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牙行

  看到阿爹這副神情，莫千蕊就知道她賭對了。

  沒有人天生就喜歡又苦又累且報酬還少的活兒，哪怕一直待在底層，也是因為沒有向上爬的機會。

  當然，也不排除某些天生好面子的人，會覺得商人辱沒了自己。可顯然阿爹並不是這種人，對於他來說，在地里刨食和在外頭擺攤兒都是一樣，只不過前者相對更加穩定一些，後者風險太大而已。

  也因此，阿爹往日也僅僅在農閒的時候，去集市上賣些雞蛋或者自己打的一些小家具而已。

  如今，莫千蕊開了一個頭，且將兩者的利潤直接攤在了明面上，這讓阿爹不得不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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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擺小食攤兒成本也不少呢，還有住客棧的錢，也未必能賺那麼多。」

  莫千蕊很是讚賞的看著阿爹，她方才故意沒提成本的事情，不是想要隱瞞，而是想看看阿爹會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之所以故意試探，只要還是因為莫千蕊明白，她的能耐只在於後廚，若真的開始做生意了，前頭招呼食客的事情她未必就能勝任。尤其等以後生意慢慢做大了，一定會需要一個管理人才的。

  倘若有唐晏岫在自然萬事不愁了，偏偏莫千蕊明白，至少在最近幾年，她只能依靠自己。

  幸好她還有阿爹阿娘幫襯。

  「方才買雞蛋花了三百多文錢，算下來每個雞蛋也就是三文錢。這若是長期練攤的話，可以挑一些個頭小的雞蛋，畢竟咱們買雞蛋是按照分量算的，賣出去卻是按照個數算的。」

  莫千蕊很清楚什麼話可以打動阿爹，更清楚只有打動了阿爹，她才有可能搬到明月鎮上，因而解釋起來極為有耐心。

  「佐料花了一百文錢，不過還剩下許多。估摸著再用個七八次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平攤下來也就十幾文錢。小香蔥和辣椒本就不貴，若是長期練攤的話，咱們還可以大清早的去菜市口買，應當會便宜一些。用量最大的是小麥粉，這個我卻是不知道價錢了。」

  之前，阿爹只提了大米的價錢，且用的還是石這種很詭異的計量方式。

  因而莫千蕊只能粗略的估計，她今個兒用了十來斤的小麥粉，多少錢卻是不知曉了。

  「反正所有的成本加在一道兒也就四百文錢。客棧的話……阿爹，我不太曉得這鎮上的房子賣幾多錢，若是咱們經常要擺攤兒的話，不若買個小房子？或者注租賃一間？」

  莫千蕊說了一大堆的話，阿爹卻一直沒有接口，就在莫千蕊以為遊說失敗的時候，阿爹終於開了口。

  「明個兒咱們不趕著時間回去，先去瞅瞅鎮上有沒有便宜的房子租賃。」

  這是答應了？

  夢想太快實現，莫千蕊最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阿爹淡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頂，她才反應過來。

  「阿爹，你同意咱們搬到鎮上來住？」

  「怎的是搬到鎮上來住？咱們趁著農閒時候，多攢些錢，將來也好讓你和二丫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莫千蕊微微有些發愣，原來阿爹只是打算趁著農閒時間賺一筆外快。並非是跟她想像的那般直接搬到鎮上來。想通了以後，莫千蕊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她就振奮起來了。

  有了一個好的開始，還怕未來的路難走嗎？

  旁的不說，只要她用心賺錢，賺到一個讓阿爹心驚的數目，她就不信阿爹還能耐得住性子回村里刨食！

  當下，莫千蕊連步子都輕快起來，簡單的洗漱之後，就回了裡間睡下了，自然阿爹是睡在外間的榻上的。

  躺在客棧的床上，莫千蕊很快就入睡了，她之前跟唐晏岫打過招呼，就是考慮到在外頭可能是睡在一間的，因而今夜她並未進入空間。

  只是她並不知道，唐晏岫趁著她沒來的這日，準備了一個大大的驚喜，就等著欣賞她目瞪口呆的神情。

  一夜好眠。

  第二日，外頭才微微亮，莫千蕊就醒了。

  到底不是自家睡慣了的床，且心裡也裝著事兒，莫千蕊罕見的沒有懶床。

  將小推車和旁的東西都擱在客棧里，莫千蕊和背著一包袱錢的阿爹走出了客棧。

  「阿爹，咱們要不要去下錢莊？這大鐵錢也太重了，換成銅錢好拿一些。」莫千蕊還惦記著空間裡的那堆金銀，有心自個兒去錢莊看看，又沒理由將阿爹甩掉。想來想去，只得決定先跟著阿爹去探探路，等下回再找機會拿金銀換銅錢。吧。

  阿爹很痛快的接受了她的建議，主要是一千多文的大鐵錢實在是有些重，況且待會兒他們要去看房子，用銅錢租賃的話，也顯得更氣派一些。

  錢莊在第三川，從第二川的一個岔道口走過去，沒多久他倆就拐到第三川。

  讓莫千蕊詫異的是，這第三川的情形跟前面兩條街完全不同。

  這裡的不同並非是指房屋構造，而是人。

  第一川賣的是布料衣裳胭脂水粉等等，來回走動的大多是婦人，極少看到男子陪同。

  第二川就是美食街了，那才是三川道最熱鬧的所在，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在第二川可以看到男女老少所有人，且各個都是笑得開懷，只差沒吃得滿嘴流油了。

  而第三川相對於前面兩條街來說，顯得要冷清太多了。

  乍一看過去，仿佛沒幾個行人，沿街的鋪子裡，也都是掌柜夥計的數量多過於客人的。

  難不成，這第三川生意不好？

  抬眼看了看阿爹，果然阿爹也在皺眉頭，他倆先前都沒有來過明月鎮，因而並不清楚這三川道的情形。只是，聽昨個兒喬家小廝的說辭，這三川道的生意應該都是很不錯的，怎的……

  對了！

  「阿爹，我知道這條街為啥那麼冷清了。這古董玉器之類的生意，那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跟咱們擺的小食攤兒不同，咱們那是薄利多銷。」

  聽莫千蕊一說，阿爹當即就瞭然了。

  也是，這人們吃飯喜歡找熱熱鬧鬧的地方，若是買幾十貫上百貫的好東西，難不成也喜歡人擠人的？

  「看，錢莊就在那兒，咱們是去錢莊還是去金銀鋪子？」

  「什麼是金銀鋪子？咱們買不起金銀。」

  先前就聽喬家小廝提過金銀鋪子，不過莫千蕊並不知曉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還倒是賣金銀首飾的地方。

  聽莫千蕊這麼一說，阿爹當下就笑了起來：「這金銀鋪子是官家的，錢莊是東家的。這官家的金銀鋪子要額外收一筆錢，錢莊的話就看掌柜的心情了，有時候為了結個善緣，不收錢。」

  「那咱們就去錢莊吧。」

  嘴上隨口說著，莫千蕊卻在思量金銀鋪子跟錢莊的關係。

  難不成，這兩個就相當於國家銀行和民間借貸？那麼相對來說，這金銀鋪子應該更加靠譜一些，不過對於他倆這點子錢來說，哪個都一樣。

  暗暗對比之後，莫千蕊決定以後小筆的錢財就去錢莊兌換，而空間裡的那些金銀就拿去金銀鋪子，這樣兩不相干，倒也妥當。

  思量之間，阿爹已經找到了一個錢莊，莫千蕊詫異的發現，這第三川居然有三家錢莊，且還是緊挨著的。

  這算是什麼意思？

  相愛相殺？

  不等莫千蕊回過神來，阿爹已經走進了最近的一家錢莊，莫千蕊趕緊跟了進去。

  這家錢莊鋪面並不大，比一般的飯館都要小，不過顯然錢莊是不需要多大的鋪面的。值得一提的是，這家錢莊的服務態度還是不錯的，見阿爹只是想將鐵錢換成銅錢，也沒有半分不耐，喚了兩個年歲不大的夥計幫著一起數，數完之後拿出了相應數量的銅錢，並一些散碎的零錢，一道兒推給了阿爹。

  果然沒有另外收費。

  阿爹樂呵呵的道了謝，莫千蕊則從頭到尾都處於觀望狀態，沒有吭聲，只是暗暗將這家錢莊記在了心頭。

  銅錢是以一當十的，換了銅錢之後，一下子背囊就輕了許多，阿爹乾脆就將背囊裹成一團塞在了懷裡：「走，咱們去牙行。」

  牙行？

  莫千蕊忽然覺得她這次明月鎮來得還真是不虧，至少知曉了不少她以往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舶來品，比如金銀鋪子，還有如今的牙行。

  若是擱在上輩子，她聽到牙行這個名字，鐵定是以後哪個抽風的牙醫給自己的診所取了個彆扭的名字。而如今，莫千蕊決定不問阿爹，自己來猜牙行是什麼玩意兒。

  猜了半天，一直到走到牙行跟前，莫千蕊仍然沒有猜出來。及至等到了阿爹跟人家說話時，她才終於反應過來了。

  「牙儈，這三川道附近，有無租賃的房子？不用太大的，價錢要便宜。」

  牙行、牙儈……

  敢情牙行就是中介所呢！

  帶著恍然大悟的心情跟著阿爹跟那牙儈神侃，主要是阿爹說一句話，對方侃一車話，弄到最後，基本上就成了那牙儈的個人表演了。

  「這位兄弟眼光不錯，三川道是好地方啊，房子有，不過你這是要房子還是要鋪子？咱們還在前頭開鋪子後頭住人的呢。哦哦，房子有，帶院子的不帶院子都有，跟人合租一個院子的也有。便宜的？沒問題，賃一個月只要三百文的也有。要不，咱們這就去瞅瞅？」