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紅妝如血

  相對外面的熱鬧，洞房裡面十分的安靜。描金龍鳳燭配著銀燭台，中間放著御賜的玉如意，皇上親自書寫的喜聯，一切東西都不逾制，但是奢華到了極點。

  新郎掀蓋頭的時候已經讓屋子裡的人都出去了，周桐十分靦腆的抬頭，崑山的風雪，也無法洗去一個新娘的嬌羞。

  陳奕看著她笑了一下，然後把一杯酒遞給她：「喝了這杯交杯酒，我們就是夫妻了。」

  周桐纖細的手指接過酒杯，有些笨拙的湊過去和陳奕王的手臂挽在一起，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而始終儘量不讓陳奕王看到自己的右臉，因為右臉上有一個傷疤。

  陳奕王不嫌棄她容顏被毀，還堅持娶她，這種情義已經成為京城美談，人們都稱呼陳奕王為義王。

  陳奕接過她的酒杯慢慢的放在桌子上，嘴角掛上了一抹淡笑，緩緩轉身看著周桐：「父皇賞賜的御酒，你覺得味道怎麼樣？」

  周桐覺得這話怪怪的，突然腹中傳來一陣刺痛，她驚訝的看著陳奕，陳奕表情還是那麼的柔和，這麼看都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都說穿紅衣的人死不瞑目會化成厲鬼，所以我打算把你的困惑全部告訴你，然後你灰飛煙滅，我會讓你入玉牒，牌位受皇家香火。」陳奕十分平淡的說，好像在介紹一件普通的東西一樣。

  「什麼毒？」周桐已經退到一邊，運功提氣，但是她竟然完全沒有辦法，而且感覺到舌頭已經開始麻木，喉嚨也開始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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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仙散。」陳奕簡單的說。

  「為什麼？」周桐聽見毒藥的名字的時候，眼睛因為發恨已經變成紅色，五仙散毒死人於須臾之間，根本就無解，看來陳奕是真的想要她死。

  「如果你嫌棄我丑，我兩次退婚，你不娶我就是，為什麼要這樣？」周桐有些嘶聲竭力了，可是她喉嚨裡面能發出的聲音變的十分嘶啞和輕微，根本傳不出這個房間。

  「因為你是在容貌被毀之後才提出退婚的，我若真退了婚，豈不是被人說成愛慕美色，不仁不義。」陳奕看著周桐因為痛苦表情扭曲的樣子，而右臉上的傷疤也更加猙獰了，讓他露出厭惡的神情。

  周桐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努力了一下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能憤恨的看著陳奕。

  「你很清楚皇上為什麼給我們指婚，你也清楚有多少人並不想我們成婚，但是皇上既然指婚了，我就必須娶你，不管你現在有多醜，但是我的正妃怎麼可以是一個丑到不能見人的女子，所以現在這個結果，對你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周桐拼命搖頭。

  「放心好了，你死之後，我會以這個洞房陪葬，皇上和我母妃就在前面，沒有人相信我會在這個時候動手，你死之後，我會為你守孝三年，加上你前兩次退婚，我大義之名會更進一步。」陳奕說著笑了起來。

  周桐難以置信的看著陳奕，然後一口污血吐了出來，落在喜服上，比喜服還有殷紅。

  「想想你周桐一生都是我的台階，你外公手握重兵，是父皇給我的補償，你兩次退婚成就我大義之名，這些事情不管怎麼樣，你都逃不開，現在你可以安心的走了，你最後的用處，就是用死來給我爭取美名，讓我大義之名更進一步。」

  「至於你們周家的支持，相信我都做到這一步了，你們周家要是沒有一點表示就會受天下人唾棄，況且我會娶你們周家另外一個女兒。」

  周家另外一個女兒？周桐愣了，他們周家只有她一個女兒，什麼時候有另外一個女兒了？

  「你周桐一生都是我的墊腳石，這是你的命。」陳奕看著站在那裡防備的看著他的周桐。

  而這個時候周桐突然拔下頭上的鳳釵，直接刺了過去，她活不了了，可是她也不會讓這樣一個人活著，這樣利用了她一生，那麼就同時結束吧。

  「你這個賤女人。」陳奕閃躲了一下，但是還是被刺傷了手臂，反手一巴掌打在周桐身上，她整個人跌落在喜案邊上，然後滑落在地上，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五仙散，仙人也逃脫不了的毒藥。

  陳奕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血，走過去把兩支紅燭打翻：「你就慢慢是死在這裡吧。」他說完轉身就走。

  周桐看著陳奕的背影，詛咒他不得好死，但是目光被火苗給隔斷了，忍著硬是沒有流出淚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陳奕會單獨的對她寵愛，但是沒有想到事實竟然更加不堪，自己的一生竟然都是他的墊腳石，最後還要踩著自己的屍體過去。

  但是就像陳奕說的，她什麼都改變不了，她出身官宦家，本就是帝王手裡的棋子，她能改變什麼呢？

  火勢越來越大，吞噬著她的喜服，而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她在想自己短短的一生，好像這是所有快要死的人都會做的事情。

  她不想死，最起碼不要讓自己的屍體做那個男人的墊腳石，這種死法對她來說真的太殘酷了。

  為什麼還是火，七歲的火，毀了她的容顏，現在的火要結束她的一生。

  這個時候屋門被推開了，有人闖了進來，她好像聽到有人在拼命的喊她的名字，繡著祥雲龍紋的袍子在她眼前晃動著，只是她不管怎麼樣都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了。

  會是誰這麼傻呢，火已經這麼大了，她已經死了，還會衝進來救她，還是說，自己死的那一瞬間真的有靈魂，這是靈魂的渴望。

  只是她真的不甘心，她的婚約是皇上指定的，她無法改變，可是她還是不甘心……

  一口帶著血的淤痰吐了出來，周桐呼吸了兩下又開始拼命的咳嗽，更多的痰隨著乾嘔吐了出來。

  「夭兒，你把娘給嚇死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葉氏親自把她嘴邊痰跡給擦乾淨，把她攬在懷裡。

  「娘？」周桐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