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家少年

  第一章

  「這天陽斷骨拳果真是族中秘法，妙不可言！」

  江河站在空地上，體味著骨骼之上那種溫溫痒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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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陽斷骨拳，乃是江家的秘傳拳法，雖名為斷骨，也有極強的鍛骨之效，江家子弟只要境界達到，就能夠得到傳授。

  「可惜，我學武時間太晚，如果早日習武，獲得這天陽斷骨拳，溫養骨骼，現在境界絕不僅於此。」

  想到此處，江河心中幽幽一嘆。

  他今年十五歲，十二歲習武，到現在也僅僅三年時間。

  江河父母當年本是族中精英，後來因為犯了族規，被家族驅逐，夫妻二人帶著幼子在遠東城打點家中生意。

  在江河八歲那年，因為兩個家族利益衝突，在遠東城發生交火，父母雙亡。

  遠東城是青陽郡邊陲的城市，離現在所在的景陽城千里之遙。

  八歲的江河當年在父母拼命維護下逃得一命，隨後一直乞討為生，等到十三歲那年，江家在與敵對家族的爭鋒中勝利後，才尋到江河，將他接回江家。

  江家在尋到江河時，江河已經十二歲，在尋常人看來，這個年紀屬於幼年。

  可是，對於武道來說，這個年紀卻有些晚了。

  江河父母為江家而死，於江家有功，江家自然不能放著遺子不管，江河雖然練武已晚，但是江家卻沒指望他能夠在武道上面有什麼成就。按照江河父母二人的功勞，他在成年後定然可以去外城做一個執事，而在此之前習武，也算是能夠有幾分自保之力。

  江河顯然也知道這些，可是心中猶有不甘，他並不認為自己天資比其他族人差，可是因為習武起步太晚，註定比不上他人，這由不得他不甘心。

  他的習武進度不可謂不快，三年時間，他勤心修習，早早就將勁道練到皮肉，這種速度比之族中天才也不遜色。

  可是，往後的修煉就有些難了。

  相較那些十二三歲，甚至十歲便進入到煅勁入骨地步的族人，他十五歲才能到這個地步，骨骼已經定型，較之前者，骨骼少了塑性。

  在鍛骨境界，骨骼塑性的重要性不可謂不大，以前心中或許還有僥倖，可是接下來進入到鍛骨境界，這種奇慢的修行進度讓江河心中接受了現實。

  「罷了，我雖武道無望，修行卻不能落下，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全靠一身武藝，別的不說，至少要保證自身安全無虞。」

  他不可是那種認死理的人，按照他現在的進度修煉下去，將來即便有所成就，也十分有限，與族中那些天之驕子來說，相差甚遠。

  江河沒想過要去那些天才比，可是心中仍是不甘。

  腦中念頭叢生，讓江河心中生出幾許悶氣，無處可發，他只能將這些苦悶之氣灌注在拳頭之中，一拳一腳，盡數揮發。

  江家的天陽斷骨拳十分玄妙，修習之時，鍛骨效果強大，可是這套拳法不僅有鍛骨之效，更是一套兇猛的殺敵之術。

  江河心中憋著一股氣，拳風之中自然帶著一股子威猛，大開大合之間，仿佛帶著幾許煞氣！

  這套天陽斷骨拳，他修習已有幾個月之久，平時都是中規中矩的修煉，每一次練完，總會花一些時間來靜靜體味鍛骨的滋味。

  可是這一次在練完後，江河腦海中迴蕩的卻是剛才的拳勢之中。

  修習武道可不是為了強身健體，在這個世界，主要是為了殺敵保命。

  這天陽斷骨拳，乃是殺伐之術，一招一式之間，儘是為了傷敵。

  每一招使出，都要暗含威勢！

  現在江河心中悶氣接著拳勢揮發出來，暗含天陽斷骨拳的要義，這一套拳練下來，比以往一個月的進度都要多！

  「我現在將天陽斷骨拳修煉到這種地步，算是融會貫通，往後修習起來，對鍛骨的效用要大許多。」

  江河面露喜色，沒想到不過揮發幾分悶氣，竟然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收功之後，他能夠感覺到骨骼之中那股溫癢的滋味要比平時大幾分。

  這不禁讓他的心思活絡起來。

  「若是將這天陽斷骨拳修煉到化境，是否能夠彌補我的缺憾？」

  可是細想之後，江河臉上苦了下來，要將天陽斷骨拳修煉到化境，說又談何容易？

  江家修煉天陽斷骨拳的人不在少數，能夠將天陽斷骨拳修煉到化境的人也有不少，可是，這些人個個都是在這拳法上面浸淫了幾十年，才有如此境界。

  幾十年時間，對於江河來說，完全不現實。

  「現在能夠增加一些修煉進度，已經是意外之喜，不該在奢求什麼。」

  想要這裡，江河心思逐漸沉靜下來，開始繼續修煉。

  江河今年十五歲，離十六歲成年還有一年時間，按照江家的規定，十六歲後檢測沒有習武天賦的，要被分配去照顧族中生意。

  對於江河來說，能夠專心習武的時間，就是在這一年之內，往後若是被分出去照顧族中生意，俗事纏身，哪有現在這樣一心投進修煉的時間。

  「若是我這一年時間，能夠將體魄鑄就完美，進入真氣境，當該多好？」

  江河心中也覺著這是妄想，以十六之齡練成真氣，自然是不必去外面打理生意。

  可是現在他在鍛骨境界修煉太慢，沒有幾年時間，根本不可能圓滿，更何況，後面還有血髓境界。

  鍛骨境界是將勁力練透到骨頭之中，想要做到這一步很難，需要下很大的苦功。

  在身子還未長成的時候，骨骼塑性極好，這一步就越加容易，而後年紀越大，就越發艱難。

  現在江河就處於這種狀況，骨骼沒有太大的塑性，若是在等兩年，便直接定性，到時難有所成就。

  僅僅鍛骨境界就是如此艱難，那往後的血髓境界呢？

  血髓境界，是一個換血的過程。

  以勁力將身體肺臟完全改變，而後改變骨髓，從內臟之中，催發出更加強大的血液。

  這一個境界若是完成，渾身血氣充盈，精氣神飽滿，已經是達到外練的巔峰。

  江河不知何時停下了練武，默默的坐在一塊青石上面。

  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江家的後山之上。

  孤身一人被帶回江家，無依無靠，他不習慣與族中子弟一般在練武堂中練武，平時都是在這無人的後山之中。

  「血髓境界，換血這個過程中，需要的是大量的滋補，用藥物中的精華部分彌補身體的虧損。藥物越是珍貴，產生的血氣越是充盈，修煉的速度就越快，血髓強化的更徹底。」

  「我即便是能夠快速鍛骨大成，進入換血境界，又從什麼地方去尋找那麼多珍貴的藥材？族中雖然有補貼，可是對於練武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

  江河默默抬頭，稚嫩的臉上十分不甘。

  難道真的就只能這麼認命麼？

  此刻已是傍晚，紅霞滿天，江河坐在石頭上，卻沒心思去欣賞這番美景。

  他直愣愣的看著前方，視線沒有焦距，顯然是神思不屬。

  江河也想過，若是當初父母沒有在死，那麼現在自己過的肯定比現在如意。

  沒有當乞丐的幾年，沒有耽擱練武，應該也是江家出色的子弟之一。

  可是，世上沒有如果。

  江河本不是一個自哀自怨的人，今天卻不知道怎麼，雜念叢生，絲毫靜不下來。

  他想了好多好多，想要停止，卻止不住自己的想法。

  最後，只能幽幽一嘆。

  看了看紅霞，已經邊緣上即將落下的夜幕，江河起身拍了拍身子，從中午來此，練了一下午，現在是又餓又疲，現在回去，剛好能趕得上晚膳。

  就在江河即將轉身時，卻突然愣了一下。

  他發現，今天的紅霞似乎比往日要更加鮮艷！

  凝目望去，那片紅霞與其他地方不一樣，仿佛，紅霞周圍的空間，與周圍並不處於一個世界，就像是斷了一截，說不出的詭異。

  江河正覺著驚異時，紅霞猛的一頓，一點紅芒，突然從中飆射出來。

  那紅芒速度極快，眼力根本捕捉不到，江河心中驚愕之間，感覺到心口一熱，仿佛其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仿佛覺察到什麼，他舉目望去，仿佛跨空而來，剎那間便射入他的心口之中。

  江河還沒明白髮生什麼，頓時感覺到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恍惚中，江河感覺到自己渾身血液在燃燒。

  從心臟開始，一股股火焰般灼流隨著心跳散布四周。

  痛……

  深入靈魂的痛……

  不是在昏迷麼？這麼還能感覺到痛？

  江河現在卻並沒有心思想這些。

  心臟熱流噴發，經過血管，輸送到渾身上下。

  熱流所經過的地方，江河感覺到針錐般痛楚。

  目不能視，口不能言，甚至連控制自己身體都做不到。

  大腦之中一片空白，任由那無邊的痛楚洗刷著身體。

  熱流仿佛是燒滾的鐵汁，沿著血管前進，所過之處，焦灼一片。

  這種痛楚似乎無窮無盡，熱流隨著心臟的跳動而薄發，心臟跳動一次，那股熱流就來的更猛烈一些，伴隨而來的，是無邊的痛苦！

  在這種痛苦之中，江河思維變得緩慢，如同潮水一波波湧來的痛苦，讓他幾欲死亡。

  無法思考。

  熱流伴隨著痛苦而來，仿佛無窮無盡。

  這麼會這樣，我這是這麼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一瞬間，又或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熱流還在繼續，但是痛苦並沒有開始那般難以忍受。

  不知道是習慣了這種痛苦，還是因為苦痛隨著時間漸弱，反正到了現在，江河終於是恢復了一點點思維，能夠分出一些心思來思考問題。

  還沒等他思考出一個答案，方才抵禦痛苦卻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等到思維恢復，便感覺到無窮的疲倦。

  僅僅是剎那間，又昏厥過去。

  在昏迷的最後一刻，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