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聾老太太不聾

  秦淮茹往後院走，心裡想著的，卻是賈張氏的話。

  說她要是跟林陽好了，會不顧家，不顧孩子，不顧賈張氏那個婆婆。

  「跟林陽好……」

  此時的秦淮茹，腦子裡反反覆覆出現的，的確就是這四個字。

  要說在這之前，她對林陽的好感，還是處在朦朧狀態的話，那麼現在，被賈張氏這麼一說，可就是給她挑明了。

  這反而是增加了秦淮茹對於林陽的一種渴望。

  「真要是能跟林陽好，那……也不錯。」

  秦淮茹這樣想著，臉上不覺得就有些發臊，由於害怕被人發覺這異常，她下意識地低下了頭走路。

  又想到，在她給林陽送飯那回，林陽借著奪碗筷的機會，一雙大手就把她的一雙手給包住了。

  

  這不是分明對她有意思嗎？

  「我大概可以試探一下林陽。」

  秦淮茹很快就打定了主意，至於賈張氏的警告，提醒她不要干出對不起賈東旭的事的話，不好意思，她壓根兒就沒有放在心上。

  她也是個女人啊！

  儘管已是三個孩子的媽了，但她還不到三十歲好吧！

  她還並不老。

  她也有自己的渴望與需求。

  要是她不為自己考慮，難道讓賈張氏去為她考慮嗎？

  「老不死的，你兒子都死了那麼久了，你以為我會為他守身如玉嗎？」

  「呸！想的美！」

  秦淮茹恨恨地想著，不覺得就到了後院兒了。

  猛然意識到有人，定睛一看，原來是聾老太太，站在屋檐之下，活動著胳膊腿兒。

  看到她來，聾老太太又是顯出笑吟吟的和藹慈祥的神態，就這麼看著她。

  「老太太好。」

  秦淮茹看出來，聾老太太這是在等著她先說話，打招呼，她就也衝著聾老太太笑著，問好道。

  「淮茹你也好。」

  聾老太太一邊兒說話，一邊兒拿手向著東邊林陽屋子那邊指了指。

  這是什麼意思？

  林陽屋子裡怎麼了？

  看出來聾老太太是在示意她不要大聲說話，注意東邊的情況，秦淮茹就看了林陽屋子那裡一眼。

  腳步加快，她就到了聾老太太身邊兒了。

  「老太太，怎麼了？」

  秦淮茹壓低了聲音問道。

  聾老太太牙齒基本上掉沒了，嘴巴有點兒凹陷，也是因此，說話就有點兒漏風，不那麼清晰。

  不過，就是用這不那麼清晰的話語，聾老太太卻是說出了兩個字道：「你聽。」

  秦淮茹屏氣凝神，向著東邊屋子那裡聽去。

  「小林師傅，你放心，等我哪天物色到了，哥哥我就給你介紹對象兒。」

  「你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了。說工作，你已經是廠子裡的三級鉗工了。說住房，你這兩間大房子，足有六十平，還有一個十平的廚房。過日子用，那是足夠了。」

  「你年紀也不算小了，談婚論嫁也是到時候了。你放心，哥哥我會為你用心物色的。」

  「就憑你的相貌和條件，談對象兒咱還得是挑著談，一般的女孩子，還就看不上……」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林陽的屋子裡傳出來。

  這個聲音，秦淮茹也是再熟悉不過的。

  這正是許大茂的聲音。

  「林陽怎麼跟許大茂混到一起了？」

  秦淮茹的眉頭蹙了蹙，心裡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她倒不是為林陽考慮，知道許大茂不是個好人，害怕林陽受害。

  她是認為，許大茂跟林陽走近了之後，這可能會影響到她靠近林陽。

  「噓。」

  聾老太太並沒有回答秦淮茹的問話，反而是拿手指堵在嘴上，發出噓聲。

  這還是不讓秦淮茹說話的意思。

  「小林師傅，那哥哥我就先走了。」

  許大茂的聲音接著又是傳來，他是在跟林陽說要走了。

  秦淮茹眉頭皺得更深了。

  只不過，她並不是因為別的。

  她是對聾老太太的表現，感到疑惑不解了。

  聾老太太，既然是帶著一個「聾」字，不問可知，她是耳聾了。

  既然是耳聾了嘛，那自然是聽不到聲音了，就算還沒聾到聽不到聲音的地步，但是，那也是應該聽不清楚聲音了吧？

  不然的話，又怎麼能當起一個「聾」字？

  「可是，聾老太太現在這表現，是聽不到聲音嗎？是聽不清楚聲音嗎？」

  秦淮茹自己都還沒注意到林陽屋子裡的話語聲呢，聾老太太就聽到了，這耳朵，不光不能說聾，簡直就可說是靈敏呀！

  「這老太太該不會是……裝聾吧？」

  秦淮茹有了這個發現之後，內心是頗受觸動的。

  在這之前，由於是都知道這聾老太太聽不到話，因此，說到這聾老太太時，往往也就不那麼注意了。

  只以為她聽不到。

  現在看來，似乎事實並不是這樣兒啊！

  這老太太是在裝聾？

  意識到這一事實的時候，秦淮茹差不多就嚇出一身冷汗。

  「看來以後可不敢再說這老太太什麼了。」

  明明耳朵好使，並沒有聾，卻是裝聾作啞，心裡跟明鏡似的，這誰受得了？

  「呦，這不是秦姐兒嗎？」

  「什麼風兒，把你給吹到這後院兒里來了？」

  許大茂走了出來，看到秦淮茹來了，故作驚訝地說道。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很耐人尋味的。

  他的話，其實是飽含深意，而這個深意，還只有秦淮茹能懂。

  秦淮茹天生媚骨，體態姣好，眉目之間，那一抹隱約之間似有若無的風情，更是對任何一個男人都具有著極強的殺傷力。

  許大茂毫無疑問也是打過秦淮茹的主意的。

  明里暗裡的，可是沒少給秦淮茹獻殷勤。

  比如，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秦淮茹就不排隊。

  直接是插隊到了許大茂之前。

  排在後邊兒的人，自然是不滿意的。

  就質問秦淮茹為啥不排隊？

  「我讓許大茂幫我排呢。」

  秦淮茹煞有介事地解釋道。

  大家自然不信，就問許大茂是不是這麼回事？

  「當然是了。」

  許大茂說道，一雙手也就扳住秦淮茹的肩膀，嬉皮笑臉兒地想要占便宜。

  只是，大冬天的，秦淮茹穿著厚棉襖。

  又能占得了什麼便宜呢？

  許大茂不過癮，就遞話給秦淮茹去廠子後邊的倉庫等他。

  這意思已經是顯而易見了。

  「也行，不過，這頓飯錢，你出了。」

  秦淮茹順勢說道，拿了飯菜就走。

  食堂人要錢，她回頭來一句：「找許大茂要。」

  便宜就這麼占了，但是，倉庫她是肯定不會去的。

  不但是倉庫不會去，這後院兒，她也不怎麼來了。

  因為這裡有許大茂住著。

  她明白，在許大茂這匹狼眼裡，她就是一頭小綿羊。

  這送羊入狼口的蠢事，她秦淮茹才不會幹。

  知道了這個中緣由，也就不難理解許大茂的話了。

  許大茂這耐人尋味的話里，是滿透著對於秦淮茹的譏諷與奚落的。

  別人或許聽不出這一層深意，但是，秦淮茹自然不會聽不出來。

  她面色一寒，想要發作，然而卻又沒辦法發作。

  情急之下，只得是挽住聾老太太一條手臂，藉助於聾老太太打掩護道：「這後院兒我也是常來的，來看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