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打算

  趕回酒店門口，後出來的幾個人正圍著喬軒。

  沈小東一看到謝寬，就叫起來：「啊，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丟下喬軒自己先走了呢！」

  謝寬一笑，快步上前先扶起喬軒，才淡淡說了句：「剛才有個狗仔，才擺平了……」

  「咦？狗仔隊！」沈小東先是樂，隨即挨過來。

  轉過頭，看看宋小葉，他抱怨道：「都叫你等我們一起走了，非要先出來……」言下之意，很怕宋小葉被喬軒連累。

  他說得太直白，連宋小葉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謝寬卻仍是溫和地笑。

  

  扶了喬軒，和眾人一一告辭，謝寬臨上車時，又和宋小葉再三道謝。

  「你幫什麼忙了？」沈小東好奇地問了句，看宋小葉不說話，只能撇撇嘴作罷。

  已經將近深夜，可是上海的夜景卻仍是那樣迷人。

  坐在車裡，望著窗外璀璨的燈光，宋小葉有些迷茫。

  是喝多了酒？還是因為拍完了GG，突然間就沒什麼事情好錯了？

  「這麼看著，上海就好像香港一樣——都是那麼美……」

  倒在座位上，也喝了些酒的沈小東拍著椅背，「師傅，你別開那麼快，慢一點才好看看風景……」

  開車的的哥沒有回頭，只是從後視鏡裏白了沈小東一眼，「先生，我現在就不是很快了，再慢我怕要被拍照了——你朋友喝多了！小姐。」

  「誰喝多了？我才沒有……」沈小東嘀咕著，歪了身子看宋小葉，「小葉，你看我哪裡醉了？根本就沒醉——是不是？你看，我知道——這是你的鼻子！」

  被指著鼻子，宋小葉翻了下白眼，打開沈小東的手，「沈大哥，你還是合一會眼吧！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不用、不用，我不想睡——我怕睡了，這美夢就醒了！」

  嘿嘿笑了兩聲，沈小東的表情顯得有些傻氣，「我當初答應和阿華一起北上開公司，是賭了一口氣！可來了之後，才知道在哪兒都不好混……不過現在好了！魅麗的GG一出，都會知道我們『中港』。以後，公司只會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抬手抹了下不知不覺湧出來的淚花，沈小東嘀咕著：「真是慫，明明是要笑的——小葉，怎麼樣？要不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打拼？！還是，你打算回美國？再不然，就是回香港？你啊，到底有什麼打算呢？」

  有什麼打算？！

  被沈小東問得怔住，宋小葉抿起嘴，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不好，為什麼覺得陰鬱、茫然，在內心深處，她也在為將來而困惑。

  深吸了口氣，宋小葉轉過頭，看著沈小東，燦然一笑，「你覺得，我會怎麼選？」

  是啊，雖然前途未明，可是不管是怎樣的結局，都是由她來選擇……

  「我猜……」

  沈小東還沒有說完，鈴聲就響了起來。

  宋小葉看清來電顯示的那個名字，面色微微一變，遲疑了下，還是在沈小東奇怪的問著「你怎麼不接電話」聲里接起了電話。

  「三哥，我今天真的好開心……」搶在宋浩華說話之前，宋小葉先笑著說出口。

  電話那頭的宋浩華聽到宋小葉的話，沉默了很久，才沉聲回她：「對不起啊，小葉。」

  合了下眼，捏著手機的手指下意識地捏緊。宋小葉苦笑了聲，「有什麼好說對不起的呢？」

  就算她搶著說了心情好的話，也到底還是避不開呢！

  聽出宋小葉的聲音已經有些低落，宋浩華也是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爺爺已經知道了——不只是美國的事，還有你最近在內地上電視節目的事，他全都知道了。」

  「是嗎？」離節目結束已經過了半個多月，就算離得遠，香港那邊也該知道消息了。

  雖然答得漫不經心，可是宋小葉臉上的笑容卻是一分分地收斂。

  迷迷糊糊的沈小東支著手臂，湊過來，伸手在宋小葉的臉上一抹，「小葉，你哭啦啊？」

  眨了下眼，宋小葉抹了把臉，才知道自己真的流了淚。

  「小葉，你哭了？有朋友在身邊？」問完這話，宋浩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你現在就回香港！雖然我求著奶奶幫你說了不少好話，但這件事，得你親自和爺爺求情……」

  「小葉，別再那麼倔了——一家人，什麼話都好說。趕在九月之前回來，我們還可以求……」

  「九姑奶奶？」不自覺地皺了下眉，「你想讓我求九姑奶奶幫忙說情？九月，是她的生日——是70大壽了啊！」

  聽出宋小葉的聲音有些奇怪，宋浩華忙勸她，「雖然九姑奶奶平時不太喜歡和小輩們說笑，但她的心腸很軟，只要你好好求她，她一定肯幫忙的。爺爺就只剩了她這一個妹妹，說什麼也會給她些面子的……」

  「我知道，」宋小葉垂下眼帘，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會回香港，在九姑奶奶生日之前，我一定會趕回去……」

  聽到電話那頭宋浩華鬆了口氣，宋小葉抿了抿嘴角，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只低聲道：「三哥，謝謝你。」

  靜默半晌，宋浩華才笑了聲：「嗯。」

  掛斷電話，宋小葉偏過頭，望著窗外，忽然覺得那些璀璨的燈光也沒有之前那麼亮了。

  因為宋小葉的眼淚，沈小東的酒也嚇醒了一半，不敢多問宋小葉，他回到春陽里的石庫門，卻是悄悄把這事兒和劉華說了。

  「我看小葉一定是有什麼大事！你想啊，打從認識小葉，你看她哭過嗎？就是那回騎機車摔得腿上青了那麼一大片，都沒哭……」

  「阿東，」抬起頭，看著在面前晃來晃去的沈小東，劉華淡淡道：「小葉既然什麼都沒說，那你就不要問。如果小葉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她會自己開口。」

  「你還等她自己開口？」沈小東不滿，可被劉華一盯，卻還是收了聲。

  一晚上，沈小東都沒怎麼睡好，起了床，就坐在格子間裡盯著宋小葉的房門。

  「是不是還在裡面哭呢？」站起身，他想去敲門，又遲疑著轉過身。

  他想得太專注，一聽到門開的聲音，還以為是宋小葉出來了。可轉身沒看到人，他才意識到是外面的門開了。

  「咦，小葉？」看著和劉華有說有笑走上來的少女，沈小東揚起眉，「我還以為你還在……」

  「咳，」劉華咳了聲攔下他沒說出來的話，「我和小葉買了早點，還不快幫忙碗筷。」

  沈小東忙應了聲，轉身去廚房，等他轉上來，就聽到劉華笑著說：「真的要去杭州？要不然，我先請朋友幫你打聽清楚了，才去吧！」

  「小葉要去杭州嗎？去做什麼？我陪你去啊！」擠過來，沈小東忙著拍胸脯，「小葉，你既然叫我們大哥，那有什麼事千萬不要客氣！」

  這麼熱情？

  宋小葉目光一轉，看著沈小東有些緊張的表情，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麼了，「沈大哥，你放心，我真的沒事。」

  「可你昨天晚上……」沈小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劉華一把推開。

  「都說你想得太多了！小葉，你要找的這位老師，聽你說應該很有名氣。這樣的話，應該很好打聽的，我一會就打電話找蘇雪華，她對上海這一帶很熟悉，杭州那邊也有同學，應該能打聽到。」

  點點頭，宋小葉瞥了眼還在盯她的沈小東，笑笑，就低下頭去吃早餐。

  蘇雪華果然是有些人脈，到晚上的時候，宋小葉要打聽的人就已經有了消息。

  「百花劇團？」這個劇團的名字，她還真聽過，之前九姑奶奶來內地聽越劇，多是聽這個劇團的劇。

  只不知道她要找的那個人是不是還在……

  「你說的那位常鳳娟老師，聽說已經退休了，好像現在一個星期也最多就有兩天會去劇團教學生，至於她住在哪兒，這個卻沒打聽出來。」

  「這已經夠了。」知道這麼多，已經比她一個人亂闖亂撞強多了。

  婉拒了沈小東的陪同，宋小葉隔天，就一個人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車。

  既然要回香港去為九姑奶奶賀壽，那就一定要選份合她老人家心意的禮物了。

  不過，和宋浩華希望的有些不一樣，雖然她盡心心力地準備禮物，卻並不是像宋浩華希望的一樣，想求九姑奶奶為她說情。

  說起來，前世她和九姑奶奶也並不算親近。可是，九姑奶奶死的時候，卻留給了她一條價值上百萬的翡翠項鍊。

  雖然那條項鍊在九姑奶奶的遺物中並不算是最好的，可是對她那樣的隱形人來說，居然還有人記得她，把她放在遺囑的受益人名單里，已經是意外之喜。

  就為了這個，她很想幫九姑奶奶完成一直以來的心愿。不為別的，只是想讓沒有幾年壽命的九姑奶奶可以了無心事地離開。

  人若是對她好上一分，她必會對人好上十分。

  這個世上，有時候有些仇怨可以不去報，但別人的恩德卻一定得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