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有苦說不出

  「唐晏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本想將怒火強壓下去，可一念到這個名字，李大掌柜只覺得火更大了，「我讓你幫我演場戲，行吧？只是演戲，我沒真想走！」

  最後那句話，卻是李大掌柜的真心話。

  他的年歲是不小了，旁的不說，端看他幾個弟弟們，哪怕最小的那個，也已經兒孫成群了。

  

  可他呢？

  誠然，長女次女都已經出嫁了，家裡的小女兒，頂多再留個三五年的，也要嫁人了。

  然而對他來說，卻一直無法享受到兒孫繞膝的情形。

  也因此，李大掌柜從未想過要早早的離開唐家商行。

  呵，離開能幹什麼？

  人家年歲大了，是回家等著兒子養老，順道兒幫著帶帶孫子孫女。可到他這邊，要是哪天唐晏岫真的辭退了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回家以後還能幹啥。

  若是有可能的話，他真希望自己直到死，也一直待在商行裡頭。

  先前，他將明月鎮的事務交給唐晏岫，卻真的不是自願的。

  而如今，對方還不滿足，甚至於不允許他主動離開商行，而是逼他讓主家厭棄，將他辭退……

  「親爹喲？義父？喂喂？小蕊啊，他傻了！」

  莫千蕊攤了攤手，碰上這種逗比夫君，真不是她的錯。

  而李大掌柜……

  「晏岫你……罷了，我跟你說實話吧。先前就有人逼我將明月鎮的事務交出來。如今，那人又再次逼我離開唐家商行。而且還不能是我主動離開的，最好是我闖下了大禍，你再將我辭退。若是在辭退之前，能狠狠的掃了我的顏面，便是最好的。」

  唐晏岫目瞪口呆。

  半響，他才蹦出一句話來：「這人……跟我多大的仇？」

  輕飄飄的一句話，又讓李大掌柜忍不住額角青筋暴露。

  「不是跟你有仇，是跟我！」

  不料，唐晏岫卻比李大掌柜更憤怒：「怎麼不是跟我呢？你知道明月鎮的事務有多繁瑣嗎？就算沒有累死我，也差點兒煩死我了！我浪費了多少時間才堪堪將事情歸整清楚？有這麼多的事情，陪虎子們玩耍不好嗎？」

  親子互動是相當重要的！

  尤其唐晏岫兩輩子都沒有體會過父愛，因而對虎子們更為上心。

  最重要的，他還想要幾個萌萌噠的小女兒！

  可惜，李大掌柜只給了他幾個眼刀子。

  虧得他當初交出帳目時，心裡還有幾分顧忌。想著唐晏岫已經長大了，他這邊交出帳目倒是容易，可到時候怕是再也收不回來了。尤其當他發現唐晏岫將商行的事情處理得妥妥噹噹時，心中別提有多失落了。

  可是！

  再次深呼吸，李大掌柜氣得心肝兒生疼，卻還得好言好語的勸著唐晏岫將他辭退。

  這真的是……

  最後，連莫千蕊也看不下去了。

  「晏岫，要不然這樣吧，你們私底下再寫一份契約，寫明白這只是一場戲。等回頭戲落幕了，大伯還得回來給咱們幹活。」

  前面這番話倒是挺靠譜的，李大掌柜聽得很是舒心。畢竟，他也不是真的想要離開唐家商行。

  可後面那些話，卻讓李大掌柜再次吐血。

  什麼叫做「還得回來給咱們幹活」？

  莫大山你出來，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教養閨女的？

  「好吧，這樣倒是可以。」不提李大掌柜心中的憋屈，唐晏岫倒是很快就同意了這個法子。只是，臨了他還不忘再提一個要求，「這一次還要著重標註一下，義父是商行的終身僱工，一輩子不能離開的那種。」

  「是不是最好連下輩子都簽了？」

  「對對，小蕊……咳咳，親爹呀，咱們誰跟誰啊，下輩子的事兒咱們下輩子再說。還是先簽了這輩子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大掌柜還能怎麼辦？

  簽！

  等他麻溜的簽好了契約，才愕然的發現，裡頭不僅標註了他是商行的終身僱工，還特地寫明了，他的分紅從三成提高了四成。這還不算，唐晏岫居然還天才的寫了，萬一他往後沒有子嗣，身為主家的唐晏岫願意幫著披麻戴孝。

  李大掌柜：……

  感動是挺感動的，可也不帶這麼詛咒他生不出兒子吧？

  還披麻戴孝呢，這是順道詛咒了他早死嗎？

  簽完了契約的李大掌柜，一句話都沒說，就憤怒的轉身離開。

  唐晏岫也是個乖覺的，麻利的將契約收好，立刻就配合著一道兒演戲了。

  於是，好戲上場了。

  唐家商行年輕的主家，趕走了為商行操勞多年勞苦功高的元老大掌柜……

  太精彩了，簡直就是年度大戲！

  哪怕唐晏岫本人對於演戲並無天賦，可架不住李大掌柜給力啊！

  瞧這臉黑的，黑如鍋底都是在讚美鍋底白嫩呢！

  不過，後遺症還是有的。

  比如說，莫家阿爹不幹了。

  「大丫頭，晏岫他不懂事兒，你就不能幫著勸些嗎？李老哥當年幫了咱家多少呢，那會兒，咱家糟了難，不是李老哥幫你阿爹我介紹了一份工？還有呢，這些年來，他但凡有什麼好事兒都不忘落下咱們家，對於晏岫也是盡心盡力的……」

  莫千蕊聽得都快成蚊香眼裡，卻愣是插不進一句嘴。

  偏生，莫家阿奶也來搗亂，一張口就噴了莫千蕊滿臉的唾沫星子。

  「你個蠢貨傻貨慫貨！平日裡瞅著挺能耐的，怎的一回頭就被晏岫給欺負下來了？也不知道幫襯一下李家大郎，李家對你多好啊！還有，眼瞅著二丫跟李三墩都定親了，你就算幫幫二丫，也不能讓晏岫跟李家大郎鬧得那麼僵啊！」

  這還不算，更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頭。

  美娘哭哭啼啼的尋來，第一句話就是道歉，第一個動作就是給莫千蕊跪下了。

  「大丫頭，我阿爹真的對商行沒有二心。先前那些事兒，都是我夫家連累了他，早知道會這樣，我還不如不管夫家這些事兒，任由他們分家算了！大丫頭，求求你了，幫我阿爹跟唐少爺說說好話吧，我阿爹……他也苦啊！」

  莫千蕊淚流滿面，李大掌柜苦不苦她真的不知道。

  可她真的是有苦說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