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火光沖天

  的確，就像唐晏岫說的那般，他什麼都沒說。

  可有時候，無聲的證言要比當堂指控來得更加犀利。

  雖說莫千蕊並沒有親身經歷過唐家的那些是是非非，唐晏岫往日裡也只是偶爾會提到那麼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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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憑這些，莫千蕊已經能夠想像出唐家是個怎樣的境況。

  從唐晏岫的祖父過世之後的那場火災開始，到後來的雷公藤煮的茶水。可以說，唐晏岫每時每刻都生活在危險之中。

  然而，有一點誰也無法否認，那就是一旦唐晏岫真的出事了，幕後的黑手是誰，早已不言而喻。

  只不過若是在以往，哪怕人人都知道那幕後黑手是誰，到頭來卻沒人會為唐晏岫出頭。唐家早在多年以前，就落到了唐晏岫叔叔的手中。且其他的族親式微，根本就無力為他出頭。

  而這一次，唐晏岫挑選的機會絕對是上乘的。

  先是籠絡族親，再是跟叔嬸撕破臉，最後那一把火，不可謂不驚艷。

  「同樣的手段用了兩次，會不會有人懷疑？」不過，莫千蕊還是有些擔心。畢竟，火災已經發生過一次了，在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會使用同樣的手段才對。除非，那人是蠢貨。

  「懷疑？你說的沒錯，總有聰明人會懷疑的。只是……」唐晏岫微微眯起了眼睛，斂去了眼裡的光芒，「小蕊，假若你是一個純粹的旁觀者，你會怎樣看待這件事？」

  莫千蕊低下頭，慢慢的思索起來。

  假設，唐家的事情就發生在她的附近，那麼旁人會怎樣看待呢？

  一方是從小父母雙亡寄人籬下且在祖父過世後變得徹底無依無靠的少年，另一方則是霸占了全部家產數年的中年夫妻和他們的子女。

  單憑雙方的先決條件，恐怕旁人的同情心都會落到了那少年身上吧？

  緊接著，少年在祖父過世後，就立刻遭遇了一場可怕的火災，幸而他運氣不錯僥倖逃出生天。

  然而，幸運並不會總是停留在一個人身上。

  時隔一個月後，可怕的火災再次降臨，這次少年命隕火場。

  「我明白了，根本就不需要證據證人證言，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因為大部分人都會被表象所蒙蔽。」莫千蕊抬頭起，笑得眉眼彎彎。

  她從頭到尾都是站在唐晏岫的立場上，且她跟唐晏岫的叔嬸一家沒有一文錢的關係。自然而然的，對於那家人，莫千蕊只有單純的厭惡。

  而聽說自己所厭惡的人要倒霉了……

  還有比這個更開心的事兒嗎？

  「小蕊，你說他們如今在做什麼？跟旁人解釋，這場火災只是一場意外？意外到沒有任何火源就能燃起熊熊大火，意外到所有的下人都被臨時調撥到了外頭，意外到院門房門都被人用鐵鏈子牢牢的鎖住。更讓人意外的恐怕是，在火災發生的前一天，我跟叔嬸大吵了一架，還失手將我堂姐推下了台階。」

  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莫千蕊腦海里只浮現了這句話，隨即她又好奇起來。

  「晏岫，你是怎麼做到的？下人應該是被你調撥到外頭的，可他們事後應該會解釋吧？還是你已經買通了他們？還有院門房門又要怎麼鎖住？這可不是上輩子咱們那種可以在裡頭反鎖的門。」

  唐晏岫面上露出了自得的神情，顯然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他已經想好了極為完善的計劃。

  「我才懶得去買通下人呢。隨便他們怎麼說好了，最好他們將實情都說出來，就是我逼著他們離開院子的。嘖，我倒是想知道，這些『無恥』的話，有幾個人會選擇相信。」

  「那門呢？」

  「爬牆，爬窗。」

  莫千蕊起初一愣，旋即卻明白過來了。

  也是，她這是陷入了思維的死胡同了。這年頭的房子可不是上輩子那種全封閉的牢籠，走不了門，完全可以爬牆，且一般人家裡，也就是外牆高一些，裡頭的小院圍牆頂多就一人多高。屋子就更簡單了，唐晏岫今年不過十歲，鑽個小窗戶完全沒有問題。

  這個計劃最高杆的就在於，漏洞太大了，可人們卻是下意識的忽略掉。

  試想想，當親眼看到被大火燃燒殆盡的落敗院落時，又看到殘缺的院門房門上掛著鐵鏈鎖……

  誰還能想到，除了院門房門之外，還有其他的地方可以進出。

  「我當時還高聲嚎了幾聲，特地讓外頭的族親聽到了。」頓了頓，唐晏岫面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我還高聲喊了一句，凡是屬於我的家產，都交給族親中的一位宗老全權處理。」

  「你！」

  莫千蕊頓時目瞪口呆，她真的沒有想到唐晏岫會無恥到這個地步。

  想來，當時的火勢雖大，可外頭仍然會有很多人在場的。

  如此一來，等大火熄滅之後，唐家怕是會迎來新一輪的混亂吧？

  若是說，原本的唐家，是無依無靠的少年跟叔嬸一家之見的鬥爭。那麼如今，隨著唐晏岫的抽身退場，唐家變成了叔嬸一家同所有唐氏族親之見的爭奪站了。

  唐晏岫本是處於弱勢一方，以他一人之力，哪怕是成年以後，也未必是叔嬸一家的對手。

  當然，唐氏族親也是屬於弱勢的，然而唐晏岫卻在抽身退場之前，為唐氏族親演繹了一出絕佳的好戲。只要唐氏族親不是那麼蠢的話，接下來不說能將唐晏岫叔嬸一家打敗，至少也能贏下個勢均力敵的牌面。

  「那你如今在哪裡？出了唐家嗎？」

  雖說待在空間裡不會有任何危險，且吃喝不愁，不過莫千蕊卻知道，唐晏岫是不可能龜縮在這麼方寸之地的。事實上，之前唐晏岫經常待在空間之中，無非就是他無處可去罷了。

  「我已經離開了。」

  唐晏岫將雙手擱在了腦後，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而這時，莫千蕊才發現，不知何時，地上已經鋪了一層竹編的蓆子。

  「你這是打算以後都睡地上？」

  「有何不可？反正空間裡的溫度很是舒服，再說我以後指不定要東奔西走的，這裡挺舒服的，不錯。」

  這樣倒也好，莫千蕊不知道唐晏岫所處的環境是否安全，畢竟這年頭黑心客棧應該也是有的。睡空間小屋的地上雖沒有住客棧來得舒服，卻勝在安全無虞。

  「不錯不錯，那你加油吧，我過些日子就要搬到鎮上去了。」

  先前都是唐晏岫在說，莫千蕊在聽。如今卻是反了個調了。

  莫千蕊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說完後著重提了一個地名：萬花郡。

  這個名字，讓莫千蕊感到莫名的熟悉，可她卻不記得到底是在哪裡聽說過了。想來想去，她覺得很有可能是以前在空間裡閒聊的時候，聽唐晏岫提起的。

  「萬花郡？你是說，你離萬花郡很近？」

  唐晏岫果然知道萬花郡，當即就激動萬分的跳了起來。

  莫千蕊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緩緩的道來：「我記得是明月鎮的一個茶小二對我提起的。他的原話大概是，喬家老太爺過世了，要做四十九天的道場，從萬花郡高價購買了冰塊，在靈堂里鎮著。」

  「冰塊一般只有郡城或者衛城才有的賣，可冰塊這種東西，一旦距離遠了，根本就運不了。小蕊，你那裡是盛夏嗎？」

  「是的，天氣非常的炎熱，不過最近幾天倒是有些緩和了，不像上個月那般熱了。」

  「也就是說，你所在的地方，離萬花郡很近，近到從萬花郡運冰塊到家至少能保留大半。」

  唐晏岫快速的思索著，因為所處的環境不同，他知道的事情要比莫千蕊多得多。這樣一來，推算起來也就更加容易了。

  據唐晏岫所知，全國共有三十五個郡城，這些郡城都是極為繁華的龐然大物。

  而每個郡城周圍都有十到十五個衛城，京都郡是個例外，它是所有的郡城中，唯一擁有十八個衛城的郡城。

  萬花郡只是一個普通的郡城，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在萬花郡的周圍應該有十二個衛城。

  別以為所謂的衛城就是小地方了，通常情況下，衛城的繁華都是不亞於郡城的，唯一的缺陷就是地方太小。可以說，一個衛城的面積頂多只有郡城的五分之一不到。

  按說，若是莫千蕊所在的位置是在萬花郡的周圍，那麼就算是要購買冰塊也應該去附近的衛城，然而……

  除非是所在之處，到附近最近的一個衛城距離，也要遠過於郡城，這樣才說得通。

  「小蕊，我估計你說的明月鎮離萬花郡應該是極近的，馬車行駛的距離應當不會超過一天時間。我會儘快趕到萬花郡，到時候咱們要見面不會很難的。」

  莫千蕊雙眼放光，狠狠的點頭。

  雖說倆人一直以來都在空間見面，幾乎沒有分離過太長時間。

  然而，空間就好像是另外的一處避風港，莫千蕊迫切的希望能在現實中跟唐晏岫見面，並將他介紹給自己的父母妹妹。

  這是上輩子她夢中才會發生的事情，而這輩子卻有望實現了。

  帶著雀躍和期待的心情，莫千蕊閃身離開了空間，然而幾乎是踏出空間的那一瞬間，她忍不住驚呼起來。

  眼前，是濃濃的煙霧。

  外面，是熊熊的烈火。

  皎潔的月光下，莫家大院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