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異能消散

  窗外天色微亮，床榻上，蕭墨驟然睜開了眼。

  「月兒！」

  他深邃的眸子裡清明一片，全然不似睡了一晚的人，剛一睜眼便驚呼一聲翻身而起，目光迅速掃過房間裡每一個角落，最後落在了那一方書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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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鞋都來不及穿，他飛快地撲到了書桌旁。

  以他的眼力，只需一眼就看清楚了桌上的東西，當看到小匣子下方壓著的信，他整個人都是一顫，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死死抿著唇，指尖輕顫著將信封拿了起來，上面，寫著四個靈動漂亮的大字——阿墨親啟。

  遠在距離蘇家村兩百多里外的，騎著馬狂奔了整整兩個多時辰，直到天亮才停下來的蘇楚月牽著馬，找到了一處馬匹買賣的黑市將極品千里馬賣了出去，重新賣了一輛普通的小馬車，又從集市上賣了個斗笠，天色剛亮起來不久，就帶著頭裡駕著馬車離開了這處小鎮。

  她一夜未睡的趕路，加上意識本來就已經開始渙散，這會兒實在是累極了。

  可她卻不敢入睡，哪怕是打個盹，也會很快就驚醒過來，生怕耽誤片刻，便讓人給追上了。

  所以，她一直堅持著不停的往更遠的方向走。

  「爺爺，我還能有多久的時間？」

  蘇楚月觸動異能問金大爺道，因為意識渙散得太嚴重，她已經無法進入虛擬空間，只能和他交流。

  這也是為何，當初金大爺送她出來時，會那般痛苦的緣故。

  金大爺的聲音蒼老了好多，道：「只剩六七天的時間了，小月兒，要是累了就睡一會兒吧，你這樣，爺爺看著心裡難受……」

  蘇楚月笑著道：「不用了爺爺，我還精神著呢，記得以前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生前何必多睡，死後自會長眠。」

  金大爺更加心痛得不行，強壓著哽咽，沙啞著聲音道：「小月兒，人死後就什麼都會忘記，什麼都不再知曉，你不用這樣逼自己。」

  他的孫女這樣可愛，為什麼老天要收走她，甚至要埋骨荒野！

  蘇楚月抿唇笑著搖了搖頭，道：「爺爺，你還不知道我嗎，哪怕是只剩最後一秒，我也不想看到他們痛苦，徹底失去我，和我消失不見，後者對他們的打擊要小很多，即便是許多年以後他們知道我死了，那時候也應該早有心理準備，不會太難過。爺爺，要說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

  她完全不知道，一旦她死去，異能會如何，金大爺又會如何。

  對於這些，金大爺卻一直守口如瓶，不肯告訴她，唯一說過的，大概就只有他不會就此消亡。

  不過不管如何，有一點她一直很清楚——

  她得到的這個異能，是金大爺家族裡千百年來的傳承，若是就這樣葬送在她手裡，她真是死不足惜！

  「爺爺沒事，小月兒，不要和爺爺說對不起。」

  金大爺哽咽不已道，如果可以，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小月兒活下去，無怨無悔！

  至於異能，金家早在他這代，就已經算是徹底斷絕。

  若是異能不能傳承下去，這份罪責，也該讓他來承擔就好，他怎麼能怪小月兒？

  如果不是這個異能，小月兒現在或許還在開開心心的上大學……

  蘇楚月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笑著道：「好，我不說對不起了。爺爺，我難得有空陪著你，你應該高興嘛，這麼不開心，難道是因為我不能來給你做飯，所以餓哭了麼？」

  「沒良心的小月兒，你才餓哭了！」金大爺又哭又笑的罵道，「你大爺我厲害著，不吃飯也是一樣的，倍精神！」

  「那我們來對對子呀，怎麼樣？」

  「呸，誰要跟你對對子！」

  「哎呀來嘛，讓我看看爺爺的記性是不是和以前一樣好，我先來個：晨對午，夏對冬。下晌對高舂。青春對白晝，古柏對蒼松。垂釣客，荷鋤翁……」

  「嘿嘿你說的這個，那還不簡單，你金大爺我可是文武雙全的，聽著：清對淡，薄對濃。暮鼓對晨鐘……」

  馬車一路北上，蘇楚月不停地和金大爺談天說地，聊聊前世，說說今世，天文地理文學醫術，什麼都說，就連偶爾感覺到有點餓了，停下來從虛擬空間裡拿出東西來吃，也沒有怎麼間斷。

  她這麼做，最主要是想多陪陪金大爺，順便防止自己睡過去。

  時間就那麼無情的溜走，白天，黑夜，黑夜，白天，不曾為任何人停下來過。

  到了第五天，蘇楚月感覺到不對勁，便在一處偏僻的山嶺停下了馬車，並以金家纏絲手狠狠刺痛了拉車的馬匹，看它拉著馬車跑遠，這才轉身走進了山嶺。

  死在大山里也不錯，至少山里很清淨。

  往連綿的大山中走了大半天時間，從早上走到了晚上，蘇楚月漸漸開始感到骨骼發冷，感官下降，心知已經快到極限了，卻是強打起精神，找到一處荒蕪隱蔽的洞穴。

  洞穴不過兩米的深度，她拖著疲倦又麻木的身體，從灌木叢鑽過去，手腳並用地爬進了洞穴里。

  「呼……好累……」

  窩在洞穴里，蘇楚月聲音嘶啞地輕嘆一聲，緩緩閉上了布滿血絲的眼。

  一切，都在這一刻陷入了黑暗。

  她的思緒也漸漸虛弱停滯，最終，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了一個春日正午。

  男孩蹲在草叢中壓抑地哭泣，她朝她走了過去……

  若是她早些知道，自己的壽命只有短短的幾年時間，或許那個時候，她就不會選擇靠近他了……

  阿墨……永別了……

  「小月兒？小月兒！小月兒！！」

  金大爺原本已經告訴自己，要讓他這唯一的孫女了無牽掛，安安靜靜的離開，可是當感受到她的氣息漸漸虛弱直到消失，他終於忍不住痛哭了大喊起來。

  「小月兒，你醒醒啊小月兒，小月兒……嗚……小月兒，小月兒……」

  伴隨著金大爺的哭喊聲，綠豆大的銀色的光點，漸漸從蘇楚月的手心飛了出來，越升越高，瑩瑩的銀色光芒，照在蘇楚月已經徹底冰冷的身體上。

  片刻後，銀色光點又漸漸暗淡下去，仿佛彌散的星辰般，帶著金大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點點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