王進宮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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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秋色已深,深深幾許。
晉王進得皇宮的時候,陳舒還在趙匡胤跟前哭泣,趙匡胤雙眉微凝,難辨是非生氣。
看到晉王的時候,趙匡胤隨即問道:「王弟可接到朕的聖旨?」
「接到了,不過是在鍘了陳貴之後。」
趙匡胤神色稍舒,又道:「那陳貴不過搶了別人一個花瓶,何至於被鍘去腦袋?」
晉王並無一點驚慌,道:「皇兄,那陳貴不止搶了別人一個花瓶,他還搶了很多民女,在他手上的命案有十一條,無論那一條命案都足以殺他一百次。」
趙匡胤微微一震,而後望向陳舒,本來哭泣的陳舒頓時跪在了地上:「官家,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奴家的弟弟怎麼可能犯下命案?」
晉王冷哼一聲:「皇兄,臣弟所言句句屬實,此乃罪證。」說著,晉王將罪證一一呈上,趙匡胤看完之後,神色已然大變,忽而更冷喝一聲:「可惡!」
陳舒微驚,而後突然呼道:「請官家息怒,奴家一向寵這個弟弟,家父又早亡,他可能有些跋扈,而奴家出宮不便,對他屬於管教,還請官家息怒。」
御書房一時沉寂,許久後趙匡胤微微揮手:「下去吧。」
語調略沉,帶著三分失望和悲涼,陳舒見皇上並無責怪她說謊之罪,心頭微喜,連連退去。
陳舒離去,趙匡胤望了一眼晉王,他這個弟弟樣貌英俊,而且頗有氣勢,有時連他自己看了都生出絲絲嫉妒來。
「為官守法,王弟做的不錯,想來經過這麼一鬧,京城百姓已是對開封府更加信任了吧?」
「回皇兄話,百姓信任開封府就是信任朝廷,就是對朝廷法度有信心,如此一來,大宋江山將更為穩固。」
趙匡胤淺笑,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是精明的,也是城府極深的。
陳舒回到自己寢宮後,又怒又悲,幾番思量後,立馬寫了一封信,交給宮女道:「送給我們陳家二叔,要他依信上所言行事。」
陳舒所在陳家是一大家族,不然她也不可能成為當今聖上的貴妃,而她口中所言的陳家二叔是陳臣,陳臣雖四十多歲,卻是陳家掌權者,更是樞密院的樞密副使,當朝從二品官,樞密院掌軍令,陳臣在朝堂之上,可謂是位高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