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怒焰，何必再管她

  吃完飯，顧若熙一邊收拾餐桌，一邊忍不住輕聲問正在看電腦中郵件的陸羿辰。

  「你不吃胡蘿蔔，不放就好了，每次都挑出來多麻煩。」

  陸羿辰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沒什麼起伏，復而繼續將視線回歸到電腦屏幕上，「我不喜歡胡蘿蔔，但不拒絕胡蘿蔔的營養。就好像，我不喜歡你，你卻站在我面前，是同樣的道理。」

  顧若熙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也沒反映過來，她和胡蘿蔔有什麼關係。

  他見她愣在那裡半天一動不動，眉心微微皺起，「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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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若熙還茫然想不通，搖搖頭，「沒想什麼。」

  「複印機會用嗎？」陸羿辰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顧若熙點點頭，「用過。」

  「去把這份文件複印五十分。」陸羿辰將一份文件遞給顧若熙。

  「我？現在？」顧若熙指著自己的鼻子。

  陸羿辰指了指一旁的房間，顧若熙拿著文件小心走進去，當看到裡面辦公的器械幾乎應有盡有，連連嘖舌，這裡哪裡是醫院，分明就是辦公的公司嘛！

  也看不懂文件上寫了一些什麼東東，好像是什麼公司的合作合約。站在複印機前，一份一份複印好，之後將每一份規矩放好以免弄亂。

  等她全都複印好，抱著一大摞文件出來。陸羿辰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門外的趙默。顧若熙會意，將文件抱出去交給趙默。

  「多謝顧小姐，BOSS就由你來照顧了。」趙默客氣開口，還不忘囑咐一句，「BOSS剛做過手術，需要休息，還望顧小姐督促BOSS注意休息。」

  顧若熙不好推辭，只好點頭。心裡卻想，她哪裡有本事督促陸羿辰，不被他批評奚落就萬幸了。

  轉身回病房，陸羿辰又讓她去準備水果，要求都削乾淨，不許有果皮，不許有果核。

  一邊腹誹他的刁鑽難伺候，一邊小心地照辦。在他面前，她就完全沒了任何菱角，被調教的完全就是乖乖小貓咪，連伸爪子抗議的權利都沒有。

  陸羿辰吃完水果，闔上電腦，站在窗前看著遙遠的遠方放鬆眼睛。

  顧若熙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筆直的背影，籠罩一片陽光下，在屋裡投下長長的背影，就好像站在高處的王者，身上的光環那麼耀眼奪目，世人只能仰望他的高度。

  陸羿辰靜默好一會，看看腕錶，到了午睡的時間，便躺在床上休息。

  顧若熙被晾在一邊，不知該做什麼。

  想回去看媽媽，見他睡著，又不敢亂動，怕打擾到他休息。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安靜閉目的樣子，有光線落在他臉上，她便悄悄起身，拉上窗簾，遮住窗外明亮的陽光。

  靠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他的臉色已不像前幾天那麼蒼白，但多了疲勞的倦色。看著他閉合的濃密睫毛，不禁心口一軟。

  怎麼會有男人長這麼長的眼睫毛，上天好像很眷顧他，將所有的美好都匯聚在他身上，天生就是天之驕子，讓世人敬仰。

  無所事事，便悄悄打開手機。

  見一連串的未接電話信息發來，趕緊靜音，見床上的他還在安靜睡著，沒有被吵醒，她拍著心口吐吐舌頭。

  悄悄去了洗手間，翻閱未接信息。

  幾乎都是喬沐風、夏紫木和喬輕雪的信息。他們都在追問她的去向，擔心她，怕她出事。本想給夏紫木和喬輕雪回復一條簡訊，告訴她們，她很好。喬沐風的電話便打了過來，顧若熙猶豫一下，按下接聽鍵。

  「若熙！總算聯繫上你了！你在哪裡？」喬沐風焦急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顧若熙沉默無聲，靠在洗手間的門上，緊緊關住門，害怕吵醒陸羿辰。

  「若熙！怎麼不說話？」喬沐風的聲音，變得更加焦急。

  「我挺好的，不用擔心。」顧若熙很小聲地回答。

  「怎麼可能不擔心！你怎麼能站出來承認一切都是你的錯？那根本不是你的錯！是陸羿辰和祁少瑾強迫你的對不對？」喬沐風憤怒的聲音，帶著遮掩不住的關心，還有對祁少瑾和陸羿辰的怒恨。

  「沐風，不是你想的那樣。」顧若熙輕嘆口氣。

  「若熙！他們是不是威脅你了？」喬沐風不得不多想，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會想太多。知道祁少瑾一直刁難顧若熙，可沒想到，最後這件事陸羿辰也牽扯進來了。在他所知道的事情里，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顧若熙和陸羿辰扯上了關係。

  陸羿辰是什麼人物，若說祁少瑾可怕，陸羿辰又何嘗不可怕！只是所有表情不會都像祁少瑾都表現在臉上，而將所有心思深深埋藏心裡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沒有，真的沒有。」顧若熙實話實說，喬沐風怎麼可能相信。

  「若熙，我說過，會保護你！你又何必選擇屈服。」喬沐風的聲音里，多了一絲受傷的無奈。

  「沐風，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我不能讓你牽連進來。」顧若熙小聲地說著。

  「若熙！為何不給我一次保護你的機會！」喬沐風心痛的口氣，讓顧若熙心頭一酸。

  「好了沐風，都過去了，就不要再為這件事不愉快了。」顧若熙仰起頭，忍住心口的酸澀，還有眼角的滾熱。所有的事情，從一開始喬沐風就沒參與其中。

  這個遊戲，祁少瑾口中說的遊戲，是為了報復她，還有陸羿辰。「沐風，你只是無辜被牽連進來，不該成為站出來承擔責任的那個人。」

  「你現在在哪裡！」喬沐風固執地追問著。

  顧若熙沉默稍許，還是決定說出口，「在事情平息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若熙……」喬沐風急聲呼喚。

  「我已經站出來了，沐風，不要讓我的努力付諸東流好嗎？」顧若熙匆忙掛斷電話，沐風再打過來，直接拒接。

  屋裡靠在門上，抓緊手機的手，不知為何會顫抖，心也不知為何會有一種淺淺的淡淡的疼痛。她和沐風是朋友，一直都這樣告訴自己的，可還是會在他溫暖的包裹下，不知不覺迷失了初心，如今想要丟盔棄甲逃出來，總是會落得滿身瘡痍。

  深吸幾大口氣，慢慢地，將心底的不快紓解開來。

  對著鏡子，練習微笑，演習著什麼樣子的笑容，看上去不會狼狽不堪，是最好的狀態，面對接下來需要面對的所有人。

  終於找到了一個自己滿意的標準弧度，即便唇角酸澀，還是努力保持著。然後鬆口氣，再笑笑，再鬆口氣，再笑笑，反覆幾次，心情終於好了很多，這才推門出來。

  當她發現陸羿辰正沉著一張臉，坐在床上，一眼不眨地盯著她，嚇了她一身冷汗。

  「是我，吵醒你了？」她戰戰兢兢地小聲囁嚅，他卻不說話，只目光不悅的，看似淡淡的，實則裡面正蘊藏著很大一團嚇人的陰雲。

  他不說話，更讓顧若熙心裡毛毛的，無法平靜。

  「對不起……吵到你了。」她吐吐舌頭，正要說，你再繼續睡，就聽見他陰沉的聲音，好像陰風幽幽地傳了過來。

  「為了喬沐風！所以你那麼做！」

  顧若熙又是渾身一個激靈，原來他都聽見了，抓抓頭，訕訕一笑，「畢竟他是無辜的嘛。」

  「感情很深啊。」他略微上調的尾音，讓顧若熙聽著很不舒服。

  「從小就認識，感情自然會很深。」她只是實話實說，沒想到他的臉色更加黑沉，一雙眸子裡就好像蘊藏著兩把殺人於無形的利刃，讓顧若熙在他的目光中受著凌遲。

  顧若熙下意識退後兩大步，硬生生抽了兩口寒氣。她從沒見過他有這麼可怕的目光，比祁少瑾那隻魔鬼還要駭人心魂，讓人從精神深處的畏懼。努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到底哪裡得罪他，害他這麼生氣。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他忽然冷哼一聲，口氣更加諷刺。

  顧若熙頭皮一麻，大腦完全沒了清晰的思緒，直接回答，「也……也可以這麼說。」

  陸羿辰的怒火徹底衝到頂峰，有些話就要衝出口吼出來，他又重新咽了回去。他在氣什麼？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了。努力壓制心底翻湧的怒火，不讓這些莫名的怒火來煩亂他平靜的心情。

  可一想到她是為了喬沐風站出去，心中的火焰就一度燎原無法熄滅。那天晚上，她和喬沐風在走廊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可沒想到，為了保護喬沐風，她可以選擇毀了她自己。

  顧若熙悄悄看他一眼，見他臉色陰沉的好像暴風雨來襲前的陰沉天空，更加困惑不解，他到底在生什麼氣。本想開口問一問，到底哪裡又得罪他了，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乖乖閉著嘴巴，規矩地站著，等待他的宣判。

  忽然，他低吼一聲，嚇得顧若熙從腳底躥起一股寒氣，直接流遍全身。

  「出去———」

  顧若熙趕緊低著頭，咬著嘴唇，轉身出門。

  站在門外，悄悄透過窗子，看病床上的陸羿辰，他緊繃的俊臉上，都是嚇人的陰雲，讓人依稀好像能看到，他周身都被一團黑霧包裹一樣的可怕。

  發現陸羿辰抬頭，顧若熙趕緊逃一般地跑開。

  「這個時候，倒是很聽話了！」陸羿辰深深凝起的目光，盯著已經沒了顧若熙身影的窗口。臉色繃得更加駭人，胸口壓抑著一團火，四處亂竄，讓他無力壓制。煩亂地掀開身上的被子，不小心牽動身後的傷口，只好安靜坐在床上。

  她為了喬沐風一人承擔所有，那麼他又何必再管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